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前一片人仰馬翻,一匹匹健碩的戰馬,硬生生的用沉重的身體將唐軍陣型砸開一道道口子。
後續的衝擊雖然有所減緩,但畢竟是一直持續的在衝擊,對唐軍陣型的威脅始終也是存在的。
好在唐軍的優勢在這個時刻徹底的體現了出來,饒是陣型被砸出一道道口子,除去那些重傷無法動彈的,輕傷的,沒傷的,瞬間將缺口堵死,再次形成一道完整的陣型。
而先前抵達陣前的突厥騎兵,在消耗掉一部分唐軍士兵以後,他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不管完不完成,他們此刻都得躺在地上,然後靜靜的等死,或是直接失去意識。
張羽抽出橫刀,朝着面前的一名突厥騎兵狠狠的砍去,墜馬落地的突厥騎兵還未來得及做出躲閃,便再次倒在血泊之中。
張羽奮力的咆哮道:“頂住!”
打仗,第一波的防守是最難打的,一旦扛過了第一波,後面的戰鬥突厥騎兵幾乎就對他們產生不了這麼大的威脅了。
突厥人正在朝着他們提前佈下的口袋中鑽去,張羽作爲一名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兵,自然很清楚當下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只要讓突厥人的屍體和戰馬倒在陣前,那麼接下來突厥騎兵便將徹底的失去優勢,在滿地屍體的情況下,連人都無法發揮出最大的速度,更何況騎兵?
‘嗖嗖……’
弓箭,成片成片的從頭頂掠過,發出聲聲凌厲的嘶鳴聲,結羣瘋狂的涌向對面的突厥人。
密集陣型下的突厥騎兵,更是一片片的中箭倒下,他們沒有足夠先進的防護裝備,身上的護甲最多也就是以獸皮製作而成,鐵甲,那只是將軍們才能穿的裝備。
“合陣!”位於後方的尉遲敬德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當即下令合陣。
事實上此時放入陣中的突厥騎兵數量並不多,充其量只有三百左右,而以這樣的軍陣,若是配合得當,吞下五百敵軍是毫無問題的。
但唐軍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戰陣,士兵對其極爲陌生,就連將領也很陌生,在戰鬥徹底的結束之前,尉遲敬德始終死死的盯緊戰場,只要稍有異動,他絕對會提槊上陣。
令旗一揮!三座陣中統兵校尉各有觀旗手負責觀察主陣,看到令旗之後,觀旗手立即將命令轉達統兵校尉。
張羽抽出橫刀,不顧上面還在流淌的鮮血,腳下步伐靈敏的向後退着,眨眼間的功夫,張羽便退到了近乎陣中的位置。
“合陣!”站在了指揮位置,張羽大眼掃了下陣中的情況,立即下令道。
戰陣整齊劃一,原有的前隊並未作出任何移動,他們的防禦區域依舊是正前方。
戰陣本是五十人一排,共十排的站位,緊接着,從第五排開始,後面的六七排也緊隨其後,最左側的士兵開始朝着第一排左側進行移動。
盾牌不斷的抵擋着突厥人的攻擊,長矛則是井而有序的刺着,有人負責攻擊敵軍,有的負責攻擊戰馬。
緊密的戰陣,讓處於狹窄空間內的突厥騎兵瞬間束手無策,前後皆是人,空間又被唐軍迅速的壓縮着,戰馬根本跑不起來,手中的彎刀也更是砍不到唐軍,無奈只能一個接着一個的被捅下戰馬。
只用了不足兩分鐘的時間,三座軍陣便合成一處,由三座長方形戰陣合成一座原形戰陣,內外兩側皆是突厥騎兵。
而做到這一點,唐軍也僅僅只不過是損失了十幾人而已,反觀突厥人,則至少丟下了幾十具屍體。
