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呀!
劉芾頓時一臉尷尬,將門之後,跑半個圈,就暈倒了,敢問您這是來打韓藝的臉,還是將臉送過來給韓藝打的,不禁心虛的瞟了眼李治。
不過李治並未流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很認真的在傾聽,僅此而已。
崔義中突然站出來道:“這好好一個人,怎麼可能跑半個圈就暈倒,我可還聽說你中飽私囊,剋扣糧食,拿着一些連狗都嫌棄的飯菜去給訓練營的學員吃,這吃不飽,又吃不好,而且還未睡好,難免會出現暈厥的現象。”
劉芾急忙道:“對對對,定是你在飯菜裡面動了手腳。”
韓藝道:“關於食堂方面,都是陛下派來的人,與我無關,如果要動手腳的話---。”他突然瞧向李治。
李治淡淡道:“你看朕作甚,難道你想說是朕在裡面動手腳嗎?”
韓藝搖頭道:“微臣絕無此意。”
李治又如實道:“這食堂的人手都是朕從御膳房調來的,韓藝絕無可能從中動手腳。至於說狗都嫌棄的飯菜,朕倒是不太清楚,這都是韓藝他安排的。”
韓藝道:“這很簡單,如今正好快要吃早飯了,微臣叫人去食堂弄一份早餐來,是非對錯,不就一目瞭然了。”
劉芾道:“誰知道你現在拿來的飯菜是不是前些****拿給學員們吃的。”
韓藝道:“這裡站着的學員都吃了好幾日的,有他們在,我很難作假。”
李治點點頭,朝着張德勝道:“德勝,讓人去食堂弄一份早餐來。”
“是。”
張德勝立刻帶着人跑去食堂,過得半響。只見他身邊一個小太監端着早餐走了過來,張德勝道:“陛下,這飯菜已經弄來了。”
唰唰唰!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木製的托盤內。
稀飯、饅頭、醃菜。
是寒磣了點。但也不至於說狗都嫌棄。
韓藝突然朝着長孫無忌道:“太尉,這一份早餐。你可眼熟?”
所有人都詫異的望向長孫無忌,包括李治,這跟長孫無忌又有什麼關係。
好小子,把老夫也給算計進去了。長孫無忌捋須一笑,呵呵道:“這我怎敢忘記,在貞觀年初,頡利大軍突襲長安,當時太宗聖上爲了避免長安生靈塗炭。於是傾盡國庫,這才送走頡利大軍,相信各位也都知道此事,在之後國家貧窮,太宗聖上一日三餐吃的便是這些粗茶淡飯,老夫也時常陪着太宗聖上一塊吃。”
現在再提渭水之盟,就不再是恥辱,而是一種榮耀了,因爲李世民最終還是打敗了頡利,也就是當初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李治聽得有些動容。看着這一份早餐。
褚遂良、韓瑗、來濟等人聽得,立刻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韓藝布得局。不然他弄什麼不好,偏偏將李世民的菜譜給了過來。
韓藝微微笑道:“下官就是聽說御膳房的師傅說起此事,才決定用這一份菜單,一來這是皇家訓練營,用皇家菜譜,再合適不過了,二來下官還想讓訓練營的學員明白,我大唐的盛世就是從這一份早餐開始的,如果你連這苦都吃不了。那也就無法勝任這皇家警察。”
李治等人聽得頻頻點頭,這真的是合情合理呀!彷彿找不出比這更加合適的菜譜了。
“哦。”
長孫無忌饒有興趣道:“如此說來。這一份早餐看來是御膳房的廚師做的,說起來我也有許久沒有吃過這饅頭配醃菜了。”說着他向李治道:“陛下。老臣正好未吃早餐,可否將這一份早餐賜予老臣。”
李治笑道:“這有什麼不可得,太尉請便。”
那太監立刻將早餐端到長孫無忌面前。
長孫無忌拿着饅頭就吃了起來,一口饅頭,一口醃菜,再一口稀飯,呵呵道:“這味道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韓藝哪裡不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急忙道:“哎喲!太尉,你可不能吃呀,這---這別人都說這早餐連狗都嫌棄,這---哎喲。”
崔義中臉都青了,這回真心玩大發了,他是怎麼也想到,這麼簡單的一份早餐,竟是當初李世民的食譜,皇帝吃狗都嫌棄的東西,只能說一句,你真是活膩了。
長孫無忌哈哈一笑,擺手道:“無妨,無妨,家父給我取名爲無忌,自然是百無禁忌,狗嫌棄,那是狗的事,老夫又怎能與狗一般見識了。”
韓藝聽得暗自欽佩,這老傢伙罵起人來,還真是不露聲色啊!
