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陪審團當日給出一致裁決:維護老太太遺囑的合法性,將老太太的財產認定繼續由“富貴貓”來繼承。
安澄所代表的被告方勝訴。
原告女律師絕沒想到會敗在一個還沒考Bar的法學院學生的手裡,她顏面大大受損,法官宣佈休庭之後,她雖然也接受了安澄主動過來的握手,卻當面便迭聲冷笑:“真的以爲你就贏了麼?你別忘了,你的當事人是貓,不是那個苔絲小姐。貓有壽命,平均不過15年而已,現在的它早已是垂垂暮年。”
“我跟你打賭,你的‘當事貓’活不過明年。更可憐的是,它是貓,不是人,它可沒有辦法再像老太太似的立一份遺囑將財產製定給誰繼承……況且,它根本沒有辦法認定法定繼承人啊!”
原告律師得意地眨眼:“所以呢,等它死後,它的財產還得按照咱們人類的法律規定,重新交回到詹家人手裡,按照原本的法定繼承順序來繼承。”
她說着瞟了一眼苔絲小姐:“而你實際上的當事人,那個老chu女,連根毛都分不到。償”
她說完伸手攬了攬她的當事人小詹:“兩年,小詹你你等得起。到時候別忘了封一個大紅包給這位好學生~”
小詹也跟着譏笑:“沒問題,兩年後我一定兌現。不過這位小姐,前提也得是兩年後你依舊還有能力在律師界立足,沒有回家自己吃自己。”
原告律師和小詹說完,得意洋洋地去了。安澄懊惱地咬了咬牙。
“怎麼沒回擊?”湯燕犀跟法官說完話走過來,立在她身畔。
安澄白了他一眼:“回擊什麼?再說她也沒說錯。”
湯燕犀聳肩:“纔不是。跟我從小吵到大的那個小結巴,無理也會辯三分,更別提會主動閉上嘴。”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安澄哼了一聲,提了公事包就走。
湯燕犀邁着長腿,不緊不慢地跟上來:“你還有回擊的手段的,我看見你的手在身側攥緊了。可是你最終沒有說出來。”
安澄無奈地嘆口氣。這個傢伙,她的什麼對他都沒有秘密了。
在法庭門口她停住腳,回頭瞪他:“嗯,是,我是還有回擊她的手段。比方說我們可以去克隆這隻貓,如果克隆的不合倫~理,在法律上不被認可的話;我還可以帶着貓去做試管嬰貓……”
他竟然還認真地點頭:“沒錯啊,技術層面來說是可行的。”
她搖搖頭:“首先我的案子到這裡已經結束了,未來的事情還沒發生,更不是由我代理,所以我沒必要操那個心;再者……現在維護這隻貓的權益,其實還是在維護老太太遺囑裡的心意,並沒有必要去強行將一隻貓塞進人類社會的規則裡來。”
“其實原告律師有一句話沒說錯,就算住着大房子,享受着幾百萬的存款,但是這些所謂的富貴都只是人類眼中的,對於貓自己來說,並不一定就是幸福。”
“所以我想即便它有子子孫孫的話,它也未必願意讓它的子子孫孫像人類這樣生活。它們是貓,它們應該按照它們的本性來生活。這纔是,最根本的尊重。”
湯燕犀笑了,情不自禁伸手彈了她鼻尖一記:“嗯哼……從今以後,我要多提防一個對手了。”
安澄乍聽還愣了一下,隨即猛然領悟過來,不由得臉頰通地紅了。
他先邁下兩級臺階,然後回頭向上仰視她:“不用懷疑。我說的,就是你。”
安澄心下涌起悄然的喜悅,等湯燕犀先行上車,她還獨自站在臺階上冷靜了幾十秒。
警告自己,雖然他這麼說,可是律師生涯對於她來說還只是剛剛開始。法庭上的風雲莫測還等在前頭,她決不能在這一個案子之後就開始沾沾自喜。
天已經黑下來了,她驀然擡眸,詫異地竟然看見苔絲小姐立在夜色裡,冷冷地凝視着她。
苔絲小姐本就是一副乾瘦到幾乎沒有笑容的臉,再加上那領子高高聳到下巴的長裙,在這樣的夜色裡看過去——不知怎的,叫安澄忍不住想起殭屍。女殭屍。
她一顫,目光下意識躲閃了一下。等到再望回去,那處夜色裡早已沒有了苔絲小姐的身影。
安澄揉揉眼,心想也許是自己看錯了吧。
