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彙報的是馬五,馬五與馬六兩人一內一外,馬五負責關中地區,馬六負責關中以外的其他地區。
雖然區域不同,但在某些時候,也是可以通用的。
比如說馬五在離開長安之前,就提前讓馬六給了自己一份授權,並且讓馬六通過渠道將消息散了出去。
所以,即便這是在中原地區,並非馬五的實際控制區域,可這整個中原地區的暗衛,也同樣歸馬五指揮調遣。
負責調查的,自然就是這些散佈在洛州周邊的暗衛們。
一天的時間能夠查清楚多少東西?能夠知道些什麼?
李元吉這下總算是對馬六的成績有了一定的瞭解,雖然速度比不上關中,可馬六一個人要負責這麼大一片區域,能夠做到這一點,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此人並非真正的儒生,據他所言,師從於于志寧,于志寧乃北周太師於謹曾孫,因路途遙遠,臣暫時無法調取于志寧資料,但印象中於志寧好像從未提過他曾將收過徒弟一事。
且此人很少與其他儒生混在一起,大多數時候更喜結交一些其他人士,近一年來更是在不斷的收買各種儒家著作,無論貴賤,一旦發現,便以二十錢以內的價格將其買下。
關於儒門內部的事情,臣倒是也派人打聽了一番,內部整合是真,但具體的結論還沒有拿出來,聽說儒門打算在近期召開一次會議共商未來,是否真的整合,怎麼去整合,估計會在這次會議上拿出結論來。
而以貢獻文獻爲基礎來定論這件事,只在儒門內部小範圍的傳播着,此事並未大肆宣揚。
除了樑子義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正在做同樣的事情,而這些人多爲一些有名的大儒之後,所以以文獻爲基礎來定論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于志寧……”李元吉想了想,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此人可曾擔任過中書侍郎?”
“貞觀二年擔任中書侍郎,年末被調離,現擔任中書舍人,因要經常打交道,所以瞭解的稍微多一些。此人生性秉直,性格剛烈,頗有種蕭相之風,且臣從未在明裡暗裡聽到過關於他的抱怨。”馬五說着于志寧的情況。
雖是介紹,但也在介紹之中表明瞭自己的看法。
于志寧此人從未說過他收過徒弟,加上他的性格,也絕不可能收這樣一個徒弟,如果被逐出師門那就不奇怪了。
當然,重要的是兩者的身份。
于志寧是北周太師於謹曾孫,而樑子義則是普通白衣出身,兩者壓根就很難有任何的交集,加上年齡相差不大,更不要說拜師什麼的了,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元吉對於于志寧瞭解的並不多,只知道他是前天策府的人,擔任中書侍郎也是李世民提拔起來的。
自打投降了唐朝就跟了李世民,又在資歷明顯不足的情況下被提拔爲中書侍郎,不管這人怎麼樣,李元吉上位了,是肯定要將他給換掉的。
如果真的是塊璞玉,真心的願爲朝廷分憂,這點委屈自然受得了,倘若他能熬過去這段時日,將來有朝一日,自己未必不會重新啓用他。
“派人盯緊他,然後去通知于志寧,若真是他徒弟,就讓他自己去處置,若不是,直接抓起來。”李元吉擺了擺手。
樑子義這種小人物還用不着自己去花費那麼大的力氣對付,對付他很簡單,不過只是一句話的功夫而已。
樑子義的事情在李元吉看來不過只是小事一件,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
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卻是大事,頭等的大事。
這邊李元吉已經在準備着要出門了,而另一邊卻是忙碌了起來,監視的,通報的。
……
詩會並沒有在昨日的酒樓內舉行,而是換了個地方,依舊是傳言中的那艘遊船。
遊船不高,但卻很大。
這艘船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很寬,很長,但卻很矮。
主要是受限於城內橋樑不高的緣故,一艘船浮出水面的部分,能有個四五米就算是不錯的了。
可即便如此,也仍是有很多地方,這艘船都無法抵達。
船上已經被重新裝飾了一番,如今已經被諸多的護衛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起來,所有的船伕,跟詩會無關的一切人員,全部被趕下了船,取而代之的,則是那些護衛。
長安也有水,會開船的護衛也有不少。
除此之外,在洛水兩岸的岸邊,還有不少的護衛騎着馬緩緩的跟隨着,一旦出現意外,則可立即對其進行支援。
遊船重新裝扮了一番,紅色的絲綢,襯托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喜慶。
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這艘船沒能來得及徹底翻新一番,有些地方已經有些掉了顏色。
當然,李元吉卻並不在意這些。
李元吉與李淵二人在諸多護衛的保護下,來到了碼頭。
碼頭上顯的稍稍有些安靜,到處都是護衛的身影,唯有船下站着一堆人在等着。
“小民參見太上皇,參見陛下……”領頭的,自然是獨孤傲,也唯有這個時候,才能顯示出他身份的高貴,那種與衆不同的地方。
其他人倒是也想領頭,可在獨孤傲面前,誰能有這個資格?
