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回到家後,兀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韓大哥,韓大哥。”
忽聽邊上有人叫他,只見熊弟蹲着胖胖的身子,一手託着下巴,萌萌的望着他,“韓大哥,你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
韓藝心想還是別讓他知道好,免得他害怕,道:“小胖,這些天你可別到處亂跑,外面挺危險的。”
“哦。”
熊弟點點頭,又小聲道:“方纔姐姐問我認不認識楊飛雪。”
韓藝道:“那你怎麼說?”
熊弟搖搖頭道:“我本就不認識,當然說不認識啊。”
因爲關於金菩薩的事,他並沒有參與進去,故此也不知曉。
韓藝“嗯”了一聲,餘光微微往邊上一瞥,只見肖雲並不在外面,應該是在屋內,心裡想着,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就算告訴她,也無關緊要,否則的話,她一天追問我八百遍,我也不好受,再怎麼說,她也是我掛名的妻子。
原來從外面回來之後,肖雲一直在詢問關於他是如何和楊飛雪認識的,韓藝一直在打太極,最後打的肖雲氣沖沖的離開了。
可是如今想想。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反正楊思訥都知道了。
當天晚上,韓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收撿工具,較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小野和熊弟再也不用睡在外面了。因爲韓藝在蓋好着小樓房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弄了兩張小牀放在一樓,給熊弟和小野休息。
另外,肖雲今晚也沒有出來幫他,所以屋外就他一人在。
突然門口一道身影照了過來,韓藝一看。只見肖雲站在門前,過得片刻,肖雲突然走了出來,一語不發,開始幫着收拾起來。
這個女人真是---。韓藝心中一聲苦笑。道:“肖雲。”
“嗯?”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楊飛雪是怎麼認識的麼?”
話音未落,只見一陣勁風吹來,眨眼間,就見肖雲出現在了韓藝的面前,兩眼滿是期待道:“你願意告訴我了麼?”
有必要這麼誇張麼?韓藝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你快說。”
因爲如今天氣比較涼爽,韓藝也沒有去到屋內,而是來到吊牀旁坐下。而肖雲也是非常自然的坐在了韓藝的身邊,由於這只是吊牀,非常窄小。二人幾乎是貼着坐下。
韓藝無奈的瞧了眼近在咫尺的肖雲,這麼擠的空間,你有必要跟我搶麼,不知道站着呀,真是的。道:“這事還得從一條狗說起。”
“狗?”
“嗯。”
接下來韓藝就將當初如何利用旺財騙楊飛雪的事,以及後來如何認識熊弟。又如何拆穿天濟寺騙局一事,再到最後幫助楊家的事一一告知了肖雲。
當然。其中盜取金子和王家的事,這些可都沒有說。鋤強扶弱可以說,偷蒙拐騙,堅決不說。
“原來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
肖雲略顯責怪的瞧了眼韓藝,“你瞞得我好慘啊!”
韓藝似笑非笑道:“彼此,彼此。”
肖雲一愣,顯得有些心虛,“你---你什麼意思?”
韓藝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肖雲又問道:“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楊家不可能虧待你呀,他沒有賞你官做麼?”
韓藝點點頭道:“賞了。但是我拒絕了。”
肖雲急急道:“你是不是腦子給門縫夾壞了。”
這女人咋老愛盜用我說過的話。韓藝納悶道:“這不是用來專門形容你的嗎?”
肖雲不屑道:“我纔沒你這麼傻了,有官也不去做。”
韓藝哼道:“你一個婦人懂個什麼。而且我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想去做官。”
肖雲道:“當時我以爲那只是你在爲自己的無能找藉口,沒想到你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我去,這話好像也是我說過的。韓藝翻了翻白眼道:“是你總喜歡爲自己的無能找藉口吧。另外,我這沒有當過官的人,也知道官場險惡,弄不好就是死無全屍,要當你去當,我反正不會去的。”
肖雲愣了下,點頭道:“這你說得倒是沒有錯,不過你能得到楊家的青睞,那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若是錯過了,恐怕你這一生註定都得做一個小農夫了,你真的甘願如此嗎?”
韓藝搖頭道:“我只求自由自在。”
肖雲聽罷,笑了笑。
韓藝不爽道:“你笑什麼?”
肖雲輕輕一嘆:“世上誰人不想自由自在,但我只見過人人都身不由己,卻從未見過誰能夠活得自由自在,詩經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管你是王公貴族也好,販夫走卒也罷,只要你有間屋,有方田,那你便是陛下的臣民,那麼是臣是民,又有什麼區別,人活在世上,只是在不斷的妥協再妥協。”
韓藝呆愣的望着肖雲。
肖雲見韓藝呆呆的望着自己,不免還稍感羞澀,道:“你這麼看着我作甚?”