她剛幫他們打贏了這場官司,即便他們不上前來熱烈地擁抱和感謝,至少也不該是方纔那種目光的。她甩甩頭,沒放在心上,緊跟着一起上車而去。
一個還沒畢業的法學院學生,竟然打贏了業內頗有名望的女律師,況且被告是一隻貓……此案雖然告一段落,可是媒體的後續報道還屢屢見諸報端。
安澄一不小心成了律師界的新星。還有人在網上扒她的辯護詞,分析她的辯護策略。
不過幸好,她的消息只是在媒體的二版、三版上,她出現的同時也還伴隨着可可先生的採訪稿,大多數媒體將她的初戰告捷歸功於可可先生,認爲是可可先生指導和幫助了她。
而媒體的一版,則都被湯燕犀和他接下來即將上庭的案子所佔據。
也難怪,湯燕犀比她本人風頭盛了多少個當量級不說,那個案子本身也足夠吸引眼球。
被告菲力,神秘的億萬富豪,年屆八旬,卻沒人能挖到他真正的背景,更沒人知道他的億萬財產都是從何而來。
可是這個菲力有名卻不僅是因爲他的神秘和財富,而是因爲他一向被傳說有吃人肉的習慣。從50年前就不斷有這方面的零星傳聞見諸媒體,警方無數次逮捕過他,各州的檢察官辦公室也都對他提起過數十次的訴訟,可惜他卻都也因證據不足而撤銷起訴,或者當庭被陪審團認定爲無罪。
甚至,1970年代,剛剛在匡提科成立的FBI行爲分析小組還拿他當過揚名立萬的目標,全組協同一致對他進行調查,各種側寫和分析堆滿總部的辦公桌……可惜最後竟然都無功而返。當年的行爲分析小組的組長因此而引咎辭職。
有人將菲力的僥倖逃脫歸功於他的億萬財富,有的則歸咎於他的辯護律師。50年來他身邊的律師幾乎都是律師界最獨特、最難對付的那種大律師,這些律師都被認爲是善惡不分、黑白通吃,一向跟菲力這樣的人沆瀣一氣。
只是誰也沒想到,當時間推進到了眼前這個時間點,老菲力竟然找了一個只有22歲的年輕華裔當了他的辯護律師。
22歲,即便是著名的律政家族湯家的子孫,可是這個年紀也嫌太輕。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雖然在庭上一向寸步不讓,可是在日常生活裡,他卻是個公認的清雅公子,風評極佳。
是菲力老了,判斷力終究出了差錯;還是上天有眼,終於讓菲力有可能落入法網呢?
此前安澄一直在刻意迴避開有關這個案子的媒體報道。正如湯燕犀在琳達案起初教給她的那樣,不讓媒體的觀點影響了自己。
其次,也是因爲安澄擔心自己會因爲這個案子而再度對湯燕犀的人品產生懷疑。
琳達案……呃,就算那個交給大康去查,可以暫且不提,可是這一回湯燕犀公然替菲力這樣的人辯護,也實在是考驗她的神經承受力。
所有人,包括媒體、檢察官辦公室,甚至還有民間,都認定了那個菲力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50年來一直逃脫司法懲罰是對司法體系的嚴重挑戰……可是湯燕犀竟然也還是接了這個案子。
爲了什麼?難道又是爲了錢麼?
因爲有錢就可以在律所穩穩攥着發言權,因爲有錢就可以有朝一日徹底踢走可可先生,將鯊魚變成他自己的?
越想越是鬱悶,她將報紙丟開。警告自己對這個案子要保持開足夠的距離,別再主動去問、去聽、去想。
她只抓過手機,小心瞄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爸,然後撥通大康的號碼。
可是大康的回答卻讓她的心墜入了谷底:“你說什麼?什麼叫什麼都查不到?”
大康在手機那端小心地吸一口氣,儘管那聲音很小,安澄也還是聽見了。
“就是除了你給我的名字、住址、電話號碼之外,其他的任何資料都查不到。對不起,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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