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要麼同赴天堂,要麼共墜地獄
週五晚上,山水居主臥室。
晚餐融洽的氣氛並未延伸進臥室,蕭瀟無法應對的不是婚牀,她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傅寒聲在這張牀上達到共識。
傅寒聲從浴室出來,若是以前,他對睡衣不會有那麼多的講究,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穿睡袍,出入浴室,也不會隨便拿條浴巾就圍在腰際。
蕭瀟不說,但他知道,她是不喜的。
他穿着月牙色居家服,端着一杯水走過來的時候,少了成功人士裝扮,看起來似乎年輕了許多。
蕭瀟低了眉眼,正在看書,內心卻不似表面看來那麼平靜,傅寒聲走出浴室,她知道;傅寒聲先自己喝了一杯水,然後又倒了一杯水走過來,她也知道;還有現在…窠…
傅寒聲把水杯遞給蕭瀟,只讓她喝幾口潤潤喉,便不再讓她喝了,隨後把水杯放在一旁,傅先生很自然的掀被上~牀。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寂靜的時刻了。
傅寒聲和蕭瀟比肩坐在牀上,蕭瀟看書“認真”,傅寒聲靠着牀頭,跟着蕭瀟一起看,一雙漆黑的眸在燈光下猶顯惑人。
可不要以爲傅寒聲真的在看書,他哪有心思看那些文字?他看的是蕭瀟落在書頁上的手指,想得卻是妻子晚餐時嘴角的那抹笑。
傅寒聲笑問:“難得雙休日,瀟瀟有什麼計劃嗎?”
“看書吧!”蕭瀟翻了一張書頁,繼續“看”。
沉吟了幾秒,傅寒聲這才繼續開口:“九月下旬是老太太的生日,明天瀟瀟陪我一起去萬佛寺給老太太請塊健康符吧!”
“好呀。”
蕭瀟答應的很爽快,想起那日溫月華幫她洗衣服,蕭瀟內心是有觸動的,反倒是她,能爲溫月華做的事情並不多。
求健康符,還是可以的。
傅寒聲在笑,小妻子的那聲“好呀”勾凸出他的柔情萬千,以至於就連笑聲也是溫潤柔和的。
蕭瀟終於將視線移開課本,她知道傅寒聲在笑,只是他爲什麼會突然低笑,她不明。
“怎麼了?”
傅寒聲睇視着她,半戲弄的加深笑意,那笑極爲撩人,但話語卻……
傅寒聲回他的小妻子:“沒什麼呀。”
他有意拉長那個“呀”字,蕭瀟凝視他幾秒,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那笑其實很淺,淺得不像是在微笑,但已經很好了。
她的情緒變遷,不指望別人能懂,只要他能分辨出變化就行,他抽出她手中的課本,“不看書了,快睡覺,週六香客多,明天我們要早起。”
“啪嗒”一聲,蕭瀟轉眸望去,那本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課本已被傅寒聲隨手扔在了牀頭櫃上。
週五這晚,同牀而眠,互不相碰,待身旁男子睡着了,蕭瀟悄悄打開了牀頭燈,然後纔在朦朧的燈光裡緩緩入睡。
蕭瀟睡去沒多久,傅寒聲睜開了眸子,他看了一眼蕭瀟牀側亮起的燈光,微微挑眉。
沒燈光睡不着覺?
……
週六,c市天氣很好,雲朵像是被人撕碎的白棉花,點綴在天空裡,美得不像話。
兩人難得出行,蕭瀟爲了拜佛方便,沒有選穿裙裝,而是一貫學生裝束,在c市她並非名人,也從未在媒體面前露過面,所以怎麼樣都是好的,但傅寒聲就不一樣了,他這張面孔辨識度太高,所以出行着實不方便。
臨出門,他戴了一副墨鏡,只因身材和外表太過出衆,所以倒像是明星出遊,蕭瀟覺得他這樣,更招人注意。
“戴帽子吧!”蕭瀟提了建議。
一頂黑色棒球帽,雖說遮擋了他人視線,但傅寒聲這個人氣質在那擺着,立身香客之中,依然是出衆者,難免會有一雙雙眼睛盯着他,無意中竟成爲了他人眼中的風景。
傅寒聲沒關注這些,蕭瀟也沒關注這些,他們比肩站在萬佛寺大殿前,蕭瀟點了一把香,然後遞給傅寒聲。
寺裡大香爐火星四射,濃濃的白煙緩緩飄起,香味很重,傅寒聲拿着香,挺拔的身體被煙霧包裹,朦朧的像是幻境裡面的人,觸目只覺不真實。
他在上香前,忽然回頭看着蕭瀟,似是在確認她是否還在他身後站着,就是那一眼,竟讓蕭瀟心湖微微動盪。
佛殿門前,香火不斷,周遭香客紛紜,不時穿梭其中,但他和她的目光卻在某個瞬間裡似是有了某種牽連。
他對她輕聲喊道:“瀟瀟,你來。”
蕭瀟走近。煙霧中,傅寒聲有些清離的眸子凝定在她的身上:“這香,你來上。”
他把香遞給了蕭瀟,並未多說什麼,但蕭瀟卻在瞬間明白了傅寒聲的意思,她已經入了傅家門,來到萬佛寺爲婆婆請塊健康符,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盡孝了。
接香許願,蕭瀟表情虔誠,後來把香插進香爐裡,嫋嫋升起的煙氣薰得她眉頭微皺。
下山途中,蕭瀟手中握着健
康符,傅寒聲低眸開口,似是尋常語:“除了健康符,瀟瀟還許了什麼願?”
