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多久,王皇后幽幽醒來,眼前模糊的景象漸漸清晰,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牀上。天籟『小說
今日對於她而言,其實比她被李治廢黜的那一日,打擊還要大一些。
當日她只是失去了皇后的桂冠,她並未失去自己,她始終保持着高貴的心,沒有向任何人屈服,更加沒有哀求過任何人,說得好聽一點,就是貴族的氣節猶在。但是今日的話,對於她而言,打擊實在是太大,下跪、求饒,伺候人洗澡,這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日,最後還被韓藝一番痛罵,整個人就已經崩潰了,她的暈倒真不是套路,她白紙一張,豈會套路,要是會裝暈的話,那她就不會被趕出來了,她真的承受不了這麼多打擊。
忽然,她雙目猛地一睜,急急坐起來,下得牀,可剛一站起,大腦便是一陣暈眩,差點又跌倒,她下意識的扶着石壁,堅持着往外面走去,來到洞外,見到韓藝躺在大石上面,正拿着一本書看着,這才鬆了口氣。
“你醒了!”
韓藝似乎也被驚動了,將書放下,看着王皇后道。
王皇后點了下頭。
韓藝道:“你先去洗個臉吧。”
王皇后一愣,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臉頰透着一絲紅暈,然後便轉身往溫泉那邊走去。
過得一會兒,王皇后走了過來,臉色又恢復了那詭異的蒼白,只是雙眼有一些紅腫,但是這卻給她增加一絲楚楚可憐,相比較起來,這個氣質要比高貴更加適合如今的她。
“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韓藝手一伸,淡淡道。
王皇后被韓藝折磨的夠嗆,懼怕讓她立刻坐了下來,再加上方纔消耗巨大,腹中卻是有些飢餓,拿起一個果子細嚼慢嚥着,但眼神時不時就忐忑瞟向韓藝,看似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出口。
韓藝都看在眼裡,道:“對了,你叫甚麼名字?”
王皇后一愣,有些詫異的望着韓藝。
韓藝也沒有再開口,難道我問個名字也得講個理由出來。
殊不知古代問大家閨秀的名字,確實要給出一個正當理由來,芳名是不能隨便告知男人的。
過得一會兒,王皇后才道:“王萱。”(歷史上這位王皇后的名字無從考證,這是作者自己取的。)
“哪個xuan?”韓藝又問道。
王萱解釋了一遍。
韓藝好奇道:“爲什麼你父母幫你娶這個名字?”
王萱道:“因爲萱代表着母親,而且嵇康曾言,萱草忘憂,父親大人希望我能夠無憂無慮的活下去。”說到這裡,她目光中又透着一絲幸福和悲傷。
“母親?”韓藝笑道:“看來你父母一早希望你能夠當上皇后。”
代表皇后的不就是母儀天下嗎。
王萱沒有做聲,顯然就是默認了。
韓藝又道:“這個名字確實取得好,也幾乎都言中了,你當上皇后了,而且你確實在大半日子裡面無憂無慮的活着,不該就是太無憂無慮了。”
王萱忍不住問道:“你還會幫我報仇嗎?”
韓藝只當沒有聽見,道:“我聽說當初是你建議陛下招武媚娘入宮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蕭淑妃?”
王萱眼中閃過一抹悔恨,輕輕點了點頭。
韓藝笑道:“等於這個遊戲是由你開始的,那麼也就是說,而如今失敗了,你是不是理應要爲此負責,承當你應該承當的後果。”
王萱道:“難道我現在還不算承當了後果嗎?”
韓藝道:“但是你卻對此感到不甘,你覺得不應該如此。”
王萱不解道:“難道我要坦然接受這一切?”
“全中!”
韓藝笑道:“是你將武媚娘召入宮中的,又是武媚娘打敗了你,你應該非常坦然的接受這一切,而不是輸不起,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十年,不是完全因爲仇恨,而是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要爲此承當負責,他要接受這結果,他要勇敢去面對,如果他輸不起的話,那他決計不會臥薪藏膽,這纔有了後面的大勝夫差,這就是知恥而後勇。”
王萱黛眉微皺,仔細琢磨了一番,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忘記!”
韓藝道:“忘記你的以前,忘記這一切,這場遊戲你已經輸了,想要反敗爲勝,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啓另一場新的遊戲。”
“忘記一切?”
