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韓藝?”
楊氏聽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扯得有一些遠,都到揚州去了,納悶道:“女兒,這跟韓藝有何關係?”
“韓藝!這一切都是韓藝在從中作梗。那個女人一定是王萱那賤人。”
武媚娘眼中殺氣騰騰,但又夾帶着絲絲恐懼。
楊氏愕然道:“女兒,你這話又從何說起呀?”
武媚娘不答反問道:“娘,你可有見過那賤人的屍體?”
“這我倒是未曾見過。”楊氏說着又道:“但是你見過的,你不是還。”
她欲言又止,其實就是暗指,當初武媚娘將蕭淑妃和“王萱”的屍體都碎屍萬段,灑到各地去,讓她們永世不得翻身。
“不錯,我是見過。”武媚娘眯着眼道:“當時我見到的只是兩具已經被燒乾的屍體,但是究竟那屍體是不是那賤人,誰也不敢肯定。”
楊氏聽得汗毛豎立,沉吟片刻,道:“但是她們可都是你親自命人關押到那屋內的,並且四周守衛森嚴。而當時火又是從裡面燒起來,她們二人怎麼可能逃出生天,還得運送兩具屍體進來,以假亂真,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再者說,當時那蕭氏臨死前,不還大喊幾句,大家都聽見的。”
“他們究竟是如何偷天換日,這我不清楚。”武媚娘話鋒一轉,“但是娘,你可不要忘記,當時是因爲有一個宮娥偷偷將火給她們送進去,纔會有那一場大火,既然他們能夠將火送進去,我想他們也一定有辦法將王萱那賤人給偷換出來。而我們當時也只是聽到那蕭賤人的聲音,但是可從未聽到王萱那賤人的聲音。
我一度認爲,她們放那把火,是不想再受到折磨,以及破壞我的冊立大典,這雖然也是極有可能的,但是我絕不相信世上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而且偏偏又會讓皇帝們遇到,哪有這麼巧的事。如果王萱那賤人沒有死的話,那麼那一場大火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爲了救出那賤人。而在當時,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將恁地重要的罪犯從戒備森嚴的皇宮救出,唯有長孫無忌,而如今長孫無忌已經死了,那麼此時此刻在幕後操縱的一定是韓藝。以我對韓藝的瞭解,唯有他纔會想出這種辦法來。”
這時過境遷,她已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王萱沒有被燒死,也無從查起,因爲就連長孫無忌都死了。但是武媚娘有着非常明銳的嗅覺,這真是天生的,她也正是憑藉着這明銳的嗅覺,屢屢化險爲夷。而且,她是一個陰謀家,一個陰謀家是不會相信任何巧合的,哪怕真是巧合,他也會認爲這是一個陰謀。在三國演義中,曹操爲什麼會將那呂伯奢一家人都給殺了,這很簡單,因爲他是一個陰謀家,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武媚娘也是如此,她沒有對錯的概念,只有成王敗寇的思想。
楊氏吸得一口冷氣,道:“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一定是這樣的。”
武媚娘道:“我以前總在尋思着,韓藝與長孫無忌究竟在謀劃什麼,而最初我認爲韓藝是想長遠打算,如今我總算是明白了,這一切的假象,他們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氏雙目一睜,道:“難道他們是想。”
“不會有錯的。”
武媚娘道:“就憑我如今的地位,他們想要扳倒我,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陛下他他。”
念及至此,她不禁又想到李治與王萱見面時那神情,以及李治派張德勝攔下王萱,心中是悲痛萬分,但同時心裡又是非常害怕。
如果只是王萱的話,那還算不得什麼,但是如今又增加了一個韓藝,他們兩個聯合,這就更加恐怖了。
楊氏哎喲一聲,道:“他們這一招還真是歹毒啊!”
如今她也反應過來,想要正面打到武媚娘,確實比較困難,因爲武媚娘可不是大臣,站在大殿上,她是皇后,這個身份非常特殊,她雖然已經登上前臺,但是她人卻身在後宮,無法直接打擊到她。最爲省事的辦法,就是弄個女人去迷惑李治,用武媚孃的手法去解決武媚娘,武媚娘當初就是憑藉着愛情上位的,她與李治的關係,是她的命門,要將她這命門擊破,她就徹底玩完了,可謂是一勞永逸。
“這——這可怎麼辦?”