這一句話擺明就是暗諷崔義中是一條老狗,還諷得崔義中開不了口,這長孫無忌也是非常記仇的,當時氏族志一事,他與這博陵崔氏的樑子算是結下了。
崔義中做不得聲,暗罵韓藝這小子太狡猾了,竟然還藏着這麼一手,因爲貞觀年初的大臣都死的差不多了,就連褚遂良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唯有長孫無忌、程咬金、尉遲敬德幾個老傢伙知道。
李治還是不開口,面無表情。
許敬宗突然道:“這飯菜沒有問題,可不代表你韓藝也沒有問題,我可是聽說你逼迫學員吃掉在地下的飯菜,我可有說錯。”
韓藝笑道:“確有此事。”
這些大臣們大喜,紛紛出言,攻擊韓藝。
等他們消停之後,韓藝才道:“各位長輩,我不否認我逼着他們吃掉在地下的飯菜,即便當時陛下在,我也會這麼做,因爲這些飯菜都是他們自己故意弄到地下去的,不好意思,下官乃是農夫出身,糧食就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而且在我看來,這糧食可以說是國之根本,我就是看不得有人故意糟蹋糧食,糟蹋糧食者。乃是壞國本之人,我不懲罰他們已經算是夠客氣的,別說是掉在地上。哪怕是掉在茅坑裡面,我也得挖出來給他們吃了。”
那些學員一聽。頓時打了一個冷顫。
長孫無忌微微皺眉,立刻將饅頭、稀飯放了回去,揮揮手,那太監趕緊端着托盤站到這一邊。
許敬宗道:“你胡說,他們怎能無故糟蹋糧食。”
程處亮道:“倒也不是無緣無故,是他們見這饅頭醃菜,覺得咱們虧待了他們,不但不肯吃。而且還將這些飯菜扔得滿地都是。”說着,他手往隊伍那邊一指,道:“這些個小子裡面很多人都幹了。”
尉遲修寂等人紛紛低下頭來。
許敬宗見這情況,哆嗦着嘴皮子,不敢再多言。
一人突然道:“這些事尚且不說,你濫用私刑一事,羞辱學員一事又如何解釋,我聽說你一大清早就將一盆冷水往某位學員的牀上倒,而且又將這人關禁閉,另外。你還罵這些學員畜生不如,甚至於毫不掩飾的說自己要報復他們這些貴族子弟。”
此人名叫韋休,乃是韋方的二伯。
韓藝看都不想看他。回頭道:“韋方,你出來?”
韋方走了出來。
韓藝道:“你自己說我爲何將水倒在你牀上。”
韋方顯得有些忐忑,畢竟皇帝、太尉他們可都在這裡,可又見這二伯投來逼迫的眼神,才道:“我平日裡習慣晚起,一時適應不了,這也情有可原,可是你一句話也不說,就把冷水潑在我牀上。這分明就是蓄意報復。”
韓藝當着皇帝和羣臣的面,道:“你別說這麼多廢話。我就問你幾個問題,我在前一天晚上可有囑咐你們何時起牀?而在那日早上。我又是否事先安排人敲鑼提醒你們起牀?我是否又敲了門?可是你們是怎麼做的,將頭蒙在被窩裡面,給我裝聾作啞,我可有冤枉你半句?”
韋方囁嚅幾回,道:“是---是的,但是---。”
“別說但是了。”
韓藝道:“不要解釋,你在家怎樣,跟我沒有關係,我要做的就是訓練你們,我再三叮囑你們要準時起牀,你們卻還故意裝作沒有聽見,現在還來怪我?至於我爲何管你禁閉,你自己倒是說說看,究竟是爲什麼?”
韋方囁嚅不語。
韋休急切道:“你倒是說話啊!”
“他敢說嗎?”
韓藝怒道:“他當着所有人的面,一口一個田舍兒,一口一個卑賤之人,還揚言要殺我泄恨,而我只是管他一日禁閉,沒有打他,沒有罵他,更加沒有虧待他,飯菜都沒有少他的。”說着他指着韋休道:“難道辱罵老師、上司就是你們京兆韋氏的家規家教嗎?”
面對韓藝的突然發難,羣臣大吃一驚,京兆韋氏呀,而韓藝不過就是一個農夫,被一個田舍兒指着鼻子罵,也算是頭一回了。
“你---你膽敢如此辱我京兆韋氏。”
韋休氣得氣都提不上來了。
韓藝道:“我辱你什麼了,你自己的侄兒犯錯在先,你不但不管教,還來指責我這個幫你管教的老師,我不只有認爲這是你們京兆韋氏的優良傳統嗎?”
“你---你---啊---!”
韋休氣得差點沒有倒下去,幸虧一旁的柳奭扶住了他,柳奭又道:“那你辱罵學員畜生不如,還揚言要報復他們這些貴族子弟,又如何解釋。”
韓藝一笑,又道:“言豪,出列。”
怎麼又是我啊!言豪都快哭了,老老實實站了出來。
韓藝道:“立正---稍息---向左轉---向右轉。”
柳奭看蒙了,道:“你這是作甚?”
