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9:27 本章字數:4586
怎麼會這樣?本以爲是遼東的戰報,誰知卻是餘吾州(骨利幹,貝加爾湖周地區,北至金安,南接烏蘭巴托,版圖上看是大唐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實則爲外族自治。突厥人在收服鐵勒、失違、石跌等族後勢力大漲,名義上歸附大唐,卻伺機復國,謀圖黑山以至陰山水草豐美之地)叛亂。
東突餘孽趁大唐兵力東移之機,結十數部十萬之衆閃擊結骨(黠戞斯,堅昆都督府,前蘇聯新西伯利亞以東),與結骨七部族結成反唐同盟,並迎回頡利族親阿史那哚呔立爲可汗,一舉將黑山(烏蘭巴托)以北數千裡地域劃入囊中。
搞什麼搞?莫名其妙。軍報看得我迷糊,突厥人腦子進水了?那邊說是大唐版圖,其實和突厥自治區沒什麼兩樣,又沒重兵看守,又沒派人執政,那從新西伯利亞到貝加爾湖那麼大地界還不夠你區區幾十萬人折騰,非得圖個好聽自立爲王要復國,實在不理解這夥人怎麼想的。
好笑很,一羣神經病。還立新可汗,這邊正兒八經的頡利長孫鄭弘將軍不迎,弄個八杆子打不到的族親當可汗算什麼說法?
興師動衆的找老將們開會,要我說連理都不用理,以前還擔心這幫野人南下騷擾聯合南邊的突厥餘部作亂,現如今南邊的突厥同胞都不答應這幫老鄉亂來,興高采烈墾荒掙錢蓋洋房娶媳婦呢,你們這幫窮鬼這麼一鬧明顯是不給鄉親們面子,抓來先種五十年地再說!
“說胡話,”蘭陵對我這番判斷實在不好評價,“隔了好幾千裡抓來種地?茫茫大漠的,人家倒是願意過來,這邊事享慣了的可不打算過去。不懂別亂咋呼,朝廷正頭疼呢!”
也是。一南一北雖說以前是老鄉,一邊是被迫遷徒到寒北之地苟延殘喘,一邊歸服王化爲過上小康生活而吞鬥,生活習性逐漸分化,說老鄉的確有點牽強
這次有點難住我了,號稱大好河山走遍的人沒去過那麼遠的地界。連烏蘭巴托都成了氣候溫暖的南方,唐帝國版圖大得有點超乎相像了。在取暖設備極其落後的唐代,實在不知道餘吾州的民衆是怎麼在惡劣的條件下生存的,想到這有點同情那幫叛匪了。
“數十萬衆的惡狼啊,茫茫大漠上飄忽不定,即便百萬大軍清剿也未必奏效。何況北邊如今連五萬軍兵都難以湊齊。”蘭陵託了下巴杞人憂天的樣子很動人,讓人不禁想起多年前征剿高麗時的情景。所謂風華絕代也就是這擰眉沉思的一瞬間吧。
夫妻多年,隨了時間的推移。彼此間能吸引對方的東西越來越少。一旦過了適應期,真正認可對方的時候,所有激情就會逐漸淡漠下來。一切都變成了習慣。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莫名的感動在平靜的心湖裡蕩起一絲漣漪,和憂國憂民無關。所有的大道理在我這裡一文不值,就是喜歡看蘭陵現在的表情,很美。
美得很,數十萬惡狼人不錯,至少讓我夫妻倆重溫了久違的那啥。當然,甘蔗被我這個啓蒙老師派去觀察螞蟻的生活習性了,發給他一把小鏟子,告訴他在地表下有一隻肥胖的螞蟻王后,將她生擒後押送來見我,有重賞。
“哪有這麼折騰孩子的?”蘭陵賴我身上不下來,屈腿鉗在我腰不住在人頸子上噴熱氣,輕笑道:“郎君打算怎麼處置那個王后呢?”
“你不服?”生化戰士就我現在這個樣子,指東打西攻無不克!
