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隔日古格帶人到Ann&Jones原址搬桌椅,見沙發還原樣擺在那兒,就給安澄打了電話。
安澄趕到,也端着手臂在原地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填了張貨運單,交給古格,叫他給送到單子上的地址去。
安澄只寫了街道名、門牌號和樓層,可是古格看了一眼卻還是狐疑地瞟她:“……送到鯊魚律行去?”
安澄伸手一把揪住古格的粉紅領帶:“古哥哥,我沒寫機構名稱,你怎麼知道這個地址就是鯊魚?”
古格傻了,訥訥半晌,最後抵賴地笑:“呃,因爲這些辦公桌椅原本就是從這個地址搬出來的啊,我親自去談的買賣,所以當然知道那是一間叫鯊魚的律行啊。攖”
古格說得倒也有理,安澄橫了橫他,也只能鬆開手。
領帶被揪出些褶兒來,安澄還跟摩挲平了。訕訕地樂:“古哥哥的穿搭總是這麼叫我經驗。瞧,這麼古着oversize款的大西裝,還配這麼悶搔的粉紅色領帶,真是要多潮就有多潮。償”
古格也只能跟着一起訕訕地笑。
古格帶着工人去打包沙發和油畫了,安澄忍不住又轉身走回了前一晚湯燕犀背身兒融化巧克力的桌子旁。
湯燕犀的身影就在眼前,微微垂下眼簾就是他筆直而立,手指修長而穩定的側影。
安澄卻輕嘆了口氣,警告自己別隻顧着想他那一刻的迷人。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現在要思考的是他那動作的起源。
他當時用了火機、錫箔,將巧克力嫺熟地融化開。火機和錫箔簡直是信手從他公事包裡抽出來的。
火機倒也罷了,也許他偶爾揹着人會抽兩口煙。儘管她自己都還沒發現過他隨身帶着香菸。
可是錫箔……就有點古怪了。
有人會在公事包裡隨時隨地帶着錫箔的麼?
安澄秀眉緊緊攢起來:火機、隨身攜帶的錫箔,熟練的加熱動作……是吸粉的人的“獨門武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身爲菲力律師,號稱魔鬼代言人的他,是不是就連這些也都跟着一起都學會了?
霍淡如診所。結束了今天的預約看診,霍淡如終於能輕舒一口氣。
她起身活動了幾下,然後按內線電話問秘書外面是否還有等待的病患。
隨即診室門一開,秘書引進來一位男士。
男士笑眯眯走過來,鷹隼一樣犀利而燦亮的眼睛灼灼逼人:“霍醫師,好久不見。”
霍淡如稍稍一頓,隨即冷笑:“顧峻?”
秘書見狀主動退出去。顧峻不等霍淡如招待,自己就在椅子上坐下來。
“我沒什麼想跟你聊的。”霍淡如一臉的不客氣:“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我只看病,不閒聊。”
顧峻倒是好脾氣地笑:“就當我是病人,我也願意計時繳費。而且我也已經這麼做了,剛剛你的秘書已經預收了我一個小時的費用。”
霍淡如冷哼了聲:“你想聊什麼,我大致也能想到。不過我提醒你,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別用你的價值觀來影響我。”
顧峻主動討好:“淡如,我可沒忘我當年也是你的手下敗將。所以我怎麼敢在你面前試圖影響你呢?”
當年法學院和醫學院的那場辯論賽,顧峻就是法學院團隊中的一員,結結實實真的曾是霍淡如的手下敗將。
只不過後來顧峻法學院畢業之後沒有考律師執照,轉身去做了競選經紀人。
霍淡如勾起手臂來:“我這個動作你該明白是什麼含義的:抗拒,拉開距離。所以你最好開門見山,廢話少說。”
顧峻好脾氣地點頭,“淡如,楚喬會什麼時候正式宣佈參選?”
霍淡如柳眉一豎,猛地一拍桌子:“顧峻,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你拿我當什麼?你們的間諜?!”
