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猜想千萬遍,唐溪也不會想到季良辰喜歡的人居然會是他!
不過一頓,季良辰已經察覺出了唐溪的異狀,停駐道:“唐溪,你怎麼了?”
輕輕的一聲,在安靜一片沒有半點雜聲的周圍,顯得如此明顯,一羣聽得如癡如醉的年輕公子小姐總算知道有人來了,轉頭一看,頓時站了好幾個起來。
“季小姐?”一個穿着粉色衫子的少女很是驚喜:“季小姐怎麼來了,快過來坐啊。”
“還有郡主也來了,實在是稀客,”有人直接讓出了座位,殷勤的笑道:“這裡有座位,季小姐和郡主過來這邊吧?”
一番喧譁,剛纔的琴聲意境蕩然全無,白衣男子也緩步走了出來,一手負在身後,一手自然垂於身前,面帶笑容的看了一眼季良辰,微微點頭,而後目光落在唐溪身上。
“想不到郡主也喜好樂之一道,在下頗有些意外。”他看着唐溪,眸光幽深而暗沉,面上卻掛着彬彬有禮的淺笑,優雅而貴氣。
季良辰驚訝一聲,飛快的掃了一眼他,垂眸又看着唐溪:“唐溪,你認識慕公子?”
唐溪靜靜的看着五步之外的白衣男子,那張臉,那雙手,還有他腰間的一抹金色,呵呵,這個差點要了她命的男子,她怎麼可能忘記?
只是找了他好久,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與那一晚截然不同,沒有危機,沒有凌厲的殺意,沒有漫天的劍芒,更沒有他陰冷而肅殺的氣息。這個男子,眼下如此引人矚目,一曲琴音吸引了無數少女芳心,就連季良辰都爲他傾心。他俊美溫柔,高雅有才,來歷出衆,氣質高貴,實在與那晚判若兩人。
脣角終於緩緩揚起,唐溪淡淡看着這眸光幽深的俊美男子,道:“原來你姓慕?不知慕公子和南魏國大皇子是什麼關係?”
季良辰哪裡知道二人間詭異莫名,暗流涌動的氣氛,她笑道:“唐溪,這是慕晟慕公子,慕公子和南魏國大皇子是好友,慕公子是南魏國慕家的長公子,和大皇子一起來到我們東秦的。”
即便面色坦然自若,彷彿那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唐溪心中卻是警惕異常,根本不敢有絲毫放鬆。
如今的距離,是她手中那枚指環暗器‘急驟’的最佳攻擊距離,雖然籠罩的範圍不算最大,但如此距離下,暗器速度達到了極致,只怕連他也不容易躲過。
況且這一次,他手中並沒有劍,那一招也無法施展。只要他有異狀,唐溪肯定,他絕對躲不了。
只不過慕晟根本沒有動手的打算,也沒有繼續走近,他語氣中透着一絲儒雅,笑的俊朗風清道:“剛纔在下彈奏的一曲,郡主可聽見了,覺得如何?”
“平湖秋思?”唐溪微微一笑,淡然道:“音如其人,慕公子剛纔那一曲,實如秋意漸涼,讓人身有感觸,不覺冷了幾分。我忽然覺得,今天出門少帶了一件披風呢。”
“呵呵,郡主說笑了。”慕晟沒有再接唐溪的話,轉頭看着季良辰:“季小姐,又見到你了,在下不甚榮幸。”
“不知道慕公子今日會來參加樂會,否則我應該早點來的。”季良辰
沒有直視他,即便心中再是愛慕,當面卻也掩飾的很好,“剛纔那一曲我聽到了,慕公子的琴聲實在是讓人沉醉。”
“能得季小姐一聲贊,在下深表榮幸,可願再聽一曲?”
季良辰一喜:“當真?”
“季小姐請,郡主請。”
慕晟風度翩翩的伸手,示意身旁兩個空着的位置,而後微微一點頭,轉身又朝亭臺中走去。一舉一動進退有度,優雅淡然,果真是出身高貴的南魏國豪門世家公子,看的衆人側目感慨,自嘆不如。
隨着慕晟遠離,唐溪才逐漸放鬆下來。
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她不得不防!他,是個比楚輕侯還要危險的男人!
不只因爲他劍術高強,竟然能夠躲得過她的‘急驟’暗器,數不清的含着劇毒的鐵砂激射而出,也對他沒有半點效果。更是因爲花船爆炸的那晚,她清楚的記得花飛和被楚輕侯抓到的那個大皇子手下說的話。
他不但砍了雲飛雪的手,居然還變態的對那雙斷手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這種人若非心理扭曲,怎會有如此異於常人的舉止?
