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開始紛紛放假,先由距離遠一些的開始,成建制的放假,每人帶着不少的糧食和兩斤肉,成羣結隊的回家過年。
雖說距離過年也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但誰都知道年後肯定是要南下的,所以提前放假,然後回來整訓,接着出征南下,這幾乎已經成爲了定局。
說是發軍餉,但錢在齊國這個地方暫時也派不上什麼用處,在這裡糧食纔是最珍貴的。
所以給這些軍人的軍餉,也就是按照現錢折價後的糧食,帶着糧食和肉回家,這個年倒也能過的不錯。
李元吉決定接下來的日子要與將士們一起度過,但是在此之前,家裡面也需要照顧一下。
隨着玉兒病情的好轉,一家人也來到了鎮北城的王府中,儘管不是最後的王府,也比不上太平坊的王府,但也比城內其他地方好的多。
李元吉剛從軍營回來,打算舉辦一場家宴,也算是提前過年了,同時也有些話要跟楊氏交代。
只是剛一進屋,卻發現楊氏正拉着武二孃的手驅寒溫暖,甚至偶有幾句憤憤不平的意思。
“大王回來啦?二孃,快去打盆熱水給大王洗洗!”楊氏極爲熱情的招呼着,似要撮合李元吉與武二孃。
楊氏的撮合讓李元吉很不習慣,趁着武二孃打水的空隙,連忙上前兩步,貼近低聲道:“你這是啥意思?”
“一家人遠在塞外也不容易,和和氣氣的多好啊!”楊氏笑着迴應道。似是見李元吉依舊有些不太願意,楊氏繼續開口道:“事情妾身已經瞭解過了,殿下如此待她也是對她的不公,雖說她的嫌疑更大一些,如果要讓妾身來安排的話,一定不會選她。”
“現在是關鍵時刻,孤不得不謹慎!”李元吉皺着眉。
他也這麼考慮過,但考慮歸考慮,不能因爲沒有確定就如此大意,而武二孃有一身的武藝,單憑這一點自己就不得不防。
連陳春兒那個自己從未懷疑過的人都能是內應,武二孃這個最有可能的女人,爲什麼就不能是內應?
“這些妾身都知道,可殿下不給她機會,又怎能抓住把柄?總不能就這麼把她放在身邊一輩子吧?”楊氏繼續耐心的勸說着,同爲女人,既然都成了李元吉的女人,楊氏自然是希望李元吉能好,更何況現在又有了兒子,生活也有了希望。
至於造反,那是男人的事,況且李世民做的也太過份了,楊氏並不認爲丈夫做的有什麼錯的。
“大王,熱水打來了……”
關於內應一事,對於武二孃的打擊也挺大的。
是不是內應,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而陳春兒的事情,武二孃又是逃不掉干係的,所以無論她怎麼解釋,身上這盆髒水是怎麼也丟不掉的。
李元吉對自己的冷落,武二孃覺得也是應該,只是這樣的生活,實在不是一個女人該過的。
似乎是接受了楊氏的調解,李元吉並不在要求武二孃獨守空房,甚至不準離開那間屋子。
或許是受到了一些影響,這一餐飯吃的有些沉悶。
看到了身子骨依舊羸弱的玉兒,又似是想到了已經服毒自盡的陳春兒,想到了過去的以往,那殘酷的鬥爭。
這一刻,李元吉忽然想起了一段名句,用來形容自己現在的處境最爲合適不過。
亦或許是爲了發泄心中的情緒,放下筷子,李元吉無奈的喃喃自語道:“可惜紅顏總薄命,最是無情帝王家。”
……
丟下一句讓人感慨頗深的詩句,李元吉便帶着幾個手下返回了軍營。
宋忠和餘仁一個負責家中事務,一個負責城內事務,輔佐馬周,如今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手提着一盤子片好的羊肉,以及凍成塊的湯料。
李元吉朝着一個士兵的屁股上輕輕踢了兩腳,那士兵猛然回頭,手裡還端着飯碗,正低頭扒拉着碗中的食材。
“讓個位,咱們搭個夥!”讓對方往一邊蹲了蹲,李元吉也自然的蹲了下來。
也不嫌髒,直接將盤子放在了地上,取出那塊凍成冰的湯料丟進鍋中。
鍋,並不是吃飯用的鍋,而是直接把頭盔倒過來,裡面放上水,架在架子上低下點火直接燒。
雖然不乾淨,但卻能保證吃上熱的,而且今日軍營也不開火,只給每人發了一些食材,然後讓自己去吃火鍋。
鍋中的顏色近乎是水的顏色,幾乎沒有什麼湯底,隨着一塊底料的丟入,湯底立馬變成了紅色,一股子濃郁的香味順着頭盔遠遠的飄來,引的周圍士兵止不住的嚥着唾沫。
軍中是發了底料,可發底料也架不住狼多啊,這到每一個人手中的,也就是那麼一小塊,大多也是兩三個人拼一夥,聚在一起吃。
扒拉着將一盤羊肉倒了進去,原本滾開的湯底瞬間不再撲騰。
周圍士兵驚愕的眼神,李元吉並不在意,拿出筷子在裡面翻了幾下,然後……
