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408.409也許又需要一個漫長的50年 天天書吧
上午九點,安澄準時出現在了法院。
神色凝重。
從未有過的凝重。
推開控方休息室,簡已經先來了。桌上擺着兩樣物件兒:一袋包子,一套換洗的職業套裝。
安澄咬咬嘴脣,“簡秘書,不要這麼能幹。”
簡聳聳肩:“我就是天生能幹,沒辦法,藏不住。償”
安澄“嗤”地笑了,走上去先抓過衣裳去換。
她昨晚沒回家,來不及換衣裳,這些都不是預先就能想到的,所以她並沒有囑咐簡去替她幹這件私事。
克蘭也整晚都跟在她身邊,她也覺得不會是克蘭通知了簡。
她知道是誰。
只是她有一點點奇怪,那個最喜歡不請自來的人,今早不是親自來給她送衣服和包子,甚至昨晚也沒出現。
畢竟範特伊是他的當事人啊,他昨晚只要拿出“陪當事人”的藉口,是足可以出現的。
他去哪兒了?
三個小時前。菲力的故宅。
晨光灑滿窗櫺,湯燕犀筆直地坐着,悠閒享用早餐。
逍遙的車子從外面駛進來,門房趕緊截住車子,低低跟逍遙說了句什麼。
逍遙神色便是一變。
車子停好,逍遙急匆匆下車。走了幾步又趕緊退回來,囑咐頂替漢薩的司機趕緊把車子給開地下去,別又放在地面上惹事兒。
逍遙終於安排妥當進了餐廳,一路都是躬着身子。遠遠在湯燕犀背後就嘿嘿地笑:“湯律師昨晚怎麼搬到這邊來睡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兒。”
湯燕犀身姿未動,切培根的動作也一點都沒停。
“這房子是老傢伙留給我的,他生前就巴不得我搬過來。所以我什麼時候想過來就過來,不是麼?”
逍遙聽出湯燕犀這又是故意找茬,便趕緊躬身賠笑:“您說得對。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可以把房間好好打掃一下,然後按着您的習慣佈置。”
“那些都不要緊。”湯燕犀徐徐將口中的食物嚥下,抓過餐巾擦擦嘴角,擦完了扔在一邊,這才轉過身來直盯着逍遙:“倒是你昨晚一整夜都去哪兒了?多少年了這房子都是你照顧着,你跟老傢伙都是寸步不離。”
逍遙臉紅了紅:“我昨晚沒在,真是要請您諒解。也是因爲老爺子不在了,我一個人在這大宅子裡就總是會想起老爺子。人一鬱悶就想喝兩杯,想找點熱鬧,所以我就出門去喝一杯……請您罰我。”
湯燕犀揚起頭:“是去忙漢薩的事了吧?”
餐廳中一靜,逍遙垂下頭去。
“原來您已經知道了。”
湯燕犀清冷擡眸:“小小一個司機,今日竟然也有這麼大的膽子。我不過警告他一二,還沒等問他,他倒先跑了。而且就憑他,竟然有膽子跑,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逍遙額角滑下冷汗,他擡手擦擦。
“您別多心。我也沒想到他會離開。”
“你沒想到?”湯燕犀冷笑:“如果沒想到,又何必要徹夜不歸,難道不是去幫他,親自安排路線,送他逃過集團職員的追查?”
逍遙小心吸氣:“真的不是。湯律師,他說到底只是一個司機,我怎麼會爲了一個司機就違抗您的心意?”
“只是一個司機?”湯燕犀脣角勾起:“誰不都拿司機當自己的家人、兄弟一般看待呢?”
逍遙面色有些蒼白:“湯律師,我真的……”
“逍遙,”湯燕犀沒聽逍遙解釋完,就截住話茬兒,卻忽地轉成了溫柔的嗓音。
逍遙一怔,急忙擡頭迎上湯燕犀的目光:“您吩咐。”
湯燕犀點點頭:“其實我真的不至於對他怎麼樣,只是看他不順眼罷了,你真的不必如此緊張。”
逍遙兩忙擺手,卻已是說不出話來。此時湯燕犀已是認定了就是他幫漢薩逃走,不管他說什麼,湯燕犀也不可能相信。
湯燕犀坐下,繫好袖釦:“算了,他走就走了。他沒那麼要緊,我也沒必要非跟他過不去。好歹他也是你的司機,我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他目光靜靜罩在逍遙面上:“我總歸不至於爲了一個司機就跟你生了齟齬,你是老頭子身邊最親近的人,既然外面都叫我是‘菲力二世’,那你也會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集團那麼多的事,我也還要你幫襯着。”
逍遙這才悄然鬆一口氣。
湯燕犀起身,拍了拍逍遙的肩頭:“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這個人呢我也不想再聽有人在我耳邊提起。逍遙,更別因爲他傷了咱們之間的和氣,你說對不對?”