顧峻嘆口氣:“淡如,我知道你在跟楚喬交往。”
霍淡如眯起眼來:“湯明羿……也知道了麼?”
顧峻搖頭:“明羿跟我不同,幹我這行的最愛挖人的小秘密,明羿卻喜歡正大光明。況且明羿這些年也想還你安靜,所以自動與你的消息保持距離,無論我們誰想在他面前談你的私事,都被他制止。”
霍淡如悄然鬆了口氣。
“他這樣最好。我還要提醒你一句,這個消息也別告訴給我的犀犀!”
顧峻同情地凝視着她,良久才緩緩說:“淡如……楚喬參選是早晚的事,到時候你還真以爲只要我們不說,燕犀就不會知道你跟楚喬的關係了麼?”
霍淡如攥緊指尖,輕輕閉上眼睛。
顧峻趁機道:“淡如……一旦明羿和楚喬真的直面相對,你知道最爲難的將是誰麼?不是明羿,甚至不是你,而是燕犀。”
“你想啊,明羿是他生身父親,楚喬有可能成爲他繼父,兩邊輕重他該如何選擇?即便他不想攙和進來,媒體就單猜測他本人的這張選票也足夠做幾個月的文章。”
霍淡如咬牙:“我知道,不用你說!”
顧峻嘆息搖頭:“……淡如,當年你的離開已經重重傷過燕犀。今時今日,你捨得再叫他爲你爲難麼?”
霍淡如一雙杏眼陡然圓睜:“顧峻,在我面前你看好你這張嘴巴!你現在是湯明羿的競選經理,你跟他還是父一輩子一輩的交情,你護着他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現在卻沒資格拿我兒子來說我跟湯明羿之間的對錯!”
顧峻也嘆口氣,黯然道歉:“好,淡如,我道歉。我只是……希望你這個時候能再理智一點,就算不是爲了明羿,也該爲了燕犀。”
“你是明羿的前妻,現在卻是楚喬的女友,一旦楚喬也正式參選,那麼你們之間的這種關係一定會被媒體添油加醋、大炒特炒。一旦炒作起來,小宛、燕犀也都會被波及。明羿這一生沒有污點,唯一不喜歡被人議論起的,也只有你們當年的這段舊事罷了。”
霍淡如盯着顧峻不斷開合的嘴,忍不住笑起來:“顧峻,你在我面前果然是緊張的。人一緊張就會犯錯,越是想要小心反倒越容易說漏了嘴。你剛剛就提到了沈宛——顧峻,其實你和湯明羿真正想要保護的人不是我的犀犀,而是沈宛吧?”
“就算我們之間的舊事被掀開,我霍淡如是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又怕什麼?這都什麼時代了,離婚又不丟人!真正丟人的是藉機上位、搶走閨蜜老公和家庭的女人吧?”
顧峻心下一沉,忍不住閉上了眼。
在霍淡如面前,沈宛是永遠的禁詞,絕對不可以提起。一旦提起,便是前功盡棄,而且還會起了反作用。
霍淡如果然是心理醫師,她沒說錯,他是真的小心翼翼不想提起沈宛的,可是反倒還偏偏就說到了。
顧峻輕嘆:“淡如,只爲犀犀着想,行麼?”
霍淡如扭過頭去:“說你的重點:你想來讓我怎麼做?”
顧峻也是難掩一臉的黯然:“淡如,暫時跟楚喬分開吧。如果你們真的有情,也等競選之後再跟他複合,以免掉選戰期間這不必要的硝煙。”
霍淡如頓了幾秒,忽地笑了,笑聲極冷。
“顧峻,你可真勇敢!你到我眼前說這個,你以爲我不會抽你?”
霍淡如語聲未落,她直接抄起桌上一塊子玉鎮紙,揚手就朝顧峻砸了過去!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分手,競選之後複合,說的容易!一旦我跟楚喬分手,你們一定會藉此大肆打壓楚喬;況且一旦分手,楚喬的情緒一定會受到影響,那麼就是正中了你們的下懷!”
