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婚姻是墳墓,也有人說婚姻是廢墟,但婚姻畢竟是一個美好的存在,有人在婚姻裡流離失所,有人在婚姻裡歡喜自贖。婚姻雖有悲傷,但總有各種各樣的溫暖不期而至,它們像是被上天灑落的種子,隨手拋灑在地,卻在不知不覺間破土發芽。
婚姻融進日常,是沒有任何聲音的,就像微笑,無需緣由,就能成爲嘴角最天然的一道疤,那疤很美,它的名字叫:傾城笑。
八月,也是蕭瀟懷孕的第六個月,她近來食量好,連帶體重也有了輕微的變化,傅寒聲看在眼裡,無疑覺得很喜人。
早晨送她去唐氏,後車座裡一直握着她的手,一路上兩人幾乎沒說上幾句話,倒是蕭瀟電話不斷,一個接一個,傅寒聲坐在一旁倒也不說什麼,那隻握着蕭瀟的手,讓她倍感踏實和安然,透着淡淡的篤定和從容。
抵達目的地,蕭瀟下車,沒有跟傅寒聲說再見,更不曾有夫妻繾綣時的依依不捨,倒是身後傳來了那個人的聲音,他在沉默一路之後,想來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然也不會開口說:“如果有需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蕭瀟沒回頭,腳步甚至沒有絲毫遲疑,她一邊走,一邊背對着傅寒聲擺了擺手,那是道別的意思,也是示意他回博達的意思,一舉一動間瀟灑成風。
那天是8月4日,C市綠意滿城,處處可見這座金融大城的含蓄美態,唯有唐氏被一片白雪茫茫的肅殺之氣包裹。
明倫企劃案被唐氏竊取,在這件事情上唐氏明顯是理虧方,蕭瀟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找賀連擎溝通,消除影響,避免事態惡化;蕭瀟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查找唐氏內鬼。
其實有點興師動衆了,參與企劃案的專業團隊和高層人員悉數被查,人人自危。在這世上,所謂謠言通常會在兩種情況下發生,一種是在生活安逸的情況下謠言四起,另一種就是在人心惶惶的情況下攪得人心難安。
唐氏謠言就是在後一種情況裡發生的。
唐氏企劃案構思最早是出自唐婉之手,但唐婉當時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連模型都稱不上,但後期團隊討論制定,一點點打磨,最終定下的企劃案卻是和明倫相似度達到了70%以上,這就有些詭異了。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唐氏報價單僅比明倫低出一個百分點,純屬惡性競爭。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唐氏有人和明倫員工暗中多有利益往來,否則不可能會知道那麼多的內幕。
這一天唐婉來上班,但凡是員工見了她,多是眼神閃避,她微微皺眉,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剛回到辦公室,正準備讓秘書端杯咖啡進來,就見秘書走過來敲門:“唐總,蕭董請您去一趟辦公室。夥”
不管怎麼說,唐婉也是出入商界多年的女強人,她在情感世界裡失敗,並不代表她在事業上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所以對於很多事,她的敏銳度並不低,好比這次。
前去見蕭瀟之前,唐婉已有所感,隱隱覺得蕭瀟找她是因爲什麼事,但她不慌也不亂,因爲她自認清白,所以不懼他人亂嚼舌根,更不懼蕭瀟盤查。
並非盤查,但跟變相質問差不多了,蕭瀟很忙,批閱文件的同時,掃了一眼甫進屋的唐婉,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一份文件丟到了辦公桌一側,那個位置離唐婉很近,唐婉拿起文件掃視一眼,倒也不見她憤怒,但一雙秀眉卻是越皺越緊。
拿着文件的手緩緩下垂,唐婉直直地盯着蕭瀟:“不是我做的。”
蕭瀟頭未擡:“電腦上有你跟明倫高層互通郵件的記錄,我只看事實。”
“什麼事實?”唐婉覺得委屈,語氣也發了狠:“我在商界遊走那麼多年,認識明倫幾位高層很奇怪嗎?公司和公司競爭,勢如水火本不算什麼,但離開公司,我和明倫高層向來是無怨也無仇,難道平日裡郵件問好聯繫也有錯嗎?”
蕭瀟將一份批閱好的文件丟到一旁,散散地把玩着鋼筆,不緊不慢道:“上個月,有一位明倫高層和你頻繁聯繫,他當時剛剛任職明倫企劃案團隊中的其中一員,你們私下聯繫本不算什麼,但時機太巧合,眼下我把你叫到辦公室來問話,不爲過吧?”