“妾身可不敢說不服。”蘭陵咬了我耳垂廝磨,嬌氣道:“就不知咱家篤娃生擒那王后得多少時日……”
哼哼……怪笑兩聲,“哪就是心裡依舊質疑老夫能力!放心,小屁孩一天也給人家挖不出來。收拾你,轉過去!”雷厲風行,扳鞍認蹬。
“這就是螞蟻王后啊!”蘭陵臉上紅暈未褪,壓抑着胸口的起伏朝我狠瞪一眼。我則正坐了案几假裝檢查甘蔗功課的模樣暗地猛擦額頭汗水。
這臭孩子,小小年紀不說身體力行,先學會請救兵了。翻雲覆雨間外面就響起叫門聲,嚇得雷公電母倆滿塌找衣服朝身上套,連內衫都沒來及穿就精腿跨了個外氅,一撩衣襟裡面空空蕩蕩。
蘭陵好不到哪去,塌上一片狼籍也顧不得收拾,一氣連牀單帶我的內衫捲成一團塞了塌底,開門時候又發現連自個的腰帶都捲進去了,胡亂拿了個披肩折了幾下腰上一系,圍裙一樣。
從小看老,甘蔗抄家是一把好手。動用了府上侍衛若干名全副武裝地抄了螞蟻窩,還真把人家王后生擒了。這年頭幾乎沒人知道螞蟻裡還有這麼個怪模樣的,蘭陵瞪我幾眼就被木盒裡的怪生物吸引了,猛誇甘蔗有本事,這麼小年紀就能亡族滅國,往後都途不可限量。
沒空目睹王后芳容,找個藉口狼狽逃竄。就怕路上起風把底漏了,馬都沒辦法騎,倆腿夾了外面一層開岔的外氅一路貓步回莊子,墩墩好奇的跟了後面還不住的拿頭拱我下襬,不知道主人在裡面藏了什麼寶貝。
挨千刀的!倆嘴巴子上去都打不掉好奇心,最後它走前面我跟後面放牛的架勢怪模怪樣的回家。墩墩很不開心,認爲我故意降低它地位,進門發脾氣踢了來牽它的下人一腳,我趁亂先後宅換衣裳。
天助我也。鄭弘夫人帶了孩子過來和穎敘家常,現在後宅裡我最大,愛咋換咋換。先洗澡,事後沒清理,身上不舒服。
直到熱水漫過脖子,人才鬆懈過來,不容易啊!有小孩就這點不好,家裡還罷了,蘭陵那邊想過個生活和打仗一樣,下次得想個更有難度的辦法拖延甘蔗,憋水倆時辰?
每次想起這事就好笑,不知道程初在軍中有沒有感受到前線的壓力。本來就準備不足,現在突厥又鬧起來可謂是腹背受敵,有薛大將軍頭疼的。餘吾州突厥反叛時機拿捏得太好,知道大唐無暇顧及他們,若等平定了靺鞨就再沒機會了。
契老將軍坐守西北,若分兵渡過茫茫大漠征伐餘吾州得不償失,朝廷不會幹這傻事。薛仁貴的軍事部署已經成型,這時候勉強北伐更說不過去,只能讓東北的局勢變得更混亂。
想來想去只有安北都護府自家解決了,可兵源上吃力,而且得依靠外族兵力來鎮壓叛亂,這就牽扯到隨軍的外族持功坐大的問題。按了葫蘆浮起瓢,以前吃過這虧,也不好辦。
正替古人擔憂間,身後傳來穎的聲音,“怎麼一回來就鑽這裡?阿史那夫人帶了倆孩子找夫君您磕頭呢。”
磕頭?又磕什麼頭?”沒事少叫人家磕頭,以前磕過吧?”
“這次不同。”穎七手八腳給我從池子裡扯出來,大浴巾鋪天蓋地的滿身亂抹,“快收拾停當,收學生可不能馬虎了!”
“學生?!”
“不是您,是嗣業收阿史那家的倆孩子,夫君是嗣業授業師兄,自然要過來找您磕頭。嗣業和阿史那將軍下了差就過府裡拜會您,”穎說這裡滿臉驕傲,自豪的在我二頭肌上捏兩把,“夫君是大人物,跟您過日子總是事不盡的福,連面上都光彩。”
光彩是光彩,可這事有點太倉促,按理也該先給我打個招呼。秦鈺也是,明明是最守禮法的人,這次有點過分。
可秦鈺既然應了這事,我這當師兄的得給他全個面子。打扮得正式,腆了個師伯那種臭臉當堂正座,接受倆王氏兵法傳人的禮拜。看着鄭弘夫人歡喜的笑顏,倆孩子嚴肅恭敬的大禮,心裡忽然隱隱感覺到什麼,不對!
前頭才接到突厥作亂的戰報,後面鄭弘的孩子就拜了秦鈺爲師,這事情趕得太寸了。尤其穎左一句阿史那夫人,右一句阿史那將軍,不禁在心裡就和遠方的阿史那可汗聯繫在一起,鄭弘想幹什麼?
等秦鈺、鄭弘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跟前沒別人,不等兩人客套我就把話遞明,當了鄭弘的面先指責秦鈺越禮收徒的行爲。
秦鈺立刻會意,一臉自責的給我行了大禮,正要賠罪間,鄭弘忽然站起來朝我一揖,“王兄莫怪秦兄弟,這事小弟全責,事出無奈,還請王兄見諒!”
當然見諒,心裡本來就沒怪罪,就是逼了鄭弘把話說清楚,現在這個時局上凡和頡利可汗扯上關係的人都不能掉以輕心,不怕鄭弘有想法,就怕秦鈺被無端牽扯。
“鄭弘將軍已經請命出征,剿滅北路叛軍。”秦鈺不等鄭弘開口先給我解釋其中原委,“若朝廷許可,這一去不知多少年才能歸還。鄭家的孩子眼看成人,鄭兄本打算託付子豪兄教管,然小弟喜愛二子聰穎,率性代子豪兄管教了。”
這話聽的我心裡一陣感慨,點點頭,好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