韓藝道:“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他們硬是從早上一直練到中午,還是左右不分,還連累我們都得陪着他們練,你叫我能怎麼辦,我是無奈之下,才使出了這激將法,我要他們知恥而後勇,此法很快就奏效了,下午明顯就比上午要練的好多了。當然,我並未說他們連畜生都不如,我只是說訓練一隻畜生都不需要這麼久。”
不少中立的大臣見罷,紛紛竊竊私語,就這麼幾個動作都學不會。那---那還真是畜生不如。
韓藝繼續說道:“至於我揚言報復貴族子弟,這話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只是說我剛來長安的時候。常常受到某些貴族子弟的欺凌,我心中很是不爽。想過報復他們,這是人之常情,誰受欺負都會這麼想,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但是我當時還特別說明一點,理智和律法告訴我不能這麼做,我只是想借此威懾他們要服從安排,不然的話。我會懲罰他們的,不管他是貴族還是庶族。我只是跟他們實話實話而已,如果我真的有半點報復的行爲,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哪怕是殺頭。”
柳奭還欲爭辯,卻被來濟用眼神給制止了,韓藝明顯是有備而來,他既然敢這麼說,那肯定他就沒有蓄意報復,你要爭下去。也只會讓自己沒面子,柳奭一見,倒也沒有再說了。其實這事與他關係不大,只是他柳氏與韋氏同屬一個集團,自然得出聲相助。
李治突然道:“尉遲修寂,崔有渝,裴少風,柳含鈺,蕭曉。”
“學生在。”
五人趕緊站了出來。
李治淡淡道:“方纔韓藝說的一切,可否屬實?”
“這---!”
五人是你望我,我望他。
李治道:“朕在問你們話。”
尉遲修寂道:“回陛下的話。是---是這樣的沒錯。”
那些大臣聽後,雖然顯得有些尷尬。但也都是有恃無恐。我們這麼多人,而且只是針對一個田舍兒。皇帝還能把我們怎麼着麼,他們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長孫無忌見差不多了,於是出聲道:“陛下,此事當中可能有些誤會,不如先暫且擱置,從長計議。”
韓藝突然道:“這是不可能的。”
長孫無忌驚訝的望着韓藝,好似在說,我在幫你息事寧人,你還在這裡咄咄逼人。
這麼多大臣,幾乎是整個朝堂,而且其中還有很多開國功勳在,你能拿他們怎樣?這要是撕破臉了,你收的了這場嗎?就算是皇帝也收不了這場啊!懲罰也不是,不懲罰也不是,到時誰都難做。
但是長孫無忌卻不知道韓藝布這個局,就是要狠狠羞辱他們這些貴族一番,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退縮,不然他也不會站在這裡,拱手道:“太尉,他們跑半個圈就暈倒,列隊時左右不分,這下官都可以原諒他們,下官認爲只要努力就能夠成功,但是他們這些人不按時歸營,甚至連個招呼都不打,遇到一點點困難,就立刻退縮,還將一切的過失全部推倒下官身上來,沒有骨氣,沒有鬥志,沒有決心,沒有堅持,沒有良心,試問這種人怎堪大用,別人那裡要不要他們,下官管不着,皇家訓練營訓練的雖然只是一個九品小官,但是決不會要他們這種人的,下官已經決定將那些未到的人全部開除,一個不留。”
長孫無忌聽得這話,頓時呆若木雞,心想,這小子是瘋了吧。
羣臣中間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話可是要命的呀,其實當不當皇家警察,這都無所謂,關鍵在於韓藝這一番話實在是太狠了,試想一下,連一個九品小官的訓練營都不要他們,那朝廷還會要他們嗎?
他們這些貴族子弟原本就是可以靠着祖蔭去當官的,但是這麼一來,這事情可就懸了。
韓藝這是要趕盡殺絕,堵絕那些人的仕途,我是拿你們這些大臣沒有辦法,但是我要讓你們的後人爲此付出最爲慘重的代價,相信你們也不會好過的。
前塵毀於一旦啊!
事情到了這裡,真不知道是誰玩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治身上,只有李治可以挽回了,畢竟這是皇家訓練營,是完完全全屬於皇帝的。
李治還是面無表情,道:“程處亮,你認爲呢?”
一直躲在後面的程咬金,突然咳了幾聲。
程處亮立刻道:“陛下,你只是讓臣行監督之職,至於其他的都是副督察負責的,臣對此不便多言。”
其實這根本不需要程咬金提醒,這韓藝瘋了,他可沒有瘋,這口你要開了,你不是將人都給得罪了,哪怕不做總督察也決不能說這話啊。
“這倒也是。”李治點點頭,又向韓藝道:“韓藝,朕既然將這皇家訓練營交給了你,自然由你全權做主。”說着,他突然向長孫延道:“秘書郎。”
長孫延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在。”
李治道:“你將那些被開除學員的名單抄錄一份,給朕送來。”
長孫延一怔,隨即點頭道:“臣遵命。”
不少大臣一聽這話,身體不禁一晃,差點沒有栽倒在地。
這就是一份黑名單啊!
今後他們縱使臉皮再厚,也不敢向朝廷推薦這些人了。
趙天富這個胖子看得是滿頭大汗,暗道,媽呀!辛虧我來了,不然的話,我的前程可就全沒了,這真是太恐怖了。
不要說他了,很多學員都在慶幸自己按時歸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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