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一陣衝撞,姜家的門房還沒來得及趕來開門,大門已經被十多個兵士硬生生撞開。
早就聽到了城中的動靜,姜家所有人早就得了吩咐,不得出去惹事好奇,所有人當不知道一樣,老老實實待在府上。他們卻沒料到,即便如此,也依舊被人砸了大門闖進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直面幾十名巡城兵士的姜家門房幾乎嚇的暈了過去,“我們可沒犯法啊?”
那急着立功的小隊長趙克明一瞪眼,冷笑一聲推開他:“本大人奉命搜查賊人,親眼看見那賊人進了你們這裡,識相的趕緊閃開,要是你們敢窩藏,同罪論處!”
那門房聽的魂都飛了,驚恐道:“怎麼可能,我們怎麼會窩藏賊人?大人……大人是一定是看錯了,不可能啊,大人,你不能冤枉……”
趙克明冷笑一聲,也不理會他,直接下令:“給我搜!”
“誰敢放肆?”姜家的一位管事聞聲衝了出來,一看這陣仗也驚的腿軟,卻還是竭力鎮定下來,大聲道:“我們老爺可是姜員外,就算是布政使魯大人,也對我們老爺……”
話未說完,一顆人頭高高飛起,頸脖處血如泉涌,看的躲在遠處的一衆姜家下人驚叫出聲,幾個膽小的丫頭當場暈倒。
環視周圍一圈,趙克明手持帶血長刀,一臉狠厲的道:“誰還敢阻攔的?沒有了?哼,所有人,給我將姜家全部搜一遍,任何地方都不能錯過!”
偌大華麗的姜家府邸片刻後燈火通明,處處挑着燈籠,將夜色照的如同白晝。
所有人都被驅逐到大廳,姜舉業面色陰沉難看,卻只能壓抑着怒火坐着,絲毫不敢吭一句。姜老夫人被姜夫人和幾個丫頭攙扶着坐在大廳角落,捧着一碗清茶壓驚,她手顫抖着,臉色蒼白,好半天了卻連茶杯也送不到脣邊,手抖的厲害。
姜舉業的一衆兒女,管事,下人丫頭,統統擠在大廳中,猶如待宰的雞鴨般,惶惶不安。
還沒有等到蒐藏結果,宮談聞訊而來。
“找到沒有?”他聲音壓抑着怒火,聽的幾個跟隨而來的統領、小隊長等惶恐不安。誰都知道,今天宮大人丟人丟大了,若是今天不找到那女子,只怕大人的怒火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最先進來的趙克明渾身一顫,囁嚅道:“還,還沒搜查完……”
宮談冷眼一掃:“你確定,她進了姜府?”
慌忙點頭,趙克明忙道:“是,是,大人,小的親眼看到她進了姜家,絕對沒有看錯!”
陰冷的目光注視到姜舉業面上,宮談氣場全開,渾身散發着森森殺機,別說他身邊的幾十名護衛,光是他那張要殺人的臉,就看的姜舉業渾身冷汗直冒。
“大、大人,我們絕對沒有窩藏賊人啊?”姜舉業心中叫苦連天。別說窩藏,他連賊人是什麼樣都不知道,如今對方非說賊人進了他府中,他還不敢阻止對方搜查,這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迎面直視着宮談的如電的視線,姜舉業生生承受,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剝光了一般,似乎連內心深處的秘密都被對方一覽無遺。
好
半天,宮談終於沉聲道:“姜家何處最適合藏身?”
“呃……”姜舉業頭皮都要炸了,腦中轉的飛快,忙道:“雜物間,後花園,庫房……”
……
周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又等了好一會兒,唐溪才逐漸放鬆下來。
今晚的搜查,嚴密程度不下於前世她親自搜尋一背叛家族的門人,將整個唐家搜的底朝天的一幕。通過之前的觀察,唐溪敢肯定,今晚出動的人手不下於兩千,否則不可能遍佈整個安平城。
每一次,無論她剛剛潛入哪戶富戶的府中,隨即而來的巡城兵士便敲開了這家的門,她只能再次逃走。而如今,她被迫潛入了姜舉業的家中,本以爲憑着他的名頭,搜查之人會顧忌一些,但沒想到,對方依舊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一來就見了血。
只怕這次不小心些,她是真的逃不掉了。
緩緩的向上浮去,在貼近水面的位置,唐溪再次傾聽了片刻,的確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透過薄薄一層水面,她能夠看到漆黑的天幕,零星掛在夜空中的星子。
已經憋到了極致,唐溪緩緩透出水面,猶如一塊黑亮綢緞的髮絲立即緊貼在皮膚上。只是這種緊貼很有些不舒服,她抹去臉上的水珠,深深吸了一口氣,快要乾涸的肺部頓時如天降甘霖,大腦也變得清醒了不少。
好在現在是初秋,水還不算冷,唐溪全身浸泡在後花園的蓮池中,透過近在咫尺的幾朵蓮花和碧綠的蓮葉,她能看清原本漆黑一片的周圍,此時已經點亮了無數燈火。
蜿蜒而下的石徑旁,一盞盞鏤空石雕防風燈在夜色中發出昏暗的火光,迴廊下,一排描梅蘭竹菊琉璃宮燈高懸於頂,將回廊旁的花圃都照的通明。遠處的假山上,涼亭正中高懸的紅燈籠,更是一副醒目的標誌……
深夜,但此時整個姜家後花園幾乎亮如白晝。其他地方,想來也如此。
唐溪嘆了一口氣,依舊泡在蓮池中,沒有貿貿然衝出去。雖然她並沒有聽見周圍二十丈有聲音,但她絕對不能大意。她知道,那些人親眼看見她跳進姜家,只怕不找到她不會罷休。別說姜府,現在整個姜家外圍也被包圍起來了,她現在出去,跟自投羅網沒有區別。
可是,越是這種猶如絕境的情況,唐溪就越發冷靜下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遼闊高遠的深藍色天幕,心頭一片寧靜。
果然還是要逼到極致才行啊!否則,她的警覺、手段,只怕就會在悠閒富足的生活中被磨滅,逐漸失去前世幾十年鍛煉出來的能力。這一瞬間,她竟然笑了起來,彷彿對手越發強大,她才越發有玩下去的興趣。
方凌玄,她和他槓上了!等她平安無事回去,絕對會將今晚的一切加倍奉還!
