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口中說出的那句簡簡單單的話,卻是對整個儒家打擊頗深。
幾乎是一句話便將他們定格爲空談之輩,或許這句話會有些偏頗。
但是,所引起的風波卻是一點也不小。
這個天下是李家的天下,同樣也是儒家的天下,數百年來的經營,使得他們枝葉散佈於全國各處,儒家的影響,不比皇室弱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儒家會更勝一籌。
大多數時候,連幾大世家也同樣不敢去招惹儒家。
但,李元吉卻偏偏這麼做了,不僅這麼做了,還將儒家一下子給得罪的體無完膚,雙方几乎沒有和解的可能。
對於隱匿在國內的其他派系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好消息,至少證明了他們重新崛起的機會到了。
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隨着時間的推移,登基大典已經來到。
在長安的所有官員,無論官職大小,一律都需要到場,儘管他們可能什麼也看不到。
而在外的官員,除非是親自點名的,其餘的也要送上一道恭賀的書信。
真正到了這一天,除了禮部的大臣以外,其他人忙碌的事情反倒是不多。
“人都到齊了嗎?”眼瞅着時辰已到,暫代吏部尚書職責的房玄齡朝着身邊的侍郎問道。
登基大典是大事,就算不能一睹爲快,人也必須要到場,吏部這邊也是要做考覈的,除非是真的病到頻死之際以外,其他的都必須要來。
“還差一百餘人!”
“怎麼搞的?”房玄齡眉頭緊皺,新帝登基,竟然有人敢拒不到場?
“都是些與儒家有關的官員。”侍郎低聲的迴應了句。
意思已經很明顯,這些人是不可能來了。
李元吉將儒家說的一無是處,現在已經傳遍了整座長安,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大唐。
這對於儒家聲望的打擊將有多大?
一些懂的變通的儒官自然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去惹了新帝,但一些一根筋的傢伙,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既然覺得我儒家一無是處,那還讓我們來捧場做什麼?
“程知節也沒有來,派去通知他的人說,程知節以太子禁他半年內不準離家爲由拒絕了邀請。”除了那些儒官,程知節也是個比較讓人頭疼的問題。
衆所周知,登基大典過後,將會對那些功臣進行封賞。
程知節是頭功,理應到場,可這貨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到場,而且還說的這麼坦然大方。
“不用去管他,把這次沒來的人全部記上,若是在咱們的名單內,大典過後就把他們化掉,哪來的回哪去!”房玄齡心中滿是苦澀着的吩咐道。
這事自己也從未遇見過,歷史上都罕有出現。
連皇帝的登基大典都敢不來,這是覺得自己的命到底有多硬啊?
至於程知節,那是個聰明人。
自己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然後免去了這一次的頭功,同樣的也將自己泯滅於衆人之間,讓人漸漸的淡忘掉他曾經做過的事情。
弒主,這個名聲可不是一般人能抗的起的,房玄齡很理解程知節此刻的處境。
……
隆重的登基大典,沉悶的氣氛。
在禮部尚書的主持下,先是宣讀了太上皇李淵的禪位詔書,這個早在半個月前就有了,現在只不過是重新唸了一遍。
接着是第二個環節,祭天,在一座高臺之上,同樣由禮部的人負責指引着,李元吉裝模作樣的擺了個姿勢,這一環節算是過去。
第三個環節是大赦天下,除死罪等重刑罪犯以外,其餘囚犯全部釋放,這個跟以往的大赦天下沒有什麼區別,同樣的模板,換上一些詞彙,就成了李元吉的大赦詔書。
李元吉如同木偶一樣,身披黃色龍袍,頭戴皇冠,在禮部尚書的指引下一個個步驟的進行着。
第四個環節是頒佈即位詔書,同樣是專人提前擬好的,經過了禮部以及幾位宰相審覈的詔書,確認無誤之後這才確定下來的。
然後就是傳國玉璽,皇權的象徵。
在宮中禮樂手的伴奏下,李元吉在宋忠的攙扶下登上龍椅,接受百官朝賀。
然後就是最後一個環節,祭告宗廟,社稷以及萬民。
這一整套流程下來,一整天的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
所有人,也包括李元吉在內,都只是早上稍稍吃了些,然後餓了整整一天的功夫。
大典結束,人羣有序的退場,熙熙攘攘的聲音。
某個角落裡,約百人規模的年輕人卻沒有亂動,沒有吏部人員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亂動。
比起那些待在外面的官員來說,他們無疑幸運了許多,至少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皇帝的身影。
“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吶……”敬播滿臉振奮的揮着拳頭,激動的嚷嚷着。
周邊其他的考生也與敬播狀態相差無異,作爲剛剛過了第一場考試的考生,能夠有資格見到皇帝的登基大典,這是什麼樣的榮耀?