“只許了老太太健康願。”
傅寒聲笑了笑,他這人拜佛,但不信佛。若是信佛,傅寒聲不會在萬佛寺抽菸,但那日他點了一根菸,煙霧和香爐濃煙融在一起,灰濛濛一片,彷彿能混沌了整個天地。
他聽了蕭瀟的話,只笑不語。
2007年9月初,那天是週六,傅寒聲面對千年大香爐,他許的願望是:他和蕭瀟,要麼同赴天堂,要麼共墜地獄。
……
真正在地獄裡受煎熬的那個人是劉坡,還有被他請求同來山水居找傅寒聲說情的紀薇薇。
他們上午就來了,卻被警衛告知,“傅先生不在山水居,一早外出,尚未回來。”
到了中午時間,總要吃飯吧,但劉坡哪有什麼胃口,紀薇薇不理他,若不是接了他的維權案,紀薇薇還真是不願搭理這種人,現如今只盼着事情趕緊結束,早早和這人劃分界限。
這頓午飯,紀薇薇胃口還是挺好的,若不是劉坡給她打電話,她估計飯後還會再叫份甜點。
劉坡在手機那頭火急火燎道:“紀律師,半個小時前有車駛進山水居,我觀察了一下,好像是傅寒聲回來了。”
確實是傅寒聲回來了,週六前去萬佛寺拜佛,是他親自開得車,距離山水居大門近了,只見一人頂着大太陽站在門口,盯着駛近車輛看。
蕭瀟識得那人,她記性一直都很好,看過有關於御景臺的報道,是叫“劉坡”吧?
再看傅寒聲,似是沒看到那人,他只笑着跟蕭瀟討論午餐該吃什麼。那個叫劉坡的釘子戶,看情形已然是妥協了,要不然不會出現在山水居。
蕭瀟看到劉坡,傅寒聲不可能沒看到,但他恍若未見,想必是有怒氣的,晾晾劉坡也沒什麼,蕭瀟不過問,也不好奇了。
週六,劉波前來山水居,他從上午一直等到了夜幕垂落,這期間紀薇薇回了一次律師事務所,喝了三杯茶,吃了一塊慕斯蛋糕,這纔開車來山水居。
蕭瀟和傅寒聲在山水居吃完午餐後,兩人互不干擾,傅寒聲在書房辦公,蕭瀟回臥室午休。
下午,傅寒聲處理公事完畢,坐在花園遮陽傘下面喝茶看書,阿慈臥在他腳旁,輕輕舔舐着家居鞋面,他被逗樂了,也不看書了,坐在椅子上,彎腰拍了拍阿慈的頭,陪它玩了半個多小時。
後來他上樓叫蕭瀟起牀,臥室沒人,反倒是浴室……
浴室水流潺潺,傅寒聲心緒有些亂了,背身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這天,蕭瀟洗完澡,換過衣服,又在臥室裡寫了千字文稿,這才離開臥室,當時已是黃昏,書房門口有光影流瀉而出,傅寒聲在裡面。
蕭瀟下樓倒水,兩個家傭正在餐廳擺菜上桌,並沒有看見蕭瀟,談話聲傳進蕭瀟耳中,蕭瀟起先沒心思聽,但有些字句和詞彙卻讓她皺了眉。
“聽警衛說,那個釘子戶對着山水居大門磕了好幾個頭,執意要見傅先生。”
“那個叫紀薇薇的女律師,膽子倒是挺大,眼見沒辦法說服劉坡離開,竟在山水居門口斥責傅先生不近人情。”
“哪是不近人情?分明是說我們傅先生不尊重人。”
“那個紀薇薇是什麼人?敢這麼說傅先生?”
“我剛在電腦上查了查,還真被我給查出來了,紀薇薇在c市頂尖律師事務所任職,前不久剛從溫哥華回國,目前在c市工作。”
蕭瀟聽了一會兒,卻忘了茶是燙的,連忙放下茶杯,指腹卻是一陣刺痛。
紀薇薇?
她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