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隱情?
御醫的話不僅讓李元吉黯然一愣,在場的大臣也紛紛一愣。
這所謂的隱情,又是什麼?
“以臣多年來的經驗,加上查看杜尚書的傷勢,傷及嘴角,根本不至於引起如此大的反應,經過號脈診斷過後,發現杜尚書脈搏虛弱,明顯弱於常人,這根本不是杜尚書這個年紀的人應當有的脈象。”御醫具體的解釋着。
“你是說,杜尚書染了病?”李元吉愣了下,下意識說道。
“正是!”御醫點頭確定道,基本已經無疑了。
“什麼?染病?”衆人紛紛大吃一驚。
古人所謂的病,跟後世所謂的病有着天壤之別。
疾病,並不是一個組合的詞語,而是在古代醫學上兩個完全不同的結論。
發燒感冒那種小病,只能被稱之爲疾。
而癌症之類的晚期,纔會被成爲病。
雖然這個時代並不知道癌症是什麼東西,但只要是被稱之爲病的,基本都到了晚期,養護的好一些,也很難撐過三五年的時間。
這也是爲何御醫說出杜如晦染病之後,衆人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卻是病,而非疾!”另一位御醫放下了杜如晦的手腕,肯定的點頭道。
“是何病?可有醫治方法?”李元吉下意識的問着。
前腳剛送走裴矩沒多久,杜如晦就要緊隨後塵了嗎?
如果說裴矩是到了時候,已經八十四歲高齡,就算是死了,也算是喜喪。
但是杜如晦如今才四十六歲,正值當年的時候,他染病,如何能不讓人嘆息?
“臣暫且不知,還需細細診斷。”御醫搖了搖頭,望聞問切,如今只是望和問以及切,還沒有問,就算是神醫再世,也很難直接判斷出病情。
“陛下……”杜如晦稍顯艱難的說着,臉上漏出一副苦澀的表情道:“臣本以爲可以再撐一段時間的,只是現在看來,好像有些不太可能了,沒有親眼看到大唐的威風,臣有些不甘心吶……”
虛弱的杜如晦,像是在交代着自己的後事似的。
看着眼前杜如晦如今的模樣,李元吉似是也想起了當年在鎮北時的情況,那時的杜如晦,因爲無法接受現實而險些瘋掉,後來終於是恢復了,但現如今是不是當初留下的後遺症,誰也不敢肯定。
與裴矩的中規中矩不同,杜如晦雖然心有不甘,但在兵部的工作卻讓人無可挑剔。
軍隊的改制,各方面的協調,李元吉幾乎從未操過心,只是將命令下達即可。
或許是意識到沒有反抗的可能,所以便將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當中,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才能。
杜如晦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至少在所有人看來都是這樣的。
可卻沒人知道,自己並不希望杜如晦就這麼離開,少了這麼一個幫手,未來將會怎樣?兵部又將交給誰去負責?
“安心的養病,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朕便不會放棄,終有一天,朕會讓你看到大唐威風的一面。”李元吉好聲的規勸着,心中有着一絲說不出的苦澀。
魏徵的一拳對於身體本身來說並不重,但對於拖着病體的杜如晦來說,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虛弱的杜如晦好似無力回答這個問題一樣,只是不斷的點着頭。
親自安排人將杜如晦送回府上,李元吉不禁有些唏噓,上一次送的是裴矩,好像自己每一次要送人回去,都要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依舊是御醫跟隨,全程陪同。
現場的氣氛有些沉悶,與裴矩的去世不同,杜如晦的事情來的太過突然,以至於大家毫無心理準備。
“都散了吧!”李元吉稍顯無力的揮了揮手,頭疼,萬分的頭疼。
自己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清楚的記着每一件事。
雖然當了皇帝,大權在握,可現在的日子,真的不如以前那麼逍遙自在了。
雖然之前總是提心吊膽,可依舊要比現在更加快樂。
當皇帝,就連李元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對還是錯?
反正這一個個的接連下去,自己是有些吃不消了已經。
“陛下,此事是臣率先挑起的,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懇請陛下降罪於臣。”後知後覺,剛剛反應過來的魏徵,硬着頭皮請罪道。
自己的那一拳是誘因,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若是自己不站出來,日後又該如何去進諫?
