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此時,太極殿的宮門還是緊閉着的,身着紅袍、紫袍的大臣們站在門前,三三兩兩圍聚一團,並沒有像往日那般談笑風生,而且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着。
“哎,你們聽說沒,前兩日陛下帶着武昭儀上太尉府去了。”
“聽是聽說了,但這有啥可說的,太尉可是陛下的舅舅,平日裡也常去的。”
“要是正常的話,那他們都在說什麼?”
“哦?難道其中有貓膩?”
“陛下去太尉府,這是很正常,但是你不要忘記,陛下這一回可還帶着武昭儀一塊去的,我可是聽說,陛下還帶了不少的珍貴禮物。”
“你的意思?”
“哼!我看呀,後宮那邊未必就是空穴來風,這陛下八成是想立武昭儀爲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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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武家乃是小姓,那武昭儀憑什麼當國母,陛下若真有這意思,我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再說王皇后出身名門貴族,而且知書達理,有此皇后,乃社稷之福,陛下怎麼能亂來了。”
“哎,太尉不會答應了吧?”
“這怎麼可能,我聽人說了,太尉都沒有搭理陛下。”
“這事可不能答應,否則國家必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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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事已經傳了出來,你說待會陛下上朝事,會不會將這事拿出來說?”
“陛下若要顏面的話,這事壓根就不要再提了。”
“這誰知道,我看陛下已經被那武昭儀給迷惑了。那武昭儀是什麼身份,那可是太宗聖上的---。”
“咳咳咳,這話你可別亂說。”
。。
這紙是包不住火的,李治前往長孫家。賄賂長孫無忌一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了,關於李治想立武昭儀爲後的事。也已經得到了證實。
但是朝中絕大多數大臣,都是持有反對意見的。光憑武昭儀的出身,立她爲後,就已經是觸犯了貴族的利益,更加是觸犯了關隴集團的利益,因爲王皇后就是這個集團的人,如果是立蕭淑妃的話,那倒還好。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時,一老者突然走了過來。
正是長孫無忌。
這些大臣見了。紛紛迎上去,拱手行禮。
長孫無忌呵呵道:“大家都來的這麼早啊!”
一人道:“下官這也是效仿太尉,太尉在位數十年,但卻如一日,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酷暑之時,太尉都不曾遲的半刻,實乃我等楷模。”
長孫無忌笑道:“哪裡,哪裡,其實老夫也想多睡一會。休息一下,但是人言可畏呀,就怕有人在這裡胡說八道。若是遲得半刻,指不定說成什麼樣了。”
百官一聽,臉色都無比的尷尬,訕訕道:“是是是。”說着就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長孫無忌這話,擺明就是想警告他們,不要小題大做,聽風就是雨,胡說八道。
長孫無忌瞧了他們一眼,暗自苦笑搖頭。
過了一會兒。殿門一開,大臣分成兩邊。入得殿內,列隊而站。
又聽得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隨着齊整整的高呼,李治身着龍袍從正門步入大殿,上的臺階之上,坐在龍椅上,道:“平身。”
羣臣起身,但是神態怪異,都在嘀咕,這皇帝會不會將立後一事給徹底捅破了。
李治目光一掃,心裡哪能不明白,只覺臉頰發燙,輕咳一聲,微微笑道:“昨日朕收到一道奏章,朕看了之後,覺得非常驚訝,這道奏章建議朝廷放寬宵禁制。”
此話一出,羣臣呆愣。
這事出無因,莫名其妙,好好的,怎麼又扯到宵禁上面去了,說好得廢王立武呢?
就連長孫無忌他們都摸不着頭腦,如今的奏章哪一道不過他們的手,朝中之事,事無鉅細,皆是瞭如指掌,怎麼就沒有見過這一道奏章。
大家目光亂飄,看看是哪個王八蛋上得這道莫名其妙的奏章,壞了節奏感。
李治見得羣臣茫然失措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要得就是這效果。他可不想讓羣臣都盯着他得後宮,雖然他已經不再隱瞞廢王立武的心思,但是畢竟這事還沒有正式公開,還是屬於內廷的事,目前他不敢,也不想直接拿到外廷來說,把私事變成公事,以免掀起更大的風波,昨日看得這一道奏章,那是欣喜若狂,這簡直就是救命的奏章呀,故此,一上來他就說了出來。呵呵道:“你們也別看了,此人目前不在殿中。”頓了頓,他又朗聲道:“來人啊,宣韓藝入殿。”
韓藝?
羣臣光聽到這個名字,就氣不一出來,又是這小子,真是一根攪屎棍,不免又都看向一人。
這人就是御史中丞張銘,如今韓藝可是御史臺的人,他的上奏,可就代表整個御史臺,而你張銘是御史臺的老大,不看你,看誰。
張銘一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氣得要命,更覺冤枉。
他要說他不知道,那同僚肯定會說他是怎麼管教下屬的,上奏章都不經過你的手,雖然監察御史都有直接上奏的權力,但是沒有哪位監察御史敢越過老大就直接上奏,要真是這樣,這御史臺恐怕就待不下去了。可他要說知道的話,那同僚又會問你幾個意思,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這真的左右不是人啊!
過得片刻,就見韓藝身着青色官服,從側門走入進來,剛來到殿中,就覺兩道殺人的目光射來,臉皮輕鬆擋之,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
李治問道:“韓藝,這一道建議放寬宵禁制的奏章,可是你上的?”
