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王嬋對於李治的兩個妾,是一個都沒辦法喜歡的。
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丈夫的妾,況且這兩個來頭都不小。徐氏是太宗寵妃徐婕妤的妹妹,陛下親點的。長孫氏是晉王的表妹,晉王自己挑的。一個落落大方一個明媚鮮豔,一個擅文一個擅書,從容貌到才華,放在哪裡都有些咄咄逼人了。
但是她也沒辦法拒絕,結婚前先納妾是習慣。晉王還算好的,只有兩個,要知道按規矩,諸王中良娣兩人,良媛六人,無品階的宮人更是不勝枚舉,晉王要是喜歡大可納十個八個的,她根本沒有權利去管。
況且女子善妒是不賢,所以討厭念頭一冒尖,王嬋自己就把這個想法給掐了,然後平靜的對待這兩個女人。
徐芷跟着她年紀相仿,看起來不拘小節。她文人氣重,桀驁不馴是正常現象,所以王嬋很容易就接受了。放誕就容易出錯,對於徐芷她不需要太過計較,等着徐芷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便是。
可是長孫穎,她看着長孫穎姣好的面容時,實在是很頭疼。雖然王嬋一直告誡自己“以色事人,終不能久”,擔心裡頭仍然疙裡疙瘩的。長孫家的家世固然可怕,但是對着她王家也不算什麼,她有心找着長孫穎的錯處數落她一頓立立威,可誰知道不知道是長孫穎太過狡猾還是如何,恭敬的沒有半點差錯,服裝首飾都佩戴的恰到好處,既不逾越也不顯得怠慢,望着她的眼神也是一片良善,而沒有半點不馴。
王嬋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問題,最終也只能移過頭去,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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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在着王嬋的房裡呆了三天,三天之後,自覺地應付的差不多的他逃也似的到了徐芷房裡,然後當晚就歇在了那兒。
“殿下還在新婚中,便跑到我這裡來夜宿,這可是給我招禍啊。”兩個人云雨完畢,徐惠躺在他身邊,想起李治進來時的表情,邊說就邊忍不住笑了。
“你敢穿舊衣去見她,還怕我給你招禍。”李治閉着眼睛笑着說道,整個人卻都是放鬆了下來。
這幾天在王妃那兒,兩人行周公之禮時,李治真心有了完成任務的感覺。甚至時間久了,都有種懷疑自己技術很糟糕,從而對自我產生深深的自我懷疑,差點就不行了。
幸好,在着徐芷這裡,他總算證明其實自己還是正常的。
他與徐芷年份最久,兩人感情極其深厚,卻不是不是夫妻那種的。很多時候跟她說話,李治覺得就像是面對一個老友。
徐芷聰慧過人,行事極其有分寸,看着放誕的事情,其實卻都有自己的底線。例如,她在着王妃面前不羈,不是故意不敬,而是特意給王妃劃出道來,拿着平時的面貌拜見王妃,有一種我不惹你你也別給我上籠套的架勢。這事情放在別人身上是無禮,但放在徐家人身上,那是不拘俗禮的美談一樁了。
況且,連皇帝都誇徐氏“賢”了,那你說她不賢,豈不是說皇帝有眼無珠?
王氏自己是世家女,家族中也屢屢出奇人,所以徐芷的行徑在她的接受範圍內,因此徐芷也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了一這關。
不過,李治對於徐芷無法完全放心也在於此,太聰明,太知進退,交往起來卻少了幾分人味兒。兩人談天說地,談古論今極其暢快,但若再進一步,卻總是隔着一層。
但李治也不強求,有時候身邊有這樣一個人,能談談話已經是服氣。
徐芷聽着李治這樣笑話他,當下也不反駁,只是笑。
李治修了一會兒,暫時不想睡,就躺在那裡跟徐芷閒話,“你覺得王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妃是個很合格的王妃。”徐芷一笑,答得很聰明,“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殿下的人了。”
李治躺在那裡沉默很久,才感嘆的說了一句,“是啊。”
太宗的三個嫡子中,太子妃蘇氏,魏王妃閻氏,晉王妃王氏,拿着門第來看,無意是晉王妃門第最高,但可惜卻是虛的。
太子妃蘇氏,父蘇亶。台州刺史,秘書丞。伯父蘇是當年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尚南昌公主主,屬太宗心腹,如今爲兵部尚書。祖父蘇夔有神童之美譽,美姿容,爲太子洗馬,朝散大夫。曾祖蘇威是隋朝宰相,尚新興公主,曾曾祖蘇綽是西魏名臣,官至度支尚書。
魏王妃閻氏,父親閻立德爲工部尚書,叔父閻立本爲工部侍郎,祖父閻毗爲北周駙馬,尚清都公主,曾祖爲週上柱國。
相較之下,晉王妃也就只有太原王氏這個名頭了,要論母族在朝中勢力,比着兩位他王妃可是差遠了。
李治心裡頭清楚,這種結果是太宗仔細衡量下的決定,在着太子妃、魏王妃都出身如此顯赫的狀況下,他不會委屈小兒子,所以肯定要爲他擇高門大戶之女爲親。但是父親在政治上又對於他無所寄託,自然也不能挑那些正當權的,於是一個門第漂亮但是無實際用處的晉王妃,纔是最適合的。
對於皇帝來說,太子與魏王之間相似的勢力已經引得朝局失衡,他不能再爲朝局再添一筆變數。
徐芷說晉王妃最合適,避免了去品評這個人,而只從她的身份來講這樁婚事,是她的聰明之處。李治懂得她的意思,所以纔有那句無奈的是。因爲他知道王嬋與他合適不合適,這實在是沒什麼要緊的,只要兩人的身份合適就好了。
只是理智上接受,不表示感情上也能接受。如今跟着王嬋相處,他滿肚子的彆扭,卻又不知道跟誰去說。
“最近在看什麼書?”李治摸着徐芷的背,只能轉移了話題。
“跟殿下一樣,在翻括地誌。”徐芷閉着眼睛答着,也不知道睡着沒。
“哦,那個啊。”李治應了一聲,也似閒聊,“好看嗎?”