潛藏心裡的血氣和殺機也緩緩冒了出來,曾經殺伐果決,叱吒風雲的掌門氣勢,也再一次油然而生,出現在她那張依舊稚嫩的臉上。
要不要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直接找到方凌玄呢?唐溪冷笑一聲,她可知道方凌玄不像他那個手下般厲害,幾乎是不會武功的,只要找到方凌玄,她便可以將今晚的一切都施加在
他身上,讓他知道想要殺她的後果!
只是……看着自己渾身溼漉漉的樣子,唐溪暫時打消了這個主意。
距離她發出暗器已經好一會了,那個人絕對已經恢復,若是再發現她,只怕會面對他的瘋狂報復,縱使她還有一件沒有使出的暗器,估計也不會再難倒他。但想要收拾方凌玄,首先就要斬去他一條臂膀,將他這個得利手下殺掉!
“咕咕!”忽的,前方樹上傳來一聲鳥叫。
這聲音,來的太突然,而且和真正的鳥叫有明顯的區別,分明是人裝出來的。唐溪渾身一凜,從沉思中清醒,倏地擡眸看去。只一眼,她便看清距離她五丈開外的一棵茂密榕樹上,夜色斑駁,一個青衣男子站在樹梢上,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一副帶着淺笑的熟悉俊臉,一如既往的淡然悠閒,楚輕侯依舊和上次一樣,一身青色暗紋長袍,襯托的他身材欣長玉立,氣質出塵。和平時穿着白衣的他相比,多了一分書生才氣,少了一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絕,卻依舊俊朗儒雅,氣宇不凡。
抄手看着她,楚輕侯背靠在樹幹上,眼中似有調侃之意:“溪兒,怎麼兩天不見,你居然有了半夜泡蓮池的愛好?”
他饒有興趣的樣子,笑道:“感覺如何?”
明明是緊張刺激的追逃,剛纔還想着如何對付那個高手,心情中慢慢的凝重小心。但一看到楚輕侯這幅樣子,還說着如此開玩笑的話,唐溪心中的緊張陡然消失。
有一種感覺,她很清楚,在看見他那一瞬間,她心頭的全部擔憂立即煙消雲散,原本有些懸着的心也緩緩落下。彷彿有了他在身邊,不管她發生什麼事,有多少人在追殺她,遭遇多危險的境地,他都能夠護她安全,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只是,若他不說這句氣人的話就好了。
明明知道她迫不得已才躲進蓮池,生生泡了小半個時辰,渾身冰涼。他倒好,居然躲在樹蔭中看她笑話,還調侃她在泡澡?
“你如果有興趣,可以一起下來。”她冷冷出聲。
楚輕侯眼睛一眯,脣角揚起一抹醉人的弧度:“溪兒這是在邀請我共浴嗎?”
鬼才要和他共浴!
唐溪氣結,本想諷刺他一句,結果被他打蛇棍上,隨口就佔了她便宜。他就不能好好和她說話嗎?即便見了他心頭已經有些雀躍,但因爲他的話,唐溪面上卻依舊分毫不顯。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只能冷哼一聲岔開話題,猶豫着要不要出去。既然他來了,憑藉他們兩人的能力,就算是剛纔那人,也不會再有絲毫威脅。
似乎想了想,楚輕侯才道:“我跟着你進來的,本來還想帶你走,結果你動作太快,一下子就滑進蓮池,我……”他搖搖頭,聳肩攤手無奈道:“我也沒法出聲叫住你,萬一害你被發現,豈不是糟糕?”
這個混蛋,居然怪她動作太快?唐溪恨不得一掌掀起一道水波,將他渾身也澆的透溼。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楚輕侯飛身從樹上下來,猶如一團輕盈的雲朵,優雅的落在蓮池的邊緣,蹲下來看着她:“宮談已經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