李元吉先行離開車廂,然後掀開車簾,將李淵給請了下來。
而在李元吉走出車廂的那一剎那,船下正等着的那羣人,則是瞬間亂了起來。
當然,並不是真正意義的亂,而是在心中亂了起來。
從未見過皇帝和太上皇的,這個時候自然是興奮的難以隱忍,獨孤傲則是滿臉的傲氣,自己能將太上皇和皇上請來,如今這詩會的地位不僅穩固了下來,連帶着的,自己的地位也將很是穩固,畢竟除了自己以外,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有這個能耐將太上皇和皇上一起請過來的?
李公子則是滿心的鬱悶,按理說自己的身份也不差,如果真要是論起來,自己跟李淵還是族親的關係。
可這種關係卻讓他現在很是尷尬,尷尬的有些想要逃離這裡。
段公子的心情稍稍有些惆悵,若是自己的伯父沒死的話,自己現在何至於如此?
最爲驚訝於難以置信的,當屬青禾與鄭公子二人。
青禾沒有想到,自己昨日遇見的那人,竟然會是皇上身邊的人,而原本已經決定了要忘掉他的心,這一刻卻又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若是兩情長久在,又何在豬豬肉肉?
啊呸,是朝朝暮暮。
如果兩人天各一方,再也無法相見,隨着時間的推移,忘掉他似乎並不難。
可他是皇上身邊的人,那樣的話,自己還能忘掉他嗎?
這一刻,青禾則是在覺得上天這是在捉弄他,爲了早不見,晚不見,偏偏在這個時候見了面?
爲何早不動心,玩不動心,偏偏在這個時候動了心?
鄭公子驚訝的是,他昨夜已經讓人去找了,但唯一的線索是翟亮可能知道對方的身份,現在前去尋找翟亮的人還沒有回來,自己就見到了那人。
而且,那人的身份好似也更不一般。
而自己昨日見他的時候,那表情,那姿態……
鄭公子覺得自己好似要死了似的一樣難受。
“獨孤公子,車上那人您認識嗎?”鄭公子一臉的死人樣,低聲的問着身旁的獨孤傲。
能跟皇帝同乘一車的,那身份又豈會低?
三十來歲的年紀,那又怎樣?誰不知道皇帝就喜歡用年輕人?馬周纔剛剛多大,才二十多歲,三十都還不到。
可人家現在呢?已經貴爲發展省發展令,那可是與中書令等齊名的正三品大員,而且還是內閣成員,皇帝的心腹重臣。
馬周……
一想到馬周,鄭公子心中便是一陣的媽賣批,暗道這貨該不會是馬周吧?
如果真是馬周的話,以皇上對他的重視程度,只要他肯開口,皇上絕不會跟馬周搶一個女人,這也就算了,而且自己還聽說。
窩草,我說他在哪看到的《詩經》?如果他真是馬周的話,那他看到的詩經,應該是在宮裡看到的啊。
再爲自己感到悲哀的同時,鄭公子也暗暗的將樑子義全家給罵了一遍,這貨竟然敢將主意打到宮裡,真是不知道人到底有幾條命啊。
“那就是當今聖上,你見過?”獨孤傲心中有些不爽,本不想回鄭公子的,但想了想還是低聲解釋了下,免得別人以爲自己也沒見過皇上。
“什麼?皇上?他不是馬周?”鄭公子愣了下,失聲驚訝道。
“鄭奇,你要死別拉着我們啊?”獨孤傲欲哭無淚,親戚歸親戚,壞了禮儀,便是親戚也不好解釋。
“完了……完了……他就是當日作詩的那人,而且……”鄭公子大致的將那日的情況說了下,具體的也沒時間去描述,只是講了下跟樑子義發生衝突的那段。
可僅僅只是如此,也還是讓人嚇的出了一身冷汗,特別是獨孤傲,他沒想到皇上竟然會私底下去了詩會,更沒想到竟然還被人給擠兌了,給威脅了。
更不知道,鄭奇那蠢貨竟然無形間的又將皇帝給得罪了,這下獨孤傲真的可以用欲哭無淚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