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看似無辜捲入這一場風波當中,他的一切安排也看似都是被迫而爲,事實也確實如此,他來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這一日。
但是作爲一個老千,最擅長的就是在一些過程中,根據事情的變化,去創造屬於自己的利益。
這是老千與商人最大的不同,老千比商人要更加懂得隨機應變,他沒有一些原則性的利益,他們的利益永遠是在流動的,是在變化的,能得則得,商人是要事先就確定好自己的利益,然後能多則多,商人善於創造利益,老千善於掠奪利益。
其實韓藝的目的非常簡單和明確,就是確定絲綢之路盡歸大唐所有。
這就是他想要的,何嘗又不是大唐想要的,這也是西突厥最爲重要的價值所在。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此服務,但這不是他事先就計算好的,只是事情演化到如今,他覺得這對他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但是打仗方面,他真不擅長,因此他只是提出他的要求,具體怎麼去打,他都交給蘇定方、裴行儉等人。
可是,這也不是說他完全沒有事情要做,因爲攻城略地並不是最難的,難就難在如何穩定這區域,想那美帝國主義打的伊拉克毫無還手之力,但是他們投入戰後伊拉克的資金,遠遠高於戰爭的花費,而且還沒有達到目的。當然,那時候的伊拉克原本現在局勢要複雜的多。
在四路大軍出發之後,韓藝召見了在恆篤城當地極具實力的三位代表。
“小人兀可烈(卡斯米,依固)參見皇家特派使。”
這三人來到大堂內,那是惶恐不安,臉上透着懼意。
因爲前面發生的事太詭異了,爲了避免消息走漏,韓藝將整個恆篤城都給封了,他們也曾一度認爲唐軍要屠殺他們,至今兀自餘悸未散,心裡是非常害怕!
不過他們的漢語說得非常流利。
韓藝一笑,伸手道:“三位請坐。”
三人又戰戰兢兢的坐下。
韓藝笑道:“不瞞三位,其實本人對於粟特胡人是充滿的敬佩之情。”
三人略顯詫異的看了眼韓藝,漢人看不起胡人,那是世人皆知之事,更別提這漢人官員了,怎麼可能會充滿敬佩之情。
韓藝又道:“這絕非是客套話,我聽說過在北方草原上,有一種人最擅長最買賣,他們不怕艱難困苦,他們深通各種語言,他們用他們的勤勞和智慧在創造財富,他們就是粟特胡人。”
他說的都是實話,粟特胡人有點類似於猶太人,他們最擅長的做買賣,他們族人很多事貿易高手,倒轉大唐和西域貨物,從此謀利,而且他們也都是放高利貸的高手,這都是因爲他們一來掌控着絲綢之路,而漢商人受到朝廷壓制,發展不起來,他們得到朝廷對於胡人的優待,再加上他們自身努力,其實他們粟特胡人都非常有錢。
但三人還是不信,漢人重農輕商,這自古有之的,你一個官員怎麼可能讚賞商人,這其中有貓膩。
韓藝瞧了他們一眼,道:“差點忘記自我介紹了,不知你們可有聽過香水?”
卡斯米一聽兩眼放光,道:“倒是聽過。”
韓藝道:“這香水便是我發明的。”
依固驚訝道:“特派使莫不就是那北巷的主人韓小哥?”
他們只聽過韓小哥的大名,但不知道韓小哥叫什麼名字!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
三人滿臉崇拜之情,卡斯米道:“久聞北巷韓小哥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這韓藝一表露身份,三人立刻覺得與韓藝的關係親近了不少,雖然不是同一個民族,但卻有着共同的職業,那韓藝前面誇讚他們,絕對是發自肺腑之言,他們也不再害怕韓藝了。
“卡斯米先生的漢語說得真是好啊!”
韓藝呵呵一笑,道:“其實這都不足掛齒,我想說是,我也是一個商人,因此我對於成功的商人,都懷有敬佩之情,幾位可以算是我的前輩,我也很想向各位請教一二。”
“不敢!不敢!特派使過獎了,這小人真是愧不敢當!”
三人顯得是誠惶誠恐,但這番惶恐,卻不是因爲韓藝是官員,而是因爲韓藝在商界的威名遠播,他們也曾想去長安找韓藝合作,只是最近幾年這裡都是戰爭連連,他們只能選擇放棄這個想法。
“三位過謙了!”
韓藝道:“我非常希望能夠與各位合作,我認爲這是一種強強聯手。”
三人一聽,大喜不已,這也是正是他們期望的。
“能與特派使合作,這我等榮幸。”
商人嘴臉盡顯無疑。
韓藝卻是嘆了口氣。
兀可烈好奇道:“特派使爲何嘆氣?”
韓藝不答反問道:“敢問三位,你們認爲這做買賣最忌憚的是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有些摸不着頭腦。
兀可烈問道:“不知特派使以爲是什麼?”
韓藝道:“我認爲是戰爭。其實我一早就想將買賣做到這邊來,但是聽聞這裡老是打仗,這誰敢來這裡做買賣,對不對?”
