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則是轉頭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着羅信:“俗!信兒哥你好歹也是文化人,製作飛鴻筆乃是惠及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大好事,怎麼能沾染上銅臭味!你應該告訴全天下讀書人這飛鴻筆的製作方法,哎呀……”
李治話剛說完,就捱了羅信一腦門子,儘管羅信打得不重,不過李治還是一臉幽怨地看着羅信:“信兒哥,你打我幹什麼?”
“騷蕊啊,剛纔情不自禁。不過,我也知道這是惠及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大好事,正因爲是大好事咱們纔要搶着做。”羅信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義正嚴詞的姿態來,“商人逐利,一旦製作方法在長安傳播,至少有幾十個商販會打這飛鴻筆的主意。到時候,他們會到別的地方去賣這飛鴻筆,而且定價至少是幾兩銀子一支,你信不信?”
“不、不會吧?”李治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自己也信羅信所說的話了。
極少開口說話的晉陽公主則是細風軟語地說:“兄長,羅公子說得對,飛鴻筆的製作方法絕對不可外傳。而且,李公子的做法也沒錯,咱們自己將飛鴻筆製作出來,可以根據不同情況將這飛鴻筆發放出去。”
羅信點點頭,對着晉陽公主豎起大拇指,讚道:“妹子說得沒錯,對於那些寒門子弟,你大可以隨便送,而那些附庸風雅的世家公子哥,嘿嘿,不好好敲詐他們一筆,實在是對不起老天爺啊。”
聽到羅信的誇讚,晉陽公主不由得抿嘴單純,微微輕笑。
“對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妹子你叫啥名呢。”羅信做人做事顯得很隨意,即便對方是公主,他也隨性,不會因爲他們的身份而過分地拘束。
晉陽公主顯然沒有想到羅信會問她的名字,一般情況下,女兒家的名字都是通過打聽得來的,極少有人直接詢問,而一般女子如果不是對男方有意思,也不可能會回答,大多都是罵對方“登徒子”了事。
在愣了一會之後,晉陽公主則是大大方方地對着羅信說了兩個字:“兮顏。”
“夕顏?嗯,很美的名字呢,我記得有一種花就叫夕顏吧。”羅信將“兮顏”聽到了“夕顏”,一般人對羅信這種恭維的話肯定不予理會,但李兮顏卻是很認真地問,“羅公子,這世間真有叫‘兮顏’的花?”
“當然有。”羅信很肯定地說,“不過這種只有在南方纔能看到,花色一般都是白色,跟月光一樣。由於長得跟牽牛花有一點相似,所以又叫月白夕顏,月白牽牛花。”
晉陽公主轉頭看向李治,笑着說:“兄長,母親沒有騙我呢,這世上真有這樣的花。”
笑着,笑着,晉陽公主的眼角不由得泛起了晶瑩。
李治點點頭,看向羅信的眼神又是變幻了一種顏色,裡面多了一份感激。
羅信抓了抓頭,有些不太明白,似乎自己無意間觸動了這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的心事。
李治拉着羅信到一邊,對着他說:“兮顏,並非舍妹的正名,而是閨名。這閨名是母親起的,除了父親之外,極少有人知道。”
一聽到是晉陽公主的閨名,羅信不由得了愣了一下。在這個年代,閨名可是相當隱秘的,很多時候,沒就連關係最爲親密的夫妻都不知道,更別說是羅信這樣的一個陌生人了。
“這個、那個……我就當沒聽到好了。”
羅信笑得很賤,賤得李治都想擡腳踹他。
李治和晉陽公主離開的時候,羅信才問他們那個賽文會什麼時候舉辦,李治比了兩根手指頭。
羅信本以爲是兩天,而李治說是個把月後。羅信一臉無語,這個把月跟兩根手指有個毛線關係?
待李家兄妹離開,羅信攬着李妘孃的腰肢,笑嘻嘻地問她:“好妘娘,你告訴夫君,剛纔你跟晉王殿下他們去什麼地方了呢?”
然而,李妘娘卻是破天荒地搖搖頭,避開了羅信的視線,腳步匆忙地進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喲?
向來對羅信言聽計從的李妘娘竟然拒絕回答?
看着李妘娘在廚房裡忙活的身影,羅信嘴角微微上翹,笑着說:“連撒謊都不會的丫頭,真的很可愛呢。”
爲了弄清楚李妘娘跟着李家兄妹去了什麼地方,羅信白天裝作去作坊,其實是藏在遠處,偷偷地觀察。
前面兩天,李妘娘都和平時一樣,在家裡幹一些家務,閒暇時候不是織布,就是看書識字。羅信給李妘娘準備的“三字經”很實用,在完全學會三字經上的字之後,李妘娘已經基本能夠看懂晉陽公主爲她帶來的兩本啓蒙類書籍。
到第三天中午,羅信終於等來了李治兄妹的馬車。
不過,今天羅信卻沒有看到李治。晉陽公主下車之後,只是與李妘娘簡單地說了幾句,之後二女就上了馬車。
很快車伕就揚起皮鞭,馬車緩緩駛離。
自家小嬌妻的性子,羅信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李妘娘平時很少離開家,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附近的河灘,而且她去河灘洗衣服,基本都是跟着柳嬸她們一起去的。
她這是要去哪呢?
由於馬車行駛得並不快,羅信就隔着一段距離跟了上去。跟了一段路之後,羅信就更加納悶了,因爲馬車並未駛向大路,而是一直沿着村子邊上坑坑窪窪的小道前行。
羅信跟着走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左右,馬車在一塊相對比較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這裡有一個亭子,此時亭子裡就坐着一個手拿拂塵的中年道士,道士身邊還跟着一個道童。
兩人下車之後,中年道士帶着道童對着晉陽公主微微行禮,由於隔着一段距離,羅信聽不清晰他們在說什麼。
晉陽公主與中年道士簡單地說了一兩句之後,中年道士就帶着二女沿着一條蜿蜒的山道拾階而上。
羅信則是偷偷摸摸地跟着,那姿態就跟偷子一樣,踮着腳、曲着手、縮着脖子,一會躲在樹後面,一會藏在石頭縫裡。
其實,羅信不知道的是,當他跟着上山的時候,中年道士就已經察覺到了。
中年道士對着身後的晉陽公主說:“公主殿下,後邊有位男居士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是否需要貧道去問個清楚?”
晉陽公主沒有回頭,她淡然一笑,問:“這位居士是否身高六尺有餘,七尺不足,面若冠玉、劍眉星目?”(注1:唐代一尺30.7釐米)
中年道士笑着點點頭:“看樣子,這位居士應當是公主殿下的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