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魯府正廳中,魯同甫吃着熬得香濃的雞絲嫩筍粥,就着一碟子紅白相間、爽脆可口的酸蘿蔔,吃的很滿意。
“老爺,這粥的味道可好?”魯夫人笑着道:“若是喜歡,不妨多吃點。”
“嗯,”魯同甫點頭:“哪個廚子做的,還不錯。”他隨口讚了一句,轉頭看着一旁安安靜靜的女兒,笑道:“芊芊,這兩天怎樣,大皇子對你可還滿意?”
端着碗的手一抖,魯芊芊差點打翻了碗,她頓時羞的滿臉通紅,低頭不敢擡起,囁嚅道:“爹,女兒,女兒……”
看她的表情,魯同甫已經猜到了什麼,毫不介意的道:“這有什麼,大皇子若是喜歡你的伺候,你就好好服侍他得了。他可是大皇子……”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隱晦的道:“一旦回京就有可能被封爲太子,芊芊,你若是現在不好好把握時機,爭取得到大皇子的歡心,一旦他走了,你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爹,我……”
想起昨日下午的荒唐,魯芊芊臉上燙的如發燒一般,聲如蚊蠅。她貴爲布政使千金,如此高貴,什麼時候做過這般羞人的事了?想起自己倒在方凌玄懷中,最後被他幾乎……
魯芊芊渾身一顫,頭幾乎埋到桌子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芊芊,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魯夫人有些急了,拉着女兒關切的問道。
“沒有,娘,我沒事……”
看着女兒嬌羞的樣子,魯同甫哪裡還看不出來,他很是滿意的笑道:“芊芊,這可是你最好的機會,自己要好好把握。女子,最後總是要嫁人的,只要你能夠得了大皇子的恩寵,依爲父的身份,大皇子怎麼也會許給你一個側妃的位置。”
“到底是嫁給大皇子,做未來的貴妃娘娘,甚至是皇后……還是嫁給個二三品的官員之子,一輩子只被人稱爲夫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好了老爺,芊芊知道的,你這麼說……”
魯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魯府的下人匆匆而來,急切道:“老爺,汪會長來了,說有急事。”
魯同甫頓時不悅:“急事,什麼急事?大清早的,難不成那羣太醫還鬧出事來了不成?”話雖這樣說,他終究還是揮了揮手,“叫他去花廳等我。”
換好一身常服,魯同甫很快到了花廳,才一出現,等的急不可耐的杏林協會會長汪陽直接就起身衝了過來,顫聲道:“大人不好了,赤皮犀角沒了。”
什麼東西?魯同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皺眉道:“慌慌張張,成什麼話!說清楚,到底什麼沒了?”
汪陽急的臉都變了:“魯大人,就是防治疫病最關鍵的一味藥材,赤皮犀角沒了啊!”
“你說什麼?”魯同甫眼瞳一縮,猛喝出聲。
“赤皮犀角……昨晚被人偷走了啊!”汪陽急的都快要哭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魯大人,今早我去取藥才發現,明明鎖的好好的藥櫃,竟然被人打開了,原本里面還有半斤的赤皮犀角一點不剩啊!”
“蠢貨!”一腳直接將汪陽踹倒在地,魯同甫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驚的魂飛魄散。
不過是一味藥材,平時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可現在安平城的情況,赤皮犀角根本不能少了半點,這簡直就是救命的東西啊!一想到接下來的後果,他驚的汗都出來了,渾身僵硬的猶如泥塑木雕。
“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偷走了?”
魯同甫氣得面色鐵青,指着汪陽破口大罵:“本官讓你務必藏好,絕對不能被人發現,這東西如此重要,平時都是你在保管,怎麼會現在被人偷了?你這個蠢貨!”他一邊咒罵着,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汪陽連滾帶爬,卻不敢閃躲。
現在就算是將他殺了也無濟於事,魯同甫氣得砸了幾個杯子花瓶後,終於勉強冷靜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在黑檀木雕花太師椅上,胸膛似有一股悶氣堵着,連聲音都變得沙啞陰沉:“汪會長……這是你弄出來的事,你說怎麼辦?”
話語中赤/裸裸的殺意,將汪陽驚的幾乎昏死過去。他聽出來了,若是處理不好這事,他今天只怕別想活着走出魯府!
“大人,我……”生死關頭,汪陽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倏地靈光一閃,他脫口而出:“大人,那些太醫!”
“怎麼?”
“大人,我有辦法了。”
突然冒出來的主意,讓汪陽激動的手都在顫,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魯同甫道:“大人想想,原本大人的計劃就是爲大皇子掃除一切障礙,儘可能將安平城的天災降到最低,確保大皇子回京後順利接下太子之位。若非如此,這等有違天和的計劃,大人怎麼會忍心做?”
