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不是臨時起意要來這裡,是早就決定的,因爲自從上回韓藝提過這事之後,李弘就非常想來,這幾天不管聊什麼話題,李弘總是往遊樂園上面繞,武媚娘覺得不帶他來的話,李弘會得相思病的。
“豈有此理,盧國功,你這是耍詐啊,這球不能作數。”
“老夫耍甚麼詐,你別瞎嚷嚷,有本事拿出證據來,你技不如人就滾到一邊去,該老夫打了。”
“放才就你往這邊走過,然後這裡的沙子就凸了起來,你自個來看看,定是你偷偷用腳將沙子掃在一起。”
“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夫用腳掃沙子了,就算是老夫,那也是老夫沒有注意,你在打之前可以弄平呀,如今打了又說不算,真是好不要臉,一邊給老夫待着去。”
“行!那我也這樣弄。”
“哎哎哎!你這是耍賴!”
“我這是學你的。”
.......
李治一行人剛剛來到這門球場邊,就聽到陣陣吵鬧聲,舉目看去,自己都嚇壞了,但見十六衛軍的統帥們紛紛扛着木槌,哇哇大吵,個個都是面紅耳赤。微微抹了一下汗,小聲向李績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李績也是有些尷尬,道:“他們是在玩門球,可能是出現了一些小爭執。”
“門球?”
“哦,這是韓藝明的,專門爲老人設計的休閒運動。”
李治笑着點點頭,表示理解,道:“這等新奇的遊戲,除了韓藝之外,朕想也沒有人能夠明得了。”
李弘突然向韓藝道:“韓藝,我倒是不太明白。”
韓藝一愣,問道:“殿下有何不明白的?”
李弘老氣橫秋道:“你恁地年輕,要明也應該是明年輕人玩的,怎麼還能夠幫老人明遊戲,你又沒有當過老人。”
韓藝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可有聽過香水?”
李弘點頭道:“我不但聽過,我還聞過母后用的香水了。”
武媚娘當即白了眼李弘。
要不要問一下他,是否看到他母后和他老爹在牀上打架的問題呢?韓藝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來,但想想自己真的還很年輕,還沒有到看淡生命的年紀,就還是算了,道:“那殿下應該知道,這香水是爲女人設計的,可我是一個男人。”
李弘眨了眨眼,覺得有些道理。
韓藝又繼續說道:“因爲我乃商人出身,商人賣什麼東西,不是考慮自己的喜愛,而是考慮顧客是否喜愛,而設計產品是同樣的道理,商人先考慮的是這種商品針對什麼樣的羣體,老人、小孩,還是男人、女人,確定之後,然後根據這個羣體的特點去設計。就好比說這門球,爲什麼說它是專門爲老人設計的,因爲他的進行是非常緩慢的,也不需要費太多力氣,更加不需要身體的碰撞,這就是因爲我設計的時候,考慮到老人玩遊戲最大的障礙,就是身體。”
李弘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許敬宗突然站出來道:“韓侍郎,你身爲東宮官員,在殿下面前應該慎言纔是,你如何能夠教太子行商之道呢?”
韓藝風輕雲淡道:“是這樣的,因爲我做買賣做到了戶部侍郎。”
這真是強有力的回擊。
許敬宗當即呆住了。
“噗嗤!”
饒是城府深不見底的武媚娘一時都未有忍住,立刻又是一臉尷尬。
李治趕忙解圍道:“韓藝並非太子之師,他們是朋友關係,朋友之間,隨便聊聊倒也無妨。走吧,我們就去見識一下這門球。”
“臣等遵命!”
韓藝微微頷,餘光正好看見武媚娘射來兩道幽怨的目光,心想,這你可不能怪我,幽默是我與生俱來的。
李弘突然湊到韓藝身旁小聲道:“韓藝,其實我覺得你說得很好。”
韓藝小聲迴應道:“多謝殿下的誇獎。”
“哎呦!是陛下!”
“陛下來了。”
“微臣參見陛下,臣等未知陛下到來,未曾迎接,還請陛下恕罪!”
韓藝看到這些武將們臉上那誠惶誠恐的表情,不禁感慨道,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無妨,無妨,朕也只是帶着太子過來玩玩。”李治擺擺手,這話也是內藏玄機的,我是陪太子來,不是自己要來,你們不能說我不務正業,又道:“不過朕看你們玩得似乎挺投入的,這門球當真這麼好玩麼。”
程咬金眼珠一轉,立刻道:“陛下,雖然老夫不待見韓藝這小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要說這吃喝玩樂,韓藝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韓藝皮笑肉不笑道:“多謝盧國功的溢美之言。”
“不謝,不謝,這你是應得的。”程咬金大咧咧的擺擺手,又朝着李治道:“陛下,不如就讓老臣爲陛下示範一下,這門球是如何玩的。”
李治點點頭道:“好啊!”
程咬金屁顛屁顛的跑到自己的球邊上。
“哎哎哎---!”
契苾何力當即不幹了,指着程咬金。
“咋地?”
程咬金道:“老夫爲陛下示範,你要阻擾麼。”
“你---!”
契苾何力狠狠的跺了下腳,這老頭子真是太狡猾了。
李治看在眼裡,但也沒有做聲。
因爲程咬金前面就使詐,導致契苾何力將自己的球就打在程咬金的球邊上,一片大好局勢,故此程咬金哪裡是想跟李治示範,他只是想迅解決戰鬥而已。
砰砰幾下,就將契苾何力那邊的三人給打回去了,然後將自己的兩個戰友送到門口,自己順利的通過第三道門,難免又要囂張幾句。
這一下可將契苾何力他們這些胡人將領給氣瘋了,也就沒有功夫招待李治了,開始奮起直追,而漢人將領則是步步爲營,守護住這得來不易的優勢。
李治、武媚娘他們就被晾着一邊。
李績很鬱悶呀,這可是我的主場,你們怎麼能在我這裡這麼對待皇帝呢?