楊氏頓時有些慌了,這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一個陰謀,又道:“要不,你去跟陛下說。”
武媚娘眉宇間流露出傷心之色,道:“陛下已經被那賤人給迷惑住,心裡認定了她不是那賤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陛下是不會相信我的。”說到這裡,她冷笑一聲,道:“不過,當時她還是皇后的時候,我尚且都不懼她,更何況她如今只是一名歌妓,我就陪她玩下去,我倒要看看這幾年她從韓藝那裡學得幾成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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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果真沒有料錯,今夜那紅塵便與江巧卿打算偷偷出城,不過小人已經將紅塵送回她們居住的宅院,並且加派了人手保護她們。”
張德勝回來向李治稟報道。
李治點點頭,但眉宇間卻透着愁緒。
張德勝瞧了眼李治,囁嚅着。
李治突然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說是什麼說就是了,朕不會怪你的。”
張德勝道:“小人——小人只是認爲,或許讓她們離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即便陛下擔心她們會有危險,也可以讓人暗中護送她們。”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李治長嘆一聲,道:“其實朕又何嘗不知道,送她離開,對誰都好,但是——但是朕——朕不想這麼快又失去她,唉其實朕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得是什麼。”說到後面,他又是一臉掙扎之色。
張德勝一聽,不再言語。
你皇帝都這麼說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在這世上,皇帝想要什麼,那都是正當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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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
“趙刺史,我們已經順利的接收了小胖集團等五大醃菜作坊。”
一個身形微胖,留着兩撇小鬍鬚的中年男人向趙持滿稟報道。
此人名叫鄭通,也是滎陽鄭氏出身,如今在涼州擔任司馬。
趙持滿聞言卻是嘆了口氣,滿面愁緒。
鄭通見罷,立刻道:“趙刺史,咱們接管倒是簡單,但是這麼一來,原本咱們是想那些作坊收稅的,而如今咱們官府不但要增加一倍的人手來管理這些事,還得每月都要發給那些工人不少工錢,再加上咱們還得負擔涼州的軍隊和在吐谷渾的軍隊,這府庫可是變得非常吃緊呀。”
趙持滿愁眉難展道:“這我如何不知,但這是朝廷下達的命令,我又能怎樣?可惜韓尚書不在,否則的話,他定不會允許這麼做。”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咱們也別太擔心了,只要那些醃肉、醃菜都賣出去,就不成問題,算下來,咱們有得賺。”
“但願如此吧。”鄭通嘆道:“我始終覺得這樣做,風險太大,商人買不去,不過就是倒閉,影響不了咱們,可是萬一咱們賣不去,咱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趙持滿一皺眉,心裡慌得很,皺眉道:“商人都賣得出去,咱們賣不出,那咱們得多沒用,一——一定賣得出去的。不過你也要記住,可也別多生產。”
鄭通道:“是,下官知道了。”
這李義府的目標,是要完成官營制度,但是他又沒法明說,因爲皇帝和一些大臣是肯定不會答應的,這會吵很久的。
這唐朝最開明的政策,還真不是可以娶後母,而是不官營,如今官府生產的消耗品那都是供官府和皇宮使用,不向民間出售。
自秦始皇一統中原之後,到二十一世紀,唯獨隋朝至唐玄宗中期,沒有將鹽鐵專營。其實如今的唐朝什麼都不專營,還是韓藝來了之後,纔將銅礦給壟斷的,其餘的朝代那都是官營。
爲什麼韓藝的商業計劃,可以在唐朝發展的如此順利,這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因爲朝廷不官營,不壟斷,私營就發展的非常快,再加上唐朝地大人稀,有足夠的資源可以供商人去積累。
如果爲了這事又吵起來的話,那就什麼都幹不成。李義府在玄機道長的指點下,這回沒有硬來,而是暗中讓那些商人自覺退去,然後接受他們的作坊,這樣就能夠達到官營的目的。其實這很簡單,只要朝廷開始做做買賣,商人自然就幹不下去,故此他下令朝廷開始對外售鹽,因爲朝廷還是掌握着中原主要的幾塊大鹽田,尤其是解鹽,一直都在朝廷的掌控中。
這朝廷開始做鹽買賣,涼州的醃菜將會變得非常難做,而且涼州的醃菜生產全都是依靠吐谷渾的鹽,而與吐谷渾的鹽貿易,都是朝廷在做中間人,如今這情況,誰都擔心朝廷突然將鹽給截斷了,因爲很有這個可能。
而小胖集團的撤資,無疑促進了整個事情的發展。要知道那熊弟當初來這裡做買賣,也是被韓藝給慫恿來的,他自己真心無所謂,他都沒有怎麼考慮,就決定從涼州撤資去揚州,熊弟畢竟是揚州人,在他心中,揚州自然更加重要一些。
熊弟是韓藝弟弟,這誰都知道,所以熊弟一撤資,其餘的四個作坊跟着就撤,都不怎麼猶豫。
因爲他們認爲這肯定是韓藝讓熊弟做的呀,就算不是,韓藝肯定也是贊同的,韓藝可是大家公認的商聖,只是沒有明喊出來罷了,就連商聖都認爲幹不下去了,他們絕不會認爲自己可以幹得下去,而且,朝廷一旦接收小胖集團,他們遲早也回關門的,就還不如賣給朝廷,套現閃人。