“我的答案不變,企劃案這件事與我無關。”事到如今,唐婉只剩下堅持。
“在這一點上,我個人還是願意相信你的。”蕭瀟說到這裡,唐婉明顯愣了愣,她大概沒想到蕭瀟會這麼說,但她不僅這麼說了,甚至還開口說道:“企劃案最初的構思是你提出來的,如果不是相信你,我何至於懷疑其他人,但這件事我個人說了不算,凡事要講證據,我有心護你,但結果你也看到了,種種證據全都指向你,就在不久前,我剛跟明倫那邊通過話,那位和你頻繁來往的明倫高層已經承認這件事和你有關......”
“胡說。”唐婉大驚。
蕭瀟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電話,語氣輕淡:“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親自打電話問一問。”
“誣陷,這絕對是誣陷。”唐婉不淡定了,剎那間恍然明白了很多事,難道明
tang倫當初故意下了套誘她往下跳?
越想越憤恨,唐婉情緒激動,雙手撐着桌面緊緊地盯着蕭瀟:“蕭瀟,你覺得我會這麼傻嗎?如果我事先知道那是明倫的企劃案,你認爲我還會公然告知董事會,自掘墳墓給自己跳嗎?”
蕭瀟迎視她的眸:“有一點你不能否認,企劃案最初的構思確實是出自你之口,僅憑這一點,你就難抵悠悠之口。”
確實是難抵悠悠之口。
自從蕭瀟開始徹查高層電腦,上面動靜大,唐氏員工被驚動,難免會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議論最多的那個人就是唐婉,說構思是她最初在會議上提出來的,所以本該擔全責。蕭瀟身爲董事長,理應第一時間查處唐婉,根本就沒必要拉董事會和高層成員集體下水,但蕭瀟這麼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蕭瀟這麼做的原因是,她知道唐婉在事業上究竟有幾斤幾兩重,當初唐婉提出企劃案構思,實在是太驚豔。蕭瀟當時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直到賀連擎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興師問罪,蕭瀟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性。
很顯然唐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給算計了,至於是誰算計唐婉的,蕭瀟需要查,這是她爲什麼要查高層電腦的原因。
說她做樣子也好,讓唐氏員工誤以爲她有心包庇唐婉也罷,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她不宜做的太突兀,要給唐二爺和唐婉一個緩衝期,她要讓唐婉,或是唐二爺明白,她在事情發生的最初,把懷疑的目光擴散在全體參與人員身上,無疑是對唐婉最大的信任,至於結果……結果很可惜,明倫那邊已經有人承認這事跟唐婉有關,所以她縱使有心包庇,也是無能爲力。
必須無能爲力。
唐婉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事情不是我做的,不懼別人亂嚼舌根。”
“你知道輿~論有多可怕嗎?”蕭瀟眸光平靜,懷孕多月,不適合長時間坐着,她起身離開辦公桌,在辦公室裡慢慢地散着步:“像這樣的輿~論,我經歷過兩次,第一次是不雅照,第二次是懷孕風波,其中苦楚,只有親歷過的人才能有所瞭解。你認爲你清白,但你是否清白,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大衆說了纔算。”
“所以你爲了那些大衆,決定顛倒真相黑白,讓我背這個黑鍋?”
蕭瀟無視她的怒氣,只平心靜氣道:“倒也不是讓你背黑鍋,企劃案構思當初是你提出來的,這件事你無法獨善其身。”
唐婉點頭,大幅度點頭:“這麼說,你心意已定,今天是執意要辭退我了。”
蕭瀟站在窗前轉身看她:“辭退你,不是我一人說了算,再怎麼說,你也是董事會一員。事已至此,你暫時還是不要待在唐氏會比較好,暫時離開公司,或休假,或旅行,等過了風頭你依然可以回來。”
“再回來,這裡還會有我的容身之地嗎?”唐婉冷冷一笑,但眼裡,嘴角卻是毫無笑意,近乎諷刺道:“蕭瀟,別把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表面看來你是爲我着想,事實上卻是滿腹私慾,無非是想借這次機會把我攆出公司,以前是唐家成員,我父親親信,現在是我,下一個呢?下一個是不是該輪到我父親了?”
蕭瀟靜靜地看着唐婉,最後無奈一笑:“婉姨,你似乎對我有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