而且他們的位置也算是極好,周邊盡是七品以上的官員,甚至在這裡,七品都只能待在角落裡跟他們這些白身之人蹲在一起。
“的確不枉此生,只是沒有想到,你我這等自認爲考的不好的,也有資格進入下一輪。”上官儀有些激動,也有些尷尬。
激動的是自己成功的進入了下一輪,距離當官又近了一些,尷尬的是考試的結果自己並不滿意,前面的四十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能拿到幾分?
“走吧,陛下要召見你們!”負責管理這幫考生的吏部官員有些眼紅的說着,自己忙前忙後忙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也沒見陛下召見一下,這幫小子什麼忙也沒幫,就得到了召見,上哪說理去?
原本就中了大獎的這幫考生,此刻更是如同入了洞房一般的驚訝與歡喜,簡直比金榜題名還要興奮。
多少人這一輩子的目標,就是爲了能夠遠遠的看見皇帝一眼?
現在,他們有機會了……
……
太極殿,登基過後的李元吉很不適應,皇帝規矩多,處處都有人要盯着,以免失禮什麼的。
打內心來講,自己是真不想當這個皇帝,太累,太不自由,也很不自在。
手中拿着的,是今日登基大典沒有到場的大臣名單。
其中不乏一些自己看重的人物,可惜他們遭受儒家佘毒太深。
以至於分不清好壞,分不清自己話音裡的意思。
對此,自己只能表示失望,極度的失望。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也沒有什麼好惋惜的,大筆一揮,這百十人的名字將從大唐官員的名冊中被劃掉。
李元吉痛快的簽字劃掉,讓房玄齡小心肝止不住的顫抖着,那些人可有不少的重要人物。
“陛下何不派人與其溝通一番?若終不成,至少陛下以做到仁義恩至,天下人也無話可說。”房玄齡還未開口,魏徵卻直接諫言道。
“今日之事,按律當如何處置?”李元吉微瞥了眼,威嚴道。
“輕則罷官,重則死罪!”魏徵說道。
“朕不治他們的罪便算是仁義恩至了,連句話都聽不明白的腐儒,你來告訴朕,朕如何才能說服自己去勸他們回來?”李元吉並不憤怒,朝着魏徵反問道。
自己面子給盡,給他們留有不少餘地,可他們依舊要如此做。
或許是接受不了儒家被自己如此說教,或許是接受不了失去一家獨大的現實。
但是一百多人一起曠工,曠的還是登基大典這種當朝最重要的儀式,自己若再派人前去規勸,以後這朝政還如何治理?
“臣深知陛下心意,可此時並非意氣用事的時候,此事陛下應當徐徐而圖之。”魏徵繼續勸諫道,換了主子,身份地位卻沒打算更換。
“意氣用事?”李元吉故意提高了聲調,要想日子過的爽,要麼大刀闊斧的改進,用一段時間去完成自己的設想,要麼就是在改進中死亡,反正自己已經留下了那麼多的東西,就算是大唐被自己搞沒了,那麼在搞沒之前,也要儘可能的幫後任搞定一些頑疾。
至少不會像李世民那樣,留給自己這麼一個爛攤子。
“假如人的身上患有一種並不難治的小病,是等一等,等到病情更嚴重的時候再去花費更多的精力去治呢?還是早在一開始,就將它掐死在源頭?”
“自然是掐死在源頭!”李元吉善辯的程度讓魏徵有些難以相信,這在以前可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這個問題又讓自己不得不回答,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回答。
“朕可沒說儒家就是不行,而是時代已經證明,儒家的一家獨大,對社稷的發展沒有什麼好處,既然沒有好處,又爲何要留着?要改,改掉那些不適合的,留下,併發揚光大那些適合的,理解朕意思的今日都在,理解不了的,認爲朕這是再毀他儒家根基的,今日都在家中。”李元吉微微眯着眼睛,儒家,遠比世家更難對付,但放在一個特定的時候,儒家卻又很好對付。
“既然如此,朕爲何不如了他們的心意?摧毀的更徹底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