“縮陣!”後方觀戰的尉遲敬德再次下達命令,心中的擔憂也漸漸的放下了不少。
至少從目前戰場的情況來看,這種戰術還是很適合對付突厥人的,但最終的效果如何,還是得等戰鬥結束以後才能知道。
雖然對於這套戰術很陌生,但縮陣這種簡單的技術活卻根本難不倒唐軍。
對戰陣紀律有着近乎苛刻要求的唐軍,無論是推進還是後撤,都要做到整齊劃一,不僅僅只是動作那麼簡單,甚至連每一步跨出去多遠都有嚴格的要求,而推進與後撤的步子大小又是不一樣的。
匯聚成一座圓陣的唐軍,更像是渾身帶刺的刺蝟,大量的士兵依舊對付着外圍的敵人,或砍,或刺,或用弓箭。
爲陣內的兩排步兵,則是第一排舉着盾牌,第二排使用長槍不斷的刺向進入包圍圈的敵軍。
進退有序,陣型愈來愈小,圈內的突厥騎兵倒下的數量也是越來越多,餘下的人,生存的空間近乎全無,這讓他們想到了一個詞語,插翅難飛。
……
陣外,好不容易躲過了第一波攻擊的阿史德烏沒啜悄悄的退到了靠後一些的位置。
作爲前軍主帥,讓戰士們在前面打着,他自己則是撤了回來,這是極其侮辱的事情,是不可饒恕的。
可阿史德烏沒啜也同樣很清楚,如果不撤下來,自己躺在那堆屍體中也不過是時間而已。
而看着眼前的戰況,阿史德烏沒啜滿心的頹廢感撲面而來。
先前自己是那麼的威風,那麼的有信心,可短短一刻鐘都不到的功夫,唐軍卻將自己的志氣打的絲毫不剩。
阿史德烏沒啜很是受挫,因爲他發現唐軍的這種戰術近乎是無解的,雖然自己主力還在,可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等於是僅僅一個照面的功夫,自己就損失了近乎三分之一的兵力,這仗還怎麼打?
“將軍,我們好像上當了……”阿史德烏沒啜的親兵微微有些顫抖,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戰陣,以少打多竟然還能做到這一點,雖然作爲突厥勇士,是不應該有恐懼心理的,可這些卻不是人爲可以控制的。
“廢話,還用你說?”阿史德烏沒啜沒緣由的一陣暴怒,朝着親兵大罵道。
眼下戰局那麼明顯,老子是瞎子不成?用得着你來提醒?
人數佔優,兵種佔優,各方各面全部佔優,可仗卻打成這幅熊樣,阿史德烏沒啜自己都覺得臉上無光。
這仗還沒打完,自己部隊的士氣就丟到了十萬八千里以外,在這麼拖下去,此戰除了戰敗也別無選擇。
這一仗必須要贏,哪怕損失的稍微多一些也無所謂。
每每想到頡利可汗那心胸狹隘的樣子,阿史德烏沒啜便感覺到一陣後怕,突厥內部此時也並不穩定,一旦他這邊出了差錯,頡利可汗會輕易的繞過自己嗎?雖然自己也是貴族。
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委屈,怎麼好事全讓別人攤上了?自己咋就這麼倒黴呢?
雙目通紅的看向前方戰場,廝殺依舊,圈內的突厥騎兵僅剩無幾,而外部的突厥士兵雖然依舊猛攻,可戰果卻並不理想,雖雙方各有損傷,可突厥騎兵卻要以至少三人的代價才能換取一個唐軍士兵的死傷。
況且滿滿一地的屍體,更是阻擋了突厥騎兵的衝鋒,當騎兵沒有了速度,也只有在高度方面要強於步兵,可當步兵擁有長矛和盾牌以後,騎兵就什麼也不是了。
“殺!衝上去,救出被圍的弟兄,殺光唐軍,爲戰死的弟兄報仇!”阿史德烏沒啜一聲怒吼,手中高高的舉起彎刀,雙腿猛一用力,胯下戰馬吃痛,下意識的邁起四肢,瘋狂的朝着唐軍陣型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