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山涉水,誰是誰的命運
蕭暮雨去世第七天,南京經過白日烈陽暴曬,黃昏時分終於開始昏昏欲睡。
夕陽沉沒,天際一羣黑鳥劃過長空,墓園裡,紀薇薇正站在蕭暮雨的墓碑前,眼睛隱藏在墨鏡後,臉上淚痕未乾,很快又添新痕。
紀薇薇是美女,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之外,她還有一副好身材,但凡所到之處,必定會成爲衆人矚目焦點。
紀薇薇大三那年,她不理會周遭目光,心甘情願陪蕭暮雨一起打工;他感冒發燒,她就寸步不離的守着他;他顧不上吃飯,她在校友起鬨的口哨聲裡,紅着臉送飯給他;她過生日,他忘了,她不氣也不惱,只要他在那天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她都會覺得自己是很幸福的一個人。
大四即將畢業,蕭暮雨對她說:“薇薇,你我到此爲止。”
紀薇薇傻了,腦子空白一片,一股沖天酸氣直逼眼眶,她低着頭,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我明白,在你心裡,始終都是蕭瀟最重。”
很快,紀薇薇出國深造,她在異國校園裡,時常會想起蕭暮雨,想他淡淡微笑,想她在他目光下,是如何歡喜心安。
分手三年,8月溫哥華,朋友齊聚紀薇薇家裡聚餐,電話響了,紀薇薇跑過去接聽,接電話有些心不在焉,朋友兩歲大的小女兒正在蹣跚走路,她遠遠看着,生怕小孩子跌倒在地。
那天,小孩跌倒了,紀薇薇沒跑過去,她拿着話筒,呆呆的站着,任由話筒從她手中垂落。
不遠處,孩童摔疼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紀薇薇也覺得疼,她看着一室朋友,只覺清冷寂寞,彷彿又聽見了蕭暮雨的聲音。
“薇薇,你要幸福。”
這裡是南京,距離溫哥華很遠,很遠……
紀薇薇看着墓碑照,腦袋恍惚,眼淚慢慢的往下淌,好像回到大一開學,那個盛夏午後。
那年,蕭暮雨還是少年模樣,他穿很便宜的T恤衫,廉價的牛仔褲,但他很英俊,出現在法學系課堂上,所有女孩子的目光全都圍着他打轉,少年拿着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句狄更斯的名言。
——倘若世上沒有壞人,也就不會有好的律師。
紀薇薇注意到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用左手寫字,後來紀薇薇發現,蕭暮雨的妹妹也是一個左撇子,她當時還笑:果真是兄妹。
後來呢?後來,紀薇薇笑不出來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紀薇薇擦掉眼淚,扭頭看見了蕭瀟。
蕭瀟空手而來,無花,無淚,無喜悲,她慢慢的走,紀薇薇近在咫尺,她迎上了紀薇薇的眸。
蕭瀟面無表情,紀薇薇神情冰冷。
紀薇薇和蕭暮雨分手之前,蕭瀟夜間遇劫住院,紀薇薇前去看望,醫院病房門沒關,紀薇薇無意中朝房內看了一眼,從此以後那一幕在她腦海中徹底生了根:蕭暮雨抱着蕭瀟坐在牀上,低頭看着她用左手寫字,罕見的柔情勾勒出了蕭暮雨嘴角的那抹笑。
紀薇薇心臟劇烈的跳,驚得她倉惶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