其實這作坊的價格是非常低的,決計低於成本,商人可以說是賤賣給官府的,跟官府做買賣,誰敢喊高價,再加上這情況,你要不賣,你也得倒閉,到時連這點幸苦費都不給你。
不過他們這幾年也賺了不少,尤其是戰爭爆發時,他們都發財了,作坊賤賣就賤賣吧。
這正合李義府之意,如果不將吐谷渾的鹽給壟斷下來,就沒法對鹽進行專營,而吐谷渾的鹽主要就是賣給這些個醃肉作坊,故此李義府趕緊讓涼州官府接收,同時他又下令中原的各個產鹽地的官府,加強對於當地鹽的監控,在沒有朝廷的命令,不準當地的鹽流露出外地,如果這一步完成,就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對鹽官營的目的。
而鐵的話,比鹽更加簡單,控制鐵礦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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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中書省。
“哎呦!是許侍郎來了,快裡面請,快裡面請。”
李義府非常熱情的將許圉師給請進無奈,如今許圉師掌管戶部,可不能跟他鬧翻了。
許圉師坐下之後,開門見山道:“李中書,我這回來,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義府道:“許侍郎請說。”
許圉師道:“李中書,你們最近到處收購作坊,導致國庫最近的支出實在是太多了一點。”
李義府道:“許侍郎,這收購的價錢,我可都是給你看過的,那都是非常便宜的,跟撿來的可沒有什麼區別,國庫不會連這點錢都沒有吧。”
許圉師道:“不是沒有這麼多錢,只不過你這一下就收購這麼多作坊,其中還有不少工人,咱們還得給工人發月錢。這倒也罷了,你還讓吏部招了不少人來管理這些買賣,以及徵收商稅,這些人都是屬於官吏,朝廷都得發俸祿的,戶部可是有人算過賬,這錢可不少啊!”
李義府道:“許侍郎,你不能只算支出,不算入賬,商人做買賣也得往裡面投錢,韓尚書不經常說麼,這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不過你放心,最多一年,其實都不需要一年,咱們的酒、鹽馬上就能夠出售了,我保證,今年國庫支出多少,明年我雙倍還給你們。至於工人的月錢,咱們用絹帛來替代,據我所知,國庫可是屯有不少絹帛的,而且最多半年,就不需要國庫撥款了。”
他都這麼說了,許圉師還能說什麼,點點頭道:“那好吧,不過李中書,這事還得一步步來,你別太着急了。”
李義府敷衍道:“明白,明白。”
許圉師見李義府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也知道李義府的性格,不管幹什麼事,這吃像都是非常難看的,就也不多說了
當天下第一夫婦陷入的感情的糾結中,李義府忙着收割商場時,身在揚州的韓藝卻過着悠閒自在的生活,在療心室裡面玩得是不亦說乎,非常的投入。
因爲不管是前世的他,還是如今的他,都是在刀尖上過日子,雖然他也很喜歡那種刺激的快感,但是他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的家庭沒有破碎,說不定他會是一名醫生,律師,或者是警察,關於這一點,他做過無數的設想。
故此,開這療心室其實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願,當了一回正兒八經的心理醫生,他是非常專業的在幫助這些人,而非是忽悠,在此之前,他已經成功的催眠了自己,讓自己相信自己是一個心理醫生。
療心室。
“時間到,下班!小胖,小野,收拾東西。”
“韓大哥,要不咱們再多接幾個客人。”作爲學徒的熊弟還意猶未盡。
“靠!你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特麼靠嘴吃飯的,又不是趴着腿,躺着收錢,我不累呀!走吧,走吧,咱們路上聊。”
正是因爲有一份正當的職業,韓藝才能從中獲得下班的期待和喜悅,人生中就不能缺乏期待和喜悅,若非如此,那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話音剛落,只聽的屏風外面,吱呀一聲,又見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誰?”
韓藝問道。
那人並未做聲。
靠!外面那些人上茅房去呢?韓藝嘀咕一句,又道:“今日已經結束,你回去吧,哦,下回要來的話,記得預約,我們是專業的機構。”
外面還是沒人吭聲。韓藝偏頭一看,只見那人影似乎坐了下來,他眨了眨眼,突然眼中閃過一抹喜悅之色,忙道:“好吧,好吧,看在你這麼死皮賴臉的份上,我跟你聊聊吧。”
熊弟聽得一喜,立刻乖乖的站在一旁。
韓藝輕咳一聲,道:“不知閣下有何煩心之事。”
“我想要殺一個人。”
熊弟當即嚇得雙肩一聳。
韓藝立刻向小野嘀咕道:“這裡危險,你先帶小胖撤,我來殿後。”
小野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可是義薄雲天的熊弟如何肯走,雖然眼裡透着一絲害怕,但是他還是將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得,死活不願走,咱們兄弟三人,要走一塊走,要留一塊留。
小野沒有辦法,只能在熊弟耳邊小聲道:“小胖,你放心,那人是韓大哥的好友,她是跟韓大哥說笑的,他們要談一些正事。”
熊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小野點點頭,又道:“不然我怎會留韓大哥一人在這裡。”
熊弟這纔跟着小野從後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