王萱搖着頭道:“這我做不到。”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不可能贏。”
韓藝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方纔我也一直在反思,爲什麼你會蠢到這種地步,爲什麼我教不好你,其實說到底,不是因爲你的智商低,而是因爲你根本輸不起,你不願意接受這事實,你總是還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皇后,忘不了太原王氏的榮耀,從而導致你用一種不符合現在情況的思維在思考問題。你說要爲你母親報仇,但是我想當初她肯定也是贊成你將武媚娘召入宮中,她也爲此做過很多的事,她也理應爲此負責,如果武媚娘輸了,她和她的母親同樣也得面臨這一切。其實當初武媚娘被送入感業寺的時候,楊氏也被武家掃地出門,這是一種合情合理的結果,忘記這一切吧,包括你的母親,包括你對她的愧疚,從今日開始,你就是王萱,一個嶄新的王萱。”
他方纔是真的在反思,而不是糊弄王萱的,他本身就不太喜歡去怪罪別人爲什麼沒有這樣那樣,他更喜歡去思考爲什麼這樣或者那樣,二我究竟要怎樣才能達到我的目的,這其實是一個老千的習慣性思維,喜歡去琢磨事情的本質,因爲本質上的缺陷,纔是老千突破的關鍵,表面上的一切容易改變。
“忘記自己的母親?”王萱不敢置信的看着韓藝。
韓藝點點頭道:“一個擁有的仇恨的王皇后,我無法再在裡面添加任何東西進去,只有一個空白的王萱,我才能夠幫助你。如果你不能忘記過去,那麼你根本不可能擁有未來,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始終堅定着一個信念,你纔能有可能戰勝敵人,這不破不立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王萱道:“可是如果我忘記這一切,那麼我也根本沒有必要做這一切了。”
韓藝搖搖頭道:“忘記不是完全的拋棄,毀滅,除非是你腦子受到了重創,否則沒有人可以做到將一段往事變成空白,一般的忘記只是將一段往事埋藏到心地,讓它變成一股支持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讓它控制住自己,但是能夠做到這一切的人不多,因爲這需要極強的意志。”
王萱沉默不語,眉宇間顯得非常掙扎。
韓藝笑道:“這你可以慢慢去想,慢慢去改變,不用着急,欲則不達,也沒有人可以做到一朝一夕就能夠徹底改變着急,但是先你要願意爲此努力,這樣的話,你才能慢慢改變自己,接受一個全新的王萱。”
王萱突然看向韓藝,眼神顯得非常複雜,一笑,道:“看來我當初做得最錯的事,就是沒有爭取你的相助,而是一味的憎恨你。”
這是她第一回心平氣和的跟韓藝交流,她也不是真得愚不可及,她只是過於的在乎自己的高貴和榮耀,以及仇恨,如今她才現,韓藝能夠今日的成就,絕非是因爲他只會溜鬚拍馬,他有着過人之處。
韓藝愣了下,笑道:“你爭取不到的。”
王萱好奇道:“爲何?”
韓藝道:“道理很簡單,當初你身邊有太尉,有褚遂良他們的相助,可謂是人才濟濟,我投靠你的話,我很快就會被人遺忘的,相反,陛下和武媚娘那邊沒有什麼幫手,我去投靠他們,我立刻就能夠得到重用,這也是爲什麼太尉讓我潛伏在武媚娘身邊的主要原因,其實當初太尉也可以讓我去幫助他。”
王萱點點頭,道:“可是爲何你現在又要幫助我,你方纔也說了,如果你不願意幫助,太尉不會勉強你,至於我的話,就更加沒有資格要求你幫我。”
“你能夠明白這一點,我真是非常欣慰。”韓藝笑着點點頭,又道:“至於我爲什麼幫助你?呵呵,那我問你,你爲什麼要給我下跪,忍着憤怒伺候我洗澡。”
王萱微微一愣,嘴角露出一抹悽然的笑意,“我明白了。”
道理很簡答,她給韓藝下跪、伺候洗澡,不就是希望能夠利用韓藝幫自己報仇,肯定不是出於真心,韓藝爲什麼會幫助她,肯定是因爲她有利用價值。
韓藝笑道:“你也不用爲此感到悲傷,其實我們都是棋子,區別就在於,你需要我來幫你做活甚至於圍殺敵人,而我可能只需要你作爲我的一個隱蔽的武器,我們並不是脣亡齒寒的關係,因此我們之間有着上與下的關係,但是我們的本質是不變的。”
王萱聽得一笑,“可你並不甘願做這棋子,而且你也有能力不做這棋子。”
韓藝呵呵笑道:“多謝誇獎,但是---你猜錯了,我非常甘願做一枚棋子,這與能力大小無關。”
王萱驚奇道:“爲何?”
韓藝聳聳肩道:“道理很簡單,因爲這世上沒有戰無不勝的棋手,棋盤兩邊的棋手在不斷的更替,唯有棋子是永恆的,不管是放在邊上,還是棋盤中。”
“唯有棋子是永恆的。”
王萱心中陡然一亮,道:“而且棋盤的格局是用棋子構建的。”
韓藝笑道:“聰明!”
王萱道:“遠不及你。”
韓藝呵呵道:“得到你的讚賞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我的讚賞對於你而言卻是一文不值。”王萱輕輕一笑,這笑容出現在這蒼白的臉上,彷彿是破冰而出。
“那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被人讚賞,我也不是例外!”
韓藝說着突然站起身來,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告辭了,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哦,桌上有兩本書,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看書是增加智商的不二路徑,永遠不要放棄學習。”
王萱瞥了眼桌上的兩本書,但見一本書面上面寫着《白色生死戀》,還有一本則是寫着《遊園驚夢》,輕輕點了下頭。
韓藝邁步往洞口走去,可走到一半,忽聞後面王萱說道:“終有一日我會成爲跟你一樣的棋子。”
他嘴角一翹,露出一抹笑意來,看來我又忽悠了一位無知少女,不,少婦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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