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三更天了,但是有許多人都還未睡,漆黑的夜裡對於目前的局勢而言,真是太寶貴了,他們在相互走動着。
司空府。
“大哥!此事越來越不簡單了,咱們也得做好萬全之策啊!”
李弼有些擔憂的朝着李勣道。
李勣現在存在的最大的價值,就是用來震懾長孫無忌,有他在,李治心裡就安穩,因此但凡跟長孫無忌有關,李勣就脫不了身。
李勣略帶責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
“這哪是流言蜚語,那些人都已經找到太尉府去了。”
“這有又說明什麼?”
李勣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去睡吧!”
正當這時,府上的管家走了進來,道:“老爺,外面有人求見。”
李弼一愣,道:“這麼晚了是誰?”
“那人沒有說,他只是說他生病了,特地來找老爺治病的。”
“治病?”李弼聽罷,氣不打一處來,道:“這人是瘋了吧,治病讓他去郎中。”
“且慢!”
李勣手一擡,道:“你們先回屋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出來。”
李弼驚訝的望着李勣。
李勣跟他使了個眼色,李弼立刻站起身來,帶着管家出門去了。
李勣親自來到門前將門打開來。
只見一名俊俏公子站在門外,他微微一笑,道:“司空,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李勣笑道:“我還未休息,請進。”
這年輕公子正是李治。
來到內堂,李勣正準備行禮,李治趕緊伸手道:“司空,這些就免了吧,朕客隨主便。”
“是!”李勣道:“陛下請坐。”
李治坐了下來,瞧了眼李勣,開門見山道:“司空應該知曉朕是因何事而來吧?”
李勣點了點頭。
“其實朕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
李治嘆了口氣,道:“父皇在世時,常常教導我,這治國要先治吏。雖然目前這三品以上樞要大臣,多半都是朕親自任命的,朕也可以全權做主,可是三品以下的官員,朕又豈能一一顧及到。如今一部分官職多半都是由勳貴們充任,他們之間要麼聯姻,要麼本就是親兄弟,要麼就是妹夫、姐夫,勢力盤根錯節,上能影響君主、以及樞要大臣的決斷,下又能擋住有才幹之士入太極殿。
而且,他們還在積極的將自己的親人引入朝中,就說宇文家吧,他們一家但凡十六歲以上的人,都在朝中爲官,至少也有二十餘人,可如果他們能夠跟他們的父親一樣,一心爲國出力,那是再好不過了,可是他們眼中只有自家的利益,還不斷的攻擊那些正直的大臣,如此下去,只怕我大唐會毀在他們手裡。因此朕才決心要肅清朝堂,讓更多有真本事的賢士能夠入朝爲官。”
李勣點頭道:“臣明白陛下的無奈,臣也支持陛下這麼做。”
“卿之忠心,朕心裡明白,這些話也只能跟愛卿說說。”李治苦笑的搖搖頭,又道:“可是如今朕遇到麻煩了。”
李勣道:“陛下指的麻煩可是太尉?”
李治點了點頭,道:“舅舅雖已閒賦在家,可是舅舅畢竟當了三十年的宰相,他在朝中的影響力並未因此而減弱,還是有許多大臣以舅舅馬首是瞻。”
李勣道:“那陛下可知太尉心裡是如何想的麼?”
李治搖搖頭。
李勣又道:“那陛下爲何不當面向太尉問清楚?”
他並沒有像李義府他們一樣,慫恿李治直接開幹,就是因爲他認爲如果藉此事與長孫無忌開幹,那麼關中必亂,唐朝奉行的是關中本位的政策,關中一旦亂了,那全國都會亂,如果從國家的利益出發,他覺得還是得悠着點,儘量不要將兩件事混在一起解決。
李治眯了眯眼,道:“可若果舅舅反對呢?”
他先來找李勣,沒有找長孫無忌,很明顯他還是有些忌憚長孫無忌,他必須先將後路給安排好,這後路就是李勣,唯有他能夠跟長孫無忌抗衡,許敬宗、李義府等人嚷嚷着是痛快,但是真要跟長孫無忌火拼的話,他們兩個根本不頂用。
李勣沉默少許,道:“這天意又豈是人可違抗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長孫無忌要出山,那他就是自尋死路。
得到李勣的答覆,李治心裡有底氣了。
雖說李勣是忠於李治的,而且與長孫無忌也是敵對的,但是李治這回主要是肅清朝堂,哪裡知道將長孫無忌跟拉了出來,他不知道李勣對這肅清朝堂一事是贊成的,還是反對的,他必須要問清這一點,如果李勣覺得不太好,那更別提長孫無忌了。
在第二日晚上,李治就立刻召見長孫無忌,此事不能再拖了。
“老朽參見陛下。”
“舅舅快快請起。”
李治親自上前扶起長孫無忌,攙扶着他坐了下來,自己就坐在他邊上,關心道:“舅舅身體可還好?”