韓藝答道:“正是微臣上的。”
“陛下,這一道奏章根本就是無事生非。但還請陛下念在韓藝剛剛入仕,急於建功,寬恕他褻瀆職權之罪。這都是微臣管教不嚴。也請陛下責罰微臣。”
說話的正是張銘,倘若換作別人。他才懶得開這口,這宵禁制存在了幾百年,怎麼可能改變,純粹就是胡扯,但是韓藝的話,他要不站出來,肯定有人會以爲這是御史臺在搞鬼,他寧願讓人鄙視他不會管教下屬。也不願讓人覺得他聯合韓藝在搞什麼陰謀詭計,韓藝是衆矢之的,誰願意與他一邊啊。
果然,羣臣一看張銘竟然出來反對,那麼這事八成是韓藝個人的進言,不禁暗道,這小子還真是大膽呀,竟然不經過御史中丞,就直接上奏。
反正自唐朝開國以來,這御史中丞和監察御史就沒有在朝堂上爭過。可能自古以來都未曾有過。
李治哦了一聲:“這事張中丞不知道?”
張銘鬱悶道:“微臣不知此事。”
操!我都還沒有說話,皇上也沒有要治我的罪了,你就開始幫我請求寬恕了。你tm還真會說話呀,老子要真是跟你混,豈不是被你賣了,還得幫你數錢。韓藝心裡暗自詛咒,嘴上卻道:“啓稟陛下,這一道奏章乃是微臣個人上的,與中丞無關。”
“原來如此。”
李治點點頭,他當然不會因爲張銘一句無事生非,就跳過此事。首先,他也得借這一道奏章。轉移羣臣的注意力,其次。他現在太希望有人上奏議論國事了,不然這皇帝當得也太無聊了,整天就是陪舅舅讀書,不管怎樣,這事一定要糾纏下去。又向韓藝道:“韓藝,方纔張中丞的話,你也聽見了,不知你有何看法?”
韓藝道:“回稟皇上,微臣絕非無事生非,微臣認爲這宵禁制已經過時了,不再符合我國國情了。”
“笑話!”
張銘冷言道:“宵禁制自漢起一直延續到今,乃是爲了維護治安,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過時,你還不快向陛下認罪。”說着雙目一瞪,好似在說,我可是你上司,你敢跟我叫板?
韓藝渾身哆嗦了一下,惶恐道:“陛下,微臣認罪,微臣認罪。”。
太沒出息了,我在這裡,你怕什麼。李治暗罵韓藝無用,沉眉道:“難道你果真是在這裡無事生非?”
韓藝道:“微臣不敢。”
李治道:“既然不是,那你爲何又要認罪?”
韓藝弱弱道:“回陛下的話,張中丞乃是微臣的頂頭上司,他叫微臣認罪,微臣豈有不認罪之理。”
張銘愣了下,險些破口大罵,你若還知道尊敬我的話,你事先就會來找我商量,可見你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裡,如今又這般說,你這陷我於不義之地麼。
這小子還真是夠機靈的。李治恍然大悟,但也不露聲色,先是瞥了眼張銘,隨即呵呵笑道:“國之大事,重在參與,豈有官職大小之分,朕相信只要你說的有理,張中丞不但不會怪你,還會爲御史臺獲此良才,而感到高興。”
張銘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道:“陛下說的是。”說着又和聲和氣道:“韓藝,我什麼時候讓你認罪了,我只是認爲---。”說到這裡,他竟不知如何接下去了,只覺心慌慌,道:“你---你有話但說無妨,只要你說得有理,我絕不會責怪你的。”
韓藝看到張銘言不由衷的表情,差點沒有笑出聲來,爲難的瞧了眼張銘,又瞧向李治道:“陛下,這---可不可以反悔,微臣想要收回那道奏章。”
李治道:“豈有此理,這國家大事,豈能如同兒戲,說上就上,說收就收,你眼中還有沒有朕這個天子。”
“微臣不管,微臣罪該萬死。”
韓藝惶恐大叫道。
李治心中暗喜,趕緊借題發揮,道:“你不過就是上道奏章,縱使有錯,又何罪之有,朕即位以來,一直提倡放寬言路,鼓勵各位愛卿進言,不管這一道奏章有理沒理,你的行爲都是值得提倡的,你到底在怕甚麼?莫不是還有人威脅你,不准你進言。”
張銘一聽,臉都嚇青了。
韓藝沉默不語,心想,你快點發揮,你發揮完之後,就輪到我發揮了。
李治對於沉默的朝堂,早已經心生怨言,現在可是好機會呀,越說越怒,猛地一拍桌子,道:“真是豈有此理,你不敢說是吧,今日朕還非得讓你說了,朕倒要看看,有誰敢阻止你進言?”
這話擺明就是若有所指呀,羣臣只覺莫大的冤枉,我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呀。
他們頭一次希望韓藝早點開口,這真是會害死人的。
張銘急得尿都快出來了,催促着韓藝道:“韓藝,你還不快說。”
韓藝老實巴交向張銘道:“那下官說了。”
張銘真心要吐血了,道:“你看我幹什麼,是陛下讓你說啊!”
長孫無忌瞧了眼張銘,心中微微一嘆。
這張銘一直以來都非常謹慎的,從未像今日這般陣腳大亂,但你要說韓藝說了什麼吧,韓藝好像也沒有說什麼,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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