韓藝微微一怔,驚訝道:“方纔那話是你說的?”
肖雲詫異的望着韓藝。
韓藝又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是不是按時吃藥了?”
“你才吃藥了。”肖雲呸了一聲,道:“本娘子一直都很聰明,只是你只顧看着我的缺點。一點也沒有關注我的優點。”
韓藝輕咳一聲:“這你也不能怪我呀,誰叫你的缺點這麼明顯,很難不讓人注意。”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說的話倒是挺有道理,人活在世上。就是不斷的妥協再妥協,對了,你嫁給我也是在妥協嗎?”
肖雲愣了愣,突然跳下吊牀來,隔了片刻,才笑呵呵道:“我嫁給你可不是在妥協。而是在反抗。”
韓藝也不管是真是假,也笑呵呵道:“所以我就是你反抗的武器?”
肖雲不答反問道:“那我是你自由的束縛嗎?”
二人均是沉默了下來。
過得片刻,肖雲突然道:“韓藝,如果你想活得自由自在,那無異於白日做夢。鳥兒能夠自由自在,那是因爲它擁有天空,魚兒能夠自由自在,那是因爲它擁有大海,而人雖可以看見天空,卻無法飛上天空,能夠看見大海,卻無法暢遊大海。”
韓藝聽得沉默半響。突然躺了下去,望着夜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微微一笑:“也許你說的對。不,應該說你說的很對,現實也就是如此,但是,人如果沒有了夢想,那跟鹹魚又有什麼分別?”
肖雲稍稍一愣。然後擡頭望着夜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來。
........
........
翌日。
韓藝兀自早早起牀。繼續自己的蓋屋大業,昨日發生的事。全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得,他只是一個農民而已,你要他去操心造反的事,那就有些太難爲人了,雖然這事可能跟他還有些關係,但是要來的,你躲也躲不了,無數次死裡逃生的韓藝也不是一個怕事的人,日子該過還得過,管他明日是颳風還是下雨。
忙活了一上午,又到了開飯的時辰,大家三三兩兩圍聚在一起,一邊吃着,一邊聊着,倒也輕鬆愜意,渾然不覺辛苦,當然,這是幫韓藝蓋屋子,如果是幫那些地主幹活,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韓藝、熊弟、小野三人蹲在一棵大樹下,啃着伴着醃菜的大餅,也是悠然自得。
突然,小野拍了拍韓藝的胳膊,又指着遠處,道:“韓---韓大---大哥,你---你快看那裡?”
韓藝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乞丐在遠處的小道上徘徊着,眉頭一皺,“他怎麼來呢?”
熊弟看了看,“咦?那個人好像東浩。”
韓藝道:“熊弟你在這裡待着,小野,你跟我過去看看。”
“嗯。”
韓藝與小野二人並沒有直接去乞丐那邊,而是西面的小溪那邊走去。來到小溪邊上的一棵柳樹下,坐了一會兒,那乞丐就慢悠悠的望着走來,待看到韓藝時,立刻加快了步伐。
“東浩見過恩公。”
待來到韓藝面前時,東浩立刻抱拳一禮。
韓藝左右看了看,急忙道:“這些就免了吧,讓人看見了不好。”
“是。”
東浩收回手來。
韓藝眉頭緊鎖道:“你怎麼來這裡了,我不是讓你們好生待着麼,桑木和佐霧呢?”
東浩低着頭,沉默不語。
韓藝嘖了一聲,急切道:“大哥,你倒是說話呀,究竟出什麼事了。”
東浩突然擡起頭來,只見他眼眶紅潤,略帶一絲哽咽道:“東浩知道我們虧欠恩公許多,但還請恩公再幫我們一回。”
韓藝錯愕道:“幫你們?幫你們什麼?”
東浩咬牙切齒道:“幫我們報仇。”
“報---報仇?”
韓藝有些犯愣,道:“報什麼仇?”
東浩道:“殺妻殺兒之仇。”
“啊?”
韓藝雙眉一擡,道:“你不是說你們的妻兒是被賊寇給殺了麼。”
東浩點點頭,道:“原本我們三人都以爲此生都無法報仇了,但是沒想到,就在前幾日,我們在一處破廟中,見到了那幾個惡賊。”
“什麼?”
韓藝驚呼一聲,道:“你有沒有看錯。”
東浩道:“他們就算化成灰我們都不會認錯的。”
韓藝突然想到什麼似得,問道:“對了,你們是在什麼地方被賊寇劫殺的?”
東浩道:“睦州。”
“又是睦州。”
韓藝雙眉一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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