長孫無忌呵呵道:“蒙陛下掛念,我這把老骨頭興許還能熬上幾年。”
李治笑道:“舅舅身體好,朕便放心了。”
一番很虛僞的問候之後,李治就道:“朕今日找舅舅前來,是有一事想詢問舅舅的建議。”
長孫無忌忙道:“陛下,老朽已經退出朝堂了,不問朝政之事了,此事你該去問李勣。”
李治心想你真是太謙虛了。道:“司空乃是武將出身,此事他也不是很擅長,朝野上下,唯有舅舅可以幫幫朕。”
長孫無忌問道:“那不知陛下是想詢問何事?”
李治輕咳一聲,又將自己想肅清朝堂之事告知了長孫無忌,道:“不知舅舅是否贊同。”
長孫無忌聞言,嘆了口氣,捋着鬍鬚道:“這世上之事,最爲難辦的就是這人事啊!”
李治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難道真的要走這一步。
哪知長孫無忌話鋒一轉,道:“但是陛下必須得這麼做!”
李治微微一愣,道:“還望舅舅能夠指點一二。”
長孫無忌道:“這治國先治吏,若吏治不好,何談治國。當年先帝在位時,底下的一羣樞要大臣,包括老夫在內,都乃開國功勳,先帝必須要給予他們封賞,因此他們的兒子都被封爲官員,可一個開國功勳的兒子少則兩三個,多則五六個,到如今他們孫子多達十幾二十個,而這些人憑藉祖蔭紛紛入朝爲官,陛下你才二十來歲,你還能看到他們的下一代,可往下這一家功勳之後可就上百人,別封賞他們爲官,光養,朝廷也養不起啊!而且,如果陛下在這一代還攔不住他們,那麼下一代就更加難,因爲他們在朝中的勢力會更加龐大,到時只會更加棘手。
其實這事前幾年老朽也考慮過,只是老朽本也是皇親國戚,也曾隨先帝開疆闢土,他們的父輩與老朽多多少少有些關係,這人情難免呀,老朽實在是沒法下這手。可是陛下就沒有這顧慮了,可放開手腳去幹。此外,陛下你既然已經開了這口,倘若言行不一,那麼任何事,他們都會用今日之手段來違抗陛下的詔令。
不瞞陛下,這些天那些人專門來找老朽,還妄圖挑撥老朽與陛下的關係,老朽雖然老了,但是心裡明白的很,因此他們越是來找老朽,老朽就越恨他們。”
不虧是當過宰相的人,分析的是頭頭是道,這貴族社會最麻煩的一點,就是功勳之後,功勳之後他也是官,像程處亮他們至少是四五品大將軍,他們的兒子,你也得照顧吧,一個養五個,五個養二十五個,這朝廷哪負擔得起。
李治聽着還是有些不穩,萬一長孫無忌是下個套放這裡,慫恿他下刀,這刀一拿起,長孫無忌便趕緊站出來,振臂一呼。連連點頭道:“舅舅說得正是對極了,可是下面的反抗這麼強烈,朕也有些拿捏不準,還請舅舅幫朕想個法子。”
長孫無忌沉吟半響,道:“此與貞觀年間,先帝肅清朝堂大爲不同,當時因爲官吏太過冗雜,導致辦事效率非常慢,先帝是不得已才行以霸道,直接將朝中官員從一萬多人削減爲六百多人,而陛下此舉並非解燃眉之急,而是深謀遠慮,若以霸道爲之,未嘗不可,但是老朽認爲可將霸道與王道相結合,來做此事。”
李治皺眉道:“霸道與王道相結合?”
“不錯!”
長孫無忌道:“像那些王公貴戚,他們本都是陛下的親戚,這些人是永遠都清除不了的,畢竟陛下將來的公主也得嫁人,王子也得娶妻,還有皇后家的人,以及你的那些姑姑、姐姐、兄弟,他們永遠都會在,最多隻是換了一批人而已。陛下要防範的是王公貴戚與朝中大臣勾結,因此老朽建議,對於那些王公貴戚行以王道,罰他們一些田地便可,而下面那些官吏的話,陛下當行以霸道,將他們趕出長安,調派到外地去做一個閒官。如此一來,王公貴戚他們得以自保,又豈會去管那些官吏之事,而朝中剩餘官吏自然也不敢在與王公貴戚勾結。
但是要治吏,光這麼做還是不行,還得從選拔官吏上下手,陛下可以科舉爲主,然而貴族子弟要入朝爲官,必須得由陛下你親自考覈,若真有才幹者,自然取之,又可以籠絡人心,若無能者,也好叫他們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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