顧峻側開身,雖然避開了鎮紙,可是嘴巴子上還是被無形抽中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相當自私,只爲維護湯明羿而爲難了霍淡如。可是他是湯明羿的精選經紀人,他所做的只該是千方百計維護湯明羿而已。
“淡如……真的,這也是爲了保護燕犀……”
霍淡如掐腰冷笑:“我的兒子,我自會自己護着。你回去告訴湯明羿,他這個當爹的究竟有沒有護着燕犀的心,如果他沒有的話也沒關係,我們犀犀還有我這親媽!他湯明羿不保護我兒子也就罷了,不過休想拿我兒子當武器來控制我!”
“我霍淡如絕不會向你們透露楚喬的半個字;我跟湯明羿早已是過去式,我跟楚喬才是現在進行時。痛苦的過去和幸福的現在之間,換了你,你會選過去麼?”
“顧峻,我霍淡如用了十幾年才終於從痛苦的過去走出來,無論是你還是湯明羿,誰都別想再把我推回那個泥沼裡去。”
“好了我的話說到這兒,顧峻,你現在給我滾出去!回去告訴湯明羿和沈宛,我霍淡如一定會陪在楚喬身邊,打敗他們!”
晚上下班,湯燕犀急匆匆走進一間高檔餐廳。
走進來就看見霍淡如遠遠招手。
他微微皺了皺眉,走過來坐下,身子緊貼住靠背,跟霍淡如拉開距離。
“爲什麼非要選在今晚,一起吃飯?”
霍淡如尷尬地笑;“你這孩子。媽想跟你一起吃個飯,就今天特別想你,不行麼?”
湯燕犀卻淡淡別開頭去,環視整個餐廳。
“這間餐廳的生意一直很好,這個時間通常都是滿座狀態,可是今晚只有咱們一桌客人。媽,想我不要緊,卻沒有必要這麼煞有介事,更不該扯謊。”
霍淡如尷尬極了,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兒子的犀利,後廚的大門一開,一箇中年男子含笑推着餐車走了出來。
湯燕犀一看那人,便眯起了眼。
正是楚喬。
楚喬含笑看着兩人,邊走近邊說:“淡如,燕犀,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
湯燕犀一推桌子,嘩啦一聲站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
霍淡如有些失措,忙也起身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腕:“犀犀,你聽媽媽說。”
楚喬靜觀其變,適時舍了餐車,徑直走過來站在湯燕犀另一側,擋住他的去路。
“燕犀,告訴我眼前這一幕哪裡讓你覺得不快。你告訴我,我馬上調整,直到你滿意爲止。”
霍淡如連忙打圓場:“犀犀說……今晚這間餐廳不該就我們一桌客人。”
楚喬淡淡微笑:“別怪你媽媽,是我擅自的決定。因爲最近選戰的事,你媽媽也因爲我而被媒體打擾。所以我今天自作主張包下整個餐廳,就是希望能讓你媽媽在沒有人打擾的情形下,安安心心吃頓飯而已。”
楚喬說着微微淘氣地聳聳肩:“燕犀你可能以爲我是在討好你……可是其實真的不是。我是想希望你也能喜歡安靜的氣氛,但我這樣做其實是爲了你媽媽。所以你呢,別這麼緊張,只是一起坐下來吃個飯,聊聊天而已。”
湯燕犀清冷盯着楚喬的笑臉。沒被所動,也沒有額外的怒意。
他只是靜靜聽楚喬說完,淡淡聳了聳肩,“其實你我兩個這麼坐下來一桌吃飯,也挺奇怪的吧。電視上,州檢察長可是剛向我和我當事人宣戰,我們算是對手。”
楚喬卻燦爛一笑:“你說的有理。可是我願意爲了你媽媽,放下倒戈,誠意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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