“意外的不錯。原本以爲匆匆趕工的不會太好,沒想到他們以州道分門別類後輯要,質量和水準都不錯。”徐芷輕哼着說,“殿下不也看了?”
“是啊,只是我原本還不確定,但能得你金口讚譽,想必的確是很不錯了。”李治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然後忽然笑了一聲。徐芷聽着他的笑聲睜開眼,“殿下笑什麼?”
“你知道這書成了,誰最不高興?”李治來了興致,轉過身來笑着問她。
“難道不是太子?”徐芷有些不解。
“不,是太子妃。”李治拍了拍她的背,笑着的一臉神秘。
徐芷卻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節了,這事情太子不高興完全說得過去,但是太子妃怎麼可能比太子還不高興?
“因爲勸魏王做這件事的人,是司空。”李治想到就覺得樂,“出主意的,找人的,也是司空大人,所以魏王請封的時候,就將着他也寫上去了。太子妃知道後,氣得回了趟孃家,回來之後是哭着回來的。”
如今的司空就是太子妃的大伯蘇。在太子位置搖搖欲墜的時候,他這個伯父揮起鏟子幫別人挖自家的牆角,太子妃怎麼能不生氣?這點估計太宗當初也沒想到,所以看到魏王的奏表,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最後只能捏着鼻子當做沒看到的給略了過去。
徐芷聽着這消息,愣了下後閉着眼睛偎在李治懷裡說道,“臣妾只管看書,這誰編的誰想的全管不着,殿下講了我也記不住。”
李治聽着這話,笑容一窒,最後只能閉着嘴專心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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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對比不覺得,有了對比,再次見到長孫穎的時候,李治就覺得怎麼看怎麼可愛。
“我這麼多天沒來看你,你想我不?”李治去的時候看着長孫穎正窩在她自己的胡椅子裡看書,直接就將着她往旁邊擠了擠,跟着他她在了一起。
“想死了。”長孫穎十分大方的承認着,然後伸出手去勾着他的手,“但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忙,所以就不去打擾你了。怎麼樣,你這些天想不想我?”
差不多意思的話,長孫穎說出來就讓人心情舒暢很多,於是李治就狠狠的親了下她的臉蛋說道,“我也想你。”
兩個人坐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聊,都是瑣事。長孫穎告訴他池子裡的荷花開了,馬苑裡的馬生小馬了。晉陽公主今年春天沒得病,最近又給木偶戲編了一齣戲,豫章公主的病還不大好,長樂公主愁得都快跟着病了。新興公主爲着可能要嫁匈奴哭了好幾回,城陽公主跟着駙馬不大好,卻又不太敢跟皇帝說。至於李治那裡,也是一堆雞毛蒜皮的八卦,房玄齡看着城門外有人修建,詢問皇帝在做什麼工程,結果被皇帝罵了一頓。魏徵知道之後又跑去將着皇帝罵了一頓,說房玄齡是宰相有什麼事情不能過問,你不讓他過問就是心虛。皇帝虛懷納諫了一回,賜了兩人布帛後工程照樣繼續。房玄齡沒再過問魏徵於是也裝作不知道了。最近皇帝又想偷偷看起居注,被禇遂良義正言辭的罵了一頓,黃門侍郎劉也臨時攙了一腳,皇上再次接受,賞賜,然後繼續不依不饒的想看自己的起居注……
在着這雞毛算屁的聊天中,李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其實很愛說話,以及,有個人聽你說話,不打斷不插嘴不反駁不潑涼水的感覺,真好……
說下王氏跟其他幾個人的差別,太原王氏在當時的確是高門大戶,但是逐漸沒落這個是不爭的事實。當時王氏最顯赫的一支應該是王圭,就是前面寫到的那個房玄齡的好基友,兒子娶了太宗第三女的那個。他也是太原王氏,但是跟着王皇后家應該不是很近,因爲親戚關係裡沒寫到。王皇后的父親好像就做到刺史,爺爺也不見得怎麼出名。
所以王皇后其實挺倒黴的,她如果當個王妃,綽綽有餘,但是卻一不小心當了皇后。她那個標配就不是皇后的,當了皇后,孃家拿出來的人竟然是舅舅,而且舅舅也是因爲他才當了中書令。相比較另外的兩位妯娌,蘇家大伯跟着太子被坑了,蘇妃的老爹後來是當了宰相的,閻大伯也是當了宰相的,這兩家在朝中明顯比王皇后孃家有勢力。她孃家要是爭氣點,就不會那麼抱長孫無忌的大腿了,沒那麼抱大腿,大約也就不會那麼招李治恨了。。。╮(╯_╰)╭
徐芷不跟李治聊政治,就是不想招是非,她給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從來都沒打算當李治的親密戰友,所以,李治的後宮中一直有她的位置,但是也沒辦法跟她太親密(→_→其實這個很適合淡定的女主走這個路線)
另外,下午自己查資料也想通了,面對不喜歡的人,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更加頑強的寫下去,╭(╯^╰)╮憑什麼你說不讓我嫖我就不嫖啊,jj又不是你家開的~所以晚上爭取再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