逍遙連忙再深深躬身:“您說的對。”
安澄換好了衣服,整理完畢。
只是……想到從昨天下午一直忙到今天上午,竟然中間都沒時間停下來找一間藥店。
算算時間,已經21個小時。
簡小心看着她:“包子,也沒胃口麼?”
安澄盯着簡,忽然問:“你……用過事後的那種藥麼?”
“昂?”簡冷不丁一聽有點懵:“什麼事後?”
安澄閉了閉眼:“算了。”說着拎着公事包就想出去。
簡終究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稍微一愣,隨即便想明白了。她連忙上前抓住了安澄:“你是說那種,呃,事後,72小時有效的藥?”
“呃。”安澄有些臉紅,不過都這時候了也顧不上害羞。
簡皺了皺眉:“沒用過,不過姐妹兒有用的,所以也研究過。”
安澄小心地吸一口氣:“有效率高麼?”
簡咬了咬脣:“哪裡有100%有效的?而且聽說有事先吃過那種藥之後還生下孩子的,孩子反倒是畸形的。”
安澄眼前一黑,點點頭:“我知道了。”
庭審開始,雙方已經都沒有新提出的證人和證詞,於是貝塔法官提出進行結案陳詞。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貝塔法官先納悶兒地問安澄:“昨天檢方不是說要補充新的證人麼?爲什麼沒有把名單提交上來?”
安澄起身只說:“是我弄錯了,對不起法官大人。”
旁聽席裡的楚閒覺得不對勁,急忙在後面低聲叫安澄:“你想找的證人是誰?告訴我,我現在再去努力試試。”
安澄扭身搖搖頭:“沒有了,真的是我弄錯了。”
她不能讓琳達出庭。
儘管她不是沒有辦法引導琳達說出不利於範特伊的證言,而是她不能讓琳達冒生命的危險。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這麼做,她放棄這個策略了。
庭審結束,安澄推開含笑上前握手的湯燕犀,直接衝出法院大門。
還是有埋伏在外的媒體圍上來,各種聲音涌入耳際。
“安檢,怎麼看待這次陪審團裁決被告謀殺罪名不成立?是否陪審團又受情緒支配,做出了不夠理智的裁決?”
“安檢,昨天你提請追加證人,可是今天並沒有新的證人出現。是否因爲這位證人的缺席,才使得你本來有勝算的案子最後敗訴?”
安澄站住,深吸口氣:“我尊重陪審團做出的裁決。雖然我方還有疑問,可是既然陪審團相信被告無罪,那麼我方只能接受法庭的意見。”
“那麼安檢你本人怎麼看?你一定不相信範特伊是無罪的,對麼?”
臺階另一邊,湯燕犀也陪着範特伊走過來。他們兩個都朝她這邊看過來。
安澄迎上他們的目光,冷冷說:“我相信被告絕不是‘無辜’的。但是他是否‘有罪’,我本人沒有裁決的權利,只能交給法庭和陪審團。”
範特伊聽完安澄對她的評價,也黯然垂下頭去。
湯燕犀在燦爛的陽光下站直,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帶着勝不驕敗不餒的清傲。可是他卻也同樣將安澄的評價刻進了心底。
這世上,每一樁罪案的背後,誰人敢說自己無辜。
他自己就更是如此。從他走向菲力身邊的第一天、第一步開始,他便已經不是“無辜”。
媒體們在安澄那裡得不到太多有發揮餘地的回答,便一窩蜂都朝他們這邊涌過來。聚攏而近的人,漸漸佔滿了他的視野,將他與她隔得更遠。
他儘管用力,卻發現,終究,他再看不見她了。
湯燕犀與安澄的法庭對決,再下一城。
律政界同仁未免對檢察官辦公室更加同情。
以前的烏瑪、劉易斯等人都奈何不得湯燕犀;如今儘管劉易斯已經當選了地方檢察官,地檢辦公室也多招收了新律師,可是看樣子依舊不是人家湯燕犀的對手。
“菲力活着的時候,長長50年,檢察官們奈何不得人家;如今就算菲力死了,可還有湯燕犀在。看來地檢辦公室還要另一個50年繼續束手無策啊。”大家開始都是私下裡說,到後來即便當面也不那麼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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