言官,自己的形象要比其他的一切都重要,一旦失去了形象,其他的也就隨之而去了。
“自罰吧!”李元吉有氣無力的說了句,然後便直接離開了內閣。
雖然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每一天都在發生着,但李元吉還是難以用正確的心態去看待這些事情,特別是這些得力的大臣們,心中總是有着那麼一絲的不捨。
無力去處罰魏徵,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罰,索性把難題丟回給他自己,讓他自己想辦法去。
……
悲事有,喜事也同樣在發生着。
遙遠的西北邊陲,玉門關所在。
兩萬軍隊已經全面的控制了伊吾,徹底的清空了伊吾境內所有的武裝勢力。
雖然唐軍不可能長久的駐紮在這裡,而且這裡的地形環境也並不適合長期駐紮,但是毫無疑問的,伊吾已經被正式的納入了唐朝的版圖之中。
伊吾還叫伊吾,從長安調派了一名刺史過來,連帶着的,是整個官員班子,在五千駐軍的輔佐下,短短半個月不到的功夫,便讓伊吾恢復了正常。
無獨有偶,本欲出兵的吐谷渾,最終還是沒能出兵。
五萬唐軍,這不是他們能輕易對付的,一旦突襲不成,將很有可能遭到唐軍的報復。
所以,關鍵時刻吐谷渾慫了。
更爲關鍵的是,吐谷渾前腳剛慫,後面王玄策的使者便抵至吐谷渾,並且向其提出了邀請。
拒絕是拒絕不了的,吐谷渾可汗只能將他的親弟弟派來接受王玄策的邀請。
大唐的目的是恢復整個絲綢之路,以確保這條道路的暢通,同時確保匪患可以減少到最低。
而唐朝國威的衰落,是造成這一問題的根本。
那麼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邊打邊談。
合適的時候,合適的地方,合適的展示出自己的肌肉,取得的效果也絕對會是非同一般的。
正好比現在,兩萬唐軍正在演示着他們的訓練,真刀真槍的訓練。
最先開始的,自然是唐軍的大殺器,投彈車。
當然了,火箭炮那種慘絕人寰的裝備,還是留着關鍵時刻捅刀子比較好,蘇定方並沒有將其拿出來。
幾經改進,投彈車可以輕易的將一枚炮彈投擲到七百步開外的地方,這已經是非常遠了。
而兩萬人,這一次所展示的是兩百臺投彈車,數量之多,讓人看着就有股寒意襲來。
劇烈的爆炸,鋪天蓋地的箭雨,然後是手雷,從七百步到近距離接戰,這七百步的距離之內,敵軍必須要扛過這三輪的攻擊才行。
但是很抱歉,即便是不可一世的西突厥人,在看了這些以後,心中也有些發虛,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夠抗住的,在這樣的打擊之下,他們甚至懷疑軍隊能不能突破到他們的身邊?
最騷的操作是,他們的弓箭竟然還可以回收……
軍陣向前推進,那些沒有被炸碎的弓箭,直接被抽出來就繼續使用,雖然無法全部回收,但也能有效的減少損耗,增加自身的戰鬥時間,戰鬥能力。
不管心中是怎麼想的,反正王玄策提出來的事情是成了,至少沒人敢在表面上拒絕。
利用演習來威懾敵人,這事不是第一次幹,之前在鎮北,就這麼嚇唬過李靖,效果很不錯。
“將軍,這是作何?”眼瞅着事情已經辦成了,可蘇定方依舊在安排着進攻的預演,王玄策不禁有些疑惑。
“談歸談,武力準備還是必須要有的,不能讓那些人覺得咱們只是紙老虎。”蘇定方笑着解釋:“若是有人不開眼,本將倒是有興趣讓他們經歷一番實戰。”
“將軍莫要大意,切勿忘了咱們的真正目的。”王玄策連忙提醒道,雖然年輕,之前也的確忽略了一些問題,但腦子畢竟很靈活,很快便抓住了重點。
“就是本將一直記着呢,所以纔要這麼做,絲綢之路,其實並不安全,僅僅只靠一場威懾倒是可以鎮得住一時半會兒,我覺得,僅僅只是一個伊吾,對於他們的震懾還是不太夠。”蘇定方意味深長的繼續道:“要打,就打的他們徹底害怕,再也不敢有半點的想法。哪怕現在費些力氣,也要打出個二十年的安穩來。”
王玄策有些鬱悶,按照蘇定方這麼說,自己前期的努力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真若要打,自己還費這麼大力把他們都召集來幹什麼?
你直接打不行嗎?等你打完了我在召集。
現在我召集來了,事情也說好了,你卻還是要打,這樣做的結果,只會讓……
額,好像有點不對。
“將軍是想……?”猛的反應過來的王玄策,驚呼道。
蘇定方滿意的點點頭,暗道如此可教也。
“本將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違背諾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