按照羅信的設想,這賽文會應該是一個很高檔、大氣、上檔次的文人集會,而眼前所呈現出來的,就如同元宵節鬧花燈時候的場景,周邊往往來來都是人,還時不時地穿雜一些小販的吆喝聲。
這洛水兩岸彷彿已經塞得滿滿當當,就連兩岸的樓房上也是擁擠着各式各樣的人,使得羅信一下子也找不到北。
“信兒哥,你在發什麼愣呢?”
肩膀被人一拍,同時耳邊也傳來程處亮的聲音。
羅信轉頭看向程處亮,苦笑着說:“我還以爲自己走錯地了呢,這賽文會怎麼給人一種趕集、廟會的感覺?”
看了一眼四周這密密麻麻的人羣,程處亮笑了笑:“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歸功於你呢。”
“我?”羅信指了指自己,“我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怎麼又跟我扯上關係了?”
“這一場及時雨來了之後,東邊那邊就傳來八百里加急,很多地方在三天前就已經開始降雨,乾旱和蝗災的情況都得到了緩解。同時,陛下也是連續下了三道聖旨,將你油炸、火烤蝗……呃,蚱蜢的方法立即傳遍各地,避免蝗災又起。”
李世民做事果斷而迅速,完全秉承了當年他打仗的風格,這一點也是羅信暗暗稱讚的。
“不過這件事跟賽文會有什麼關係?”
程處亮伸手指向洛水兩岸的街道,特別是那些有兩三層樓的:“看到沒有,那些樓房上已經擠滿了的人,可別以爲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想要上樓就要交錢,而且位置越靠近交的錢就越多。陛下說着,他是受到一個‘貪錢’小子的啓發,將賽文會在洛水河上舉辦,然後今天晚上所得到的所有善款,由陛下御筆簽字,明日統一救濟給那些災民,給他們當回家的盤纏。”
羅信眨了眨眼睛,他已經滿臉訝異,但同時更多的是驚駭:“陛下有沒有說那個‘貪錢’的小子是誰?”
“當然沒有,這名字要是說出來,那還不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啊。爲了這事,禮部的好幾個官員跟陛下鬧,說陛下這樣做有失國體;還有翰林院那幫老棺材板,說什麼陛下這麼做是在褻瀆聖賢。”
一聽“老棺材板”這四個字,羅信當即對着程處亮豎起大拇指:“亮子,這自四個字精闢啊,走走,咱倆一起參加賽文會去。”
程處亮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是武將,參加這勞什子賽文會幹啥?再說了,我都已經有清河公主了,再去看相晉陽公主,陛下還不給我來個六馬分屍啊?”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程處亮跟羅信相處久了,連羅信的段子都會說了。
羅信咧嘴一笑,又問:“對了,這賽文會有什麼規矩沒有?”
程處亮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個人羣擁擠的地方:“喏,到那邊報名,臨場賦詩一首,只要詞句工整就算報名成功。報名成功之後則是要得到船票,似乎船票也是作詩,但具體怎麼樣我也不清楚,反正以你信兒哥的才華,也就跟提着馬刀去切菜一樣。”
說着,程處亮帶着羅信就前往那個報名點,羅信看了一眼左右,發現這報名點有好幾處。
在去的過程中,程處亮還偷偷地告訴羅信:“信兒哥,我告訴你啊,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晉王殿下給陛下出了一招,這賽文會一共有五關,前面三關都是可以用錢買的,第一道過關令一百兩銀子,第二道五百兩銀子,第三道兩千兩白銀。”
“哇——”
羅信突然誇張地“哇”了一聲,使得身邊衆人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羅信眼珠子一轉,伸手指向右前方擁擠的人羣:“剛纔有個腚兒好圓的娘們經過。”
“嘁,登徒子!”
“斯文敗類!”
邊上的人紛紛對羅信表示譴責,但同時他們的眼珠子總時不時朝着羅信所指的地方飄過去。
程處亮對着羅信豎起大拇指,接着小聲說:“而且晉王提議將這賽文會對所有人開放,而不僅僅只是讀書人,這樣一來,單單今天晚上這一項進賬,就能洛陽城外大部分人百姓都受益。我在聽到晉王說到這提議的時候,原本還以爲陛下會生氣,結果陛下竟然大大誇獎了晉王一番,還說晉王懂得審時度勢,通曉大義。”
羅信點點頭:“對啊,陛下說得沒錯,這就是大義。對於大唐來說,老百姓的利益當然要放在首位。只有對老百姓像對待自己親人一樣上心,百姓纔會擁戴陛下不是?當官要當父母官,陛下也自然是大唐子民的老子,老子疼自家孩子、侄子、外甥什麼的,天經地義。”
程處亮對着羅信再度豎起大拇指:“信兒哥,我是真服你了,你這話說得跟陛下一樣啊。陛下引用孟子之言,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羅信聳聳肩:“我就是一粗人,孟子老人家說的咱不懂,不過晉王這一招着實厲害,難怪有這麼多敗類殘渣都已經過了前面的關卡,準備上船了呢。”
隨着羅信的手指看過去,程處亮發現前邊河提邊,的確已經有很多身穿錦衣、手持羽扇,搖頭晃腦的公子哥們在對着河中畫舫上的藝伎們拋媚眼。
李治這麼做,是爲了這些平時閒着沒事幹,只會喝小酒、泡小妞的富家公子們一次“鍍金”的機會。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本事,但無論如何只要能夠進了第三輪,就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的了。對於這些人來說,銀錢自然不算什麼,反正家裡有的是,洛陽是絲綢之路的起點,這裡富庶的商人不要太多,幾千兩就能買到這麼一個“鍍金”的機會,那些商人肯定會跟瘋了一樣將金銀奉上。
羅成亮笑着說:“時候也不早了,你快些上船吧,陛下和晉王都在中央那艘畫舫上等你呢。”
羅信聳聳肩,他認爲自己沒見過李世民,人家自然也不會對他會有太好的印象。而李世民之所以知道他,應該是從那個“親王”與李治口中得知的。
程處亮徑自帶着羅信走到報名處,此時這裡已經排起了很長的隊伍。這些人看上去個個都歪七扭八的,一點讀書人的姿態都沒有。
看樣子,他們都只是來湊湊熱鬧而已,儘管胸無點墨,但也想試一試,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過了第一關呢?
羅信原本也以爲自己要排隊,但程處亮徑自帶着他前往報名的地方,兩人還未站定,就有一個壯漢伸手出來攔截:“喂,你們一點規矩都不懂嗎?我們這麼多人都站着在等,憑什麼你們一來就可以插隊?”
程處亮笑了笑,只聽“鏗”的一聲,懷中的制式武器唐刀就被拔出三分之一,在燈光的映照之下,那唐刀泛着十分凌厲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