三人一聽,相覷一眼。卡斯米就道:“特派使明鑑,非我等願意投靠那阿史那賀魯,只因他大軍壓境,我們若是不投降的話,就會被他給殺了,我們也是尋求自保啊!”
其餘二人連連點頭。
韓藝擺擺手道:“這我當然明白,阿史那賀魯不自量力,妄自稱王,實乃自尋死路,這沒什麼好說的,但是據我所知,你們部落之間也經常相互打仗,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你們總是要攻擊對方?”
兀可烈就道:“多半都是因爲牧場的原因。”
“牧場?”韓藝聽得眉頭一皺!
“不錯!”
兀可烈道:“生活在咱們這裡的人,多半都是以放牧爲生,因此常常因爲爭奪牧場,而相互打仗,一旦發起戰爭,那勢必會相互聯合,因此這仗是越打越大,當初頡利能夠平定草原,也是藉着牧場之爭,挑起紛爭,從中獲利。”
說到底還是土地,跟中原也沒啥區別,鬥來鬥去,根本原因還是在土地上面,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是爭牧場,一個是爭耕地。
“原來如此!”
韓藝點點頭,沉思好半響,突然道:“三位,我來此主要是希望能夠令這片地區的百姓安居樂業,別總是兵戎相見。這打一場大戰,大家都損失慘重,吃虧的還是雙方,沒有人佔得便宜,這又是何苦了!因此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希望能夠得到恆篤城數千人的支持,幫助我去平息戰火,促進經濟發展,這不但是朝廷的期望,也是我個人的期望。”
這當然好啊!就這幾個月,他們無數次在鬼門關面前徘徊,三人立刻表示恆篤城上下願意全力支持韓藝。
得到他們的允諾之後,韓藝立刻讓城主兀可烈派人以唐軍統帥的名義去傳召東至庭州,北至多坦嶺,西至碎葉城,南至龜茲這一片地區的部落,讓這些部落立刻派人來恆篤城商議牧場劃分一事,並且表明,最好是部落首領來,反正要能夠做主的。
如今這一片區域的部落都已經歸降唐朝。
那些部落首領一聽唐軍統帥傳召,而又事關牧場,這可是每個部落的立命之本,因此都顯得非常謹慎,但也沒有人敢不來,現在唐軍這麼橫,阿史那賀魯的大軍都給殲滅了,沒有人可以抗衡唐軍,不來的話,說不定隔日唐軍就到了,幾乎都是各族首領快馬加鞭的趕到了恆篤城,生怕得罪了唐軍統帥。
大大小小的部落上百來個。
如果是以勢力劃分,那絕對沒有這麼多,因爲一些小部落是以依仗大部落生存的,他們同族同宗,是聯合在一起的,一般都將他們視作一個部落,但是韓藝是明確以部落爲單位,小部落也得派人來。
韓藝在恆篤城最大的院子裡面接見了這些部落首領。
一番簡短的自我介紹過後,韓藝道:“如今你們既然已經投靠大唐,也就是說你們都已經是大唐的子民,與我一樣,那麼朝廷有責任讓這一地區獲得安定和繁榮,決不允許任何人肆意殺害我大唐的子民。在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無規矩不成方圓,我聽聞你們相互之間的矛盾都是因牧場爭奪而起,相鄰的部落幾乎都有關於牧場的爭議,我今日約大家前來,就是要劃定牧場界限。”
此言一出,底下卻是無比的安靜,大家只是相互看了看,心裡都在想,現在你們大唐軍隊就在這裡,誰敢說個不,你要說什麼,我們聽着就是了,等你走了之後,我們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韓藝目光一掃,哪裡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接着又道:“但我始終相信這個世上沒有絕對公平的分配,只有相互之間的妥協,如果說由朝廷來分配的話,你們都會感到不服,朝廷反而落下一個不好的名聲。因此朝廷不會干預牧場的劃分,一切都由你們自己商定,這就是我讓大家來的目的。”
有不少人聽得眼珠開始亂轉了。
韓藝繼續說道:“對此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要給我一個結果,一日商量不成,就兩日,兩日不成就一個月,大家千萬不用着急,因爲牧場關係着你們每個部落的百姓。甭管大部落還是小部落,那都是我大唐的子民,在這一基礎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大部落也好,小部落也罷,你們都有資格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利益。
但是,一旦簽訂了協議,到時你們又後悔了,那就不要怨天尤人,要怨就怨自己,因爲朝廷將會爲這一份協議做擔保,違反協議者,朝廷就會干預。可是要我說的是,這世上沒有人是傻子,每個人都是自私,都想自己部落更加好,但是如果你們不懂得爲對方考慮,那麼永遠都談不成。”
就是這麼一番簡短的發話,接下來韓藝就將場地讓給他們。韓藝在兀可烈他們的幫助下,給他們每個部落都安排了一個營帳,你們先去自己商量一下,然後再去找跟你牧場爭議最大的部落去商量,韓藝對此沒有做任何安排,利益會讓他們走到一塊去的。
同時韓藝也封鎖這一片區域,任何人不得進出。
因爲他害怕一旦走漏風聲,有些部落會趁機先下手爲強,導致局面變得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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