好在李治、武媚娘看得也非常入迷,這玩法其實比較簡單,但是極具競爭和謀略,聽着他們分析也挺有意思的。太子李弘和許敬宗等大臣的兒孫們也是童心大起,蹲在邊上,看得非常認真,時不時還拍手叫好,絕對是非常好的觀衆。
好在這一局本就瀕臨尾聲,契苾何力他們稍稍掙扎了一下,便也繳械投降。
李治也收回目光來,笑着點點頭道:“這門球看似簡單,裡面卻是大有乾坤啊!”
許敬宗趕忙道:“陛下想要試試麼?”
李治還真有些手癢。
我得把陛下請走,這是我的主場,憑什麼讓你們拍馬屁。韓藝突然道:“陛下,這門球是給像許侍中這樣的老者玩樂的,那邊有適合陛下和臣這年紀玩的。”
許敬宗聽得這話,差點沒有吐血。
李治突然驚醒過來,這是老人玩的,而且今日是帶太子玩的,當然以太子爲重,笑道:“這朕就不玩了,許侍中,你們可以跟他們玩玩。”
許敬宗都快哭了,陛下是嫌我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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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苾何力倒是希望李治早點走,怪笑幾聲道:“許侍中拿慣了筆,這木槌不一定拿得動啊!”
許敬宗正在氣頭上,又聽契苾何力這麼說,今兒要不露兩手,皇帝還真當我老了,當即應戰,甚至於恨不得揚起手,大吼一聲,“扶老夫起來。”
許敬宗如今是文臣的頭頭,他一應戰,那些文臣自然紛紛應戰,原本是胡漢之爭,這立刻就演變成了文武之爭。唯獨一人非常鬱悶,就是李義府,他覺得自己還挺年輕,而且他希望跟李治和武媚娘在一起,但是沒有辦法,門下省、中書省已經應戰了,他只能含淚答應下來。
而李治、武媚娘則是與韓藝、李績往遊樂場的中心方向走去。
許敬宗、李義府辛辛苦苦等着李治來到這遊樂園,結果剛入門,就被韓藝給劫走了,這真是太讓人鬱悶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武媚娘忽覺李治有些沉默,心裡立刻明白過來,道:“韓藝,其實我倒是認爲這門球並非只有老人才能玩,閒暇之餘這般活動一下,也是挺好的。”
韓藝心領神會,道:“皇后言之有理,若是皇后也對門球感興趣的話,臣願意爲皇后在皇宮裡面建一個門球場,其實這門球場非常簡單,不需要太多的錢。”
“那就有勞你了。”武媚娘笑着點點頭。
李治微笑的瞧了眼武媚娘,目光中透着絲絲感激。
韓藝都看在眼裡,這是王皇后與武媚孃的差距所在,要是王皇后的話,她豈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李弘眼中偷偷閃過一抹喜色,顯然對於那門球也是挺感興趣的,突然道:“韓藝,你是要帶我們去玩迴旋木馬嗎?”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去玩迴旋木馬。
韓藝笑道:“迴旋木馬是肯定要去的,因爲迴旋木馬是遊樂園的標誌,但是在那之前,我打算帶你們去玩更好玩的。”
“還有比迴旋木馬更加好玩的。”李弘睜大眼睛道。
“當然!”
韓藝點點頭,忽然指着前面道:“就是那裡。”
李弘擡頭望去,“賽車場!”
一個小孩問道:“是專門賽馬車的麼?可是我們連馬都不會騎啊!”
武媚娘也是好奇道:“莫不是用犬來拉車?”
“當然不是!”韓藝笑道:“這個,皇后進去一看便知。”
纔剛剛來到賽車場邊上,就聽到裡面是人聲鼎沸,又見不少小孩拉着大人匆匆往裡面趕,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李治他們。
“陛下,這邊請。”李績手往賽車場左邊的一條小道引去。
李治點點頭,他也不想打擾到大家的興致,因爲他要往正門入場的話,先得派人守住通道,保證不會有人進出,像如今這般匆匆進出,萬一撞到了李治或者李弘,這誰可也擔待不起。
一行人又轉去專用通道,在這封建社會不可能不搞這專用通道,而且這專用通道是直接通往貴賓席的,是賽車場內的唯一隔離區,畢竟是封建社會,在設計的時候就得考慮到這些問題。
來到貴賓席都還未來得及坐下,立刻就被場內的氣氛給感染了。
“好多人啊!”
李弘與他的小夥伴們趴在貴賓席的護欄上,直直盯着場內。
只見場地周邊都圍滿了人,人影晃動,黑壓壓的一片,不過場地裡面倒不是非常擁擠,當然,這是因爲有限制人數的。
一個個小孩玩得滿頭大汗,在賽車道上面,小孩們是瘋狂的踩着新式小三輪,疾馳在賽道上,個個都是睜大雙眼,咬着嘴脣,眼角抽搐着。而場邊的一羣大人也在高聲助威。而滑冰場內,那是一片人仰馬翻,那些小孩倒下又站起,站起又倒下,周而復始,但沒有一個人喊疼,反而滑的是更加起勁了。
李治和武媚娘皆是眼前一亮,這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呀,他們沒有想到車子可以坐着去推動,而且更加沒有想到,可以在腳下裝置四個輪子。
而李弘他們這些小孩那更加不用說了,均是屏住呼吸,天真無邪的雙瞳中只有着一個意思,就是----我想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