說到‘有違天和’幾個字,魯同甫臉色一沉,汪陽知道自己觸及到了核心秘密,卻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只是,關鍵時候這些太醫突然到來,打亂了大人的計劃,以至於半途中止,這才落到現在這個局面。既然這樣,大人不妨將這件事推到那些太醫頭上,從今天開始……”
“就由他們來接手全城的病患!”
一席話,聽得魯同甫眼瞳一縮,也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他緊握扶手的五指慢慢鬆開,又死死握住,一字一句道:“不管是誰來治,都需要用到藥物,這裡畢竟是安平城,萬一他們找本官要藥材,本官到哪裡去給他們找赤皮犀角?”
汪陽立即陰陰的一笑,道:“大人,他們可是太醫,從宮中出來的太醫啊,豈是我們杏林行會普通的醫者可以相比?依照他們的醫術,就算沒有赤皮犀角,難道開不出不需要赤皮犀角的方子嗎?難不成翁太醫說,治個風寒需要用萬年人蔘,大人就真給他萬年人蔘不成?”
花廳中一片死寂,只有汪陽那雙閃着幽光的眸子在轉動。而後,魯同甫慢慢笑了。
“好,好……”
鐵青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下來,脣角邊勾勒出一抹陰毒的笑容,魯同甫很是滿意的看着汪陽:“汪會長,果然是高明啊。既然這樣,那你就去
和翁太醫他們說明吧。他們不是不滿意煎藥這事嗎?從今天開始,就讓他們好好展示一下醫術吧。”
“若是他們治不好感染的百姓,控制不了疫情,那責任……可就不在本官頭上了!”
……
杏林行會中。
翁立羣、唐溪和盧良朋等十多位太醫剛開始準備今天熬藥需要的炭火,汪陽來了。
一聽汪陽的話,翁立羣有些不敢置信:“汪會長此言當真?”
汪陽呵呵的笑了:“翁太醫,實不相瞞,諸位太醫千里迢迢遠道而來,我汪某人實在不敢勞動諸位大駕,若是能夠承擔的下來,自然不敢辛苦諸位太醫的。”
“只不過,昨晚我回去想了想,諸位太醫來一趟安平城,又是奉了皇命,怎麼能夠連病情都不瞭解,病患都不診治,就這麼回去了呢?若是到時候陛下問起,翁太醫直說這次疫情都是我們安平杏林協會處理的,只怕陛下要錯怪諸位了。”
“所以今天,我準備將疫情之事,全權託付給翁太醫以及諸位太醫,只是不知道,諸位是否願意接下。要知道,這疫情雖然已經控制下來了,但焉知不會再爆發呢?若是諸位太醫覺得辛苦,那……”
說的這麼明顯了,誰還聽不出汪陽話中的意思?
雖然並不清楚爲何汪陽願意讓他們接手疫情之事,但翁立羣心中並沒有太過擔憂。即便已經知道了這次疫情是最爲恐怖的瘴癘,但他們已經有了應對手段,既然汪陽有心讓他們接手,不如乘機瞭解一下安平城的疫情真相。
翁立羣打斷汪陽的話,笑道:“汪會長,老夫等人本就是奉命前來,汪會長既然願意讓我等接手這次疫情處理,老夫自當竭盡所能,斷不會讓安平城百姓出事。”
“只是不知魯大人……”
汪陽道:“翁太醫放心,我剛纔說的話正是魯大人的意思,否則如此重要之事,我怎敢擅自做主?來人……”幾名杏林協會的醫者立即走了過來。
“將你們手下的病患情況全部交代給諸位太醫,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諸位太醫的副手了。太醫們有什麼吩咐,你們照辦就是,明白了嗎?”
“是,會長。”
汪陽笑看着翁立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翁太醫,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交接工作?”
“有勞汪會長。”翁立羣拱了拱手。
昨晚已經知道疫情類型的幾位太醫,心中不過冷笑,而不知情的其餘太醫,爲即將正式處理疫情而顯得躍躍欲試。他們奉命前來,可不想回去覆命的時候,只說他們一直在安平城熬藥,這種事要是傳了出去,他們在太醫院都擡不起頭!
杏林協會中的病患不過幾十名,相關事宜很快交接完畢,末了,汪陽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對了,聽說翁太醫此行前來,也是帶了一些草藥的,不如我讓人去幫翁太醫將草藥運送過來,也好方便諸位?”
“多謝汪會長。”翁立羣並沒有拒絕。
待汪陽走後,翁立羣看着唐溪,沉聲道:“楚楚,你看這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