撈出了一根快要煮化的麪條,湊活着塞入口中,喃喃道:“可別說孤來跟你們搶食吃,孤這次可是帶了一斤羊肉入夥的。”
翻了翻羊肉,湯底已經滾開,羊肉也已經泛白,生肉的紅色幾乎已經不見了蹤跡,趁機夾出一塊,一口塞入嘴中,味道淡了些,有股別樣的味道,但在這種鬼天氣下能吃上一口熱的就很滿意了。
見其他人沒有動靜,動作也定格在了那裡,李元吉連忙招呼着說:“快吃啊!這涮羊肉就是要這個時候吃,肉體泛白的時候口感最佳,煮的時間久了,這肉就老了。”
“大……大王,俺能吃嗎?”劉舉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那可是齊王啊,王爺啊,俺竟然能跟王爺在一個鍋裡吃飯?還讓王爺吃俺的剩飯?哎呀媽媽呀,太刺激了……
“孤都吃了你們的,你們爲何就吃不得孤的?都快些吃吧,再晚一會兒就真的不好吃了。”李元吉笑着招呼着。
劉舉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塊,試探着放入了口中,至今他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好吃嗎?”李元吉問着。
“好吃!”劉舉下意識的點着頭,“就是有點辣。”
“辣就對了,辣能祛寒,待會大家都多吃點,在咱們這個地方待的久了,體內的寒氣會越聚越多,多吃點辣的能把體內的寒氣逼出來,以後這腿就不會疼了。”李元吉耐心的解釋着。
在家中本就吃了不少,來到軍營李元吉也只是裝模作樣的吃了幾片肉,倒不是做作,而是實在吃不下了,那些肉也都進了戰士們的肚子。
而李元吉在軍中與普通將士共餐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座軍營,有好奇的,有前來圍觀的,還有感嘆齊王愛兵如子的,通過一個小小的舉動,李元吉輕而易舉的拉近了與將士們的距離。
而將士們也第一次感覺到,高高在上的齊王,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的觸不可及,想象中的嚴謹與威嚴,也並沒有讓自己感覺有多麼的害怕。
一餐飯過後,劉舉等人也徹底的放下了身份間的差距,徹底的與李元吉打作一團。
在李元吉的提議下,幾個人在地上鋪了層被褥,然後開始了鬥地主大業。
而聽聞李元吉跟將士們打成了一片,留守在軍中的蘇定方等人也不敢大意,紛紛趕了過來。
“那個啥,孤打算辦一場鬥地主大會,想參加的都可以來報名,輸了的一人臉上貼一張條,然後下臺,贏了的繼續進行下一輪,能進入前十的,賞錢一貫,肉十斤,布一匹。前三錢兩貫,肉二十斤,布兩匹,能拿第一的,賞錢五貫,肉三十斤,布三匹。”眼瞅着人越來越多,李元吉忽生一主意。
反正現在留下來的大多數也是戰略值備,並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們只是等着期限到了以後就可以回家,閒着也是閒着,找些娛樂項目耗費一下時間也挺不錯的。
“劉舉,你去找些人當裁判,安排贏了的人進行下一輪,監督輸了的人往臉上貼紙條,一個時辰內不準掉,你們這些裁判,本王自掏腰包,給你們每人五十斤糧食作爲辛苦費。”李元吉繼續說着,搞關係有很多種方法,勞逸結合纔是關鍵,不免繼續打趣道:“至於那些已經走了的,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嘍。”
“狗日的,你留個三幹個鳥?老子送都送不走你……”
“還說我呢,你有老天爺咋不出呢?早用老天爺該死他毛事也沒有了。”
兩個當農民輸了的士兵對於隊友的操作很是不滿,相互指責着,但指責歸指責,他們還是得在裁判的監督下,給自己臉上貼了個幹樹葉。
李元吉說是紙,這年頭紙多貴啊,軍營裡也沒這麼多紙給他們糟蹋,只能找來幹樹葉,放進水裡煮一會兒,然後在拿出貼在額頭上。
“啊……高老頭,老子要殺了你,沒事炸個毛毛啊?老子的前十啊……”
一場全軍參與的鬥地主大會,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激戰過後,有拿到獎勵興奮的,也有距離獎勵僅僅一步之遙而搖頭嘆息的,還有剛一開始就出局而憤憤不平的。
但不管怎樣,通過這麼一場活動,倒是讓軍中的氣氛輕鬆了不少,李元吉親自帶頭,連蘇定方的臉上都被貼上了樹葉子,指揮官與將士們的距離再一次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