越是心裡陰暗扭曲之人,行爲越是令人髮指瘋狂。唐溪知道,別看現在是大白天,周圍還有這麼多人,若是慕晟真的想要動手,這裡所有人,除了她之外,別的一個都別想逃走。
她更沒有想到,季良辰竟然喜歡他,她此刻哪還有半點聽琴的心思?
“良辰,我要走了,你走不走?”唐溪看着季良辰,沉聲道。
正準備坐過去欣賞琴聲的季良辰很是驚愕:“你不聽琴了?慕公子好難得纔出現一次,他的琴聲你也聽了,絕對是名家之能,不聽豈不是可惜?”
她不想走,好容易才能偶遇他一次,她怎麼捨得?即便不能說什麼,只要能夠再聽他彈奏一曲,她也願意。如此機會難得,她真的不想離開。
知道季良辰的心思,唐溪本想直接拉着她就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裡的人,沒有人知道慕晟的真面目,他既然表現出這一副樣子,只怕輕易也不會再做那種殘忍恐怖的事。這裡畢竟是東秦,上次他即便殺了雲飛雪,也是暗地裡無人處乾的,只要她走了,慕晟應該不至於鬧出什麼事。
畢竟他要當衆行兇,只怕趙吟澈脫不了關係。
既然季良辰沒有危險,唐溪也不勉強她了:“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必須要馬上回去,你既然喜歡,那就留下來好了,我去給季公子他們說一聲,過會來這裡找你就是。”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了。”季良辰一臉惋惜。
第三天,楚輕侯以及方凌玄和方濯塵幾乎同時回京,一前一後。唐溪沒有去理會方凌玄和方濯塵會如何對德慶帝說安平城的事,也不管朝中會發生如何震動,到了下午,得知楚輕侯出宮回了碧水榭,唐溪很快趕了過去。
看到唐溪匆匆而來,楚輕侯眼神一亮,淡笑道:“溪兒來的這麼快?”
回到盛京,楚輕侯又是一副白衣如雪的打扮,只是在唐溪面前,少了一分淡漠出塵,多了一分溫柔細緻。如溫泉旁的凌然盛開的幽蘭,帶着一抹淡淡的
暖意。
丹青還好,見着唐溪來,衝着她行禮,恭敬的道:“見過郡主。”
水墨穿着一聲淡黃裙衫,梳着雙丫髻,一副嬌俏丫環的模樣正端着茶過來,放在楚輕侯旁邊,她只看了唐溪一眼,小嘴輕哼一聲,拿起墨條慢慢的磨起來。
懶得跟這丫頭計較,唐溪已經注意到楚輕侯正準備寫什麼,便道:“你先忙,忙完了我有事給你說。”
楚輕侯嗯了一聲,剛要下筆,看着唐溪無所事事的樣子,放下筆轉身離開,過了片刻又出來,手中拿着本書遞給她:“你不是想看嗎?先看着等我一會,我忙完再和你說。”
接過書一看,是一本封面有些泛黃,略帶歲月痕跡的手稿。封面空白什麼都沒有寫,唐溪翻開第一頁,序言中‘帝醫經’三個小字讓唐溪眸光一縮。她倏地擡頭,還沒有說話,就看楚輕侯柔柔的看着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不由得她心中瞬間一暖。
他果然記着這事,她還沒有開口,他已經拿給她了。
怎麼可能不知道帝醫經的價值?楚輕侯就這麼毫不避諱的給了她,背後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如他說的一般,無論他的什麼,也都是她的。
心頭似乎有什麼在發酵,暖暖的,越來越漲,充斥了全身,唐溪遞給他一個笑顏,安靜的翻開書看了起來。楚輕侯走回書桌前,執筆書寫,房中一片安靜。
兩人誰都沒有管一旁的水墨丹青,當二人看到楚輕侯將那本白色泛黃的收稿遞給唐溪時,心頭何等震驚。
先生平素最珍貴的東西,沒有之一!就算是代表着先生全部財力勢力,能夠調集玉珍樓所有銀錢,和影焰中人的雲鶴環佩,對於先生來說也不及這本手稿珍貴。
帝醫經,這本被德慶帝和全天下醫者,以及諸多勢力尋找了十多年的東西,先生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拿給唐溪看,這其中的意思……
丹青瞬間明白了,只怕在先生心中,那個靜靜看書的俏麗少女的地位,他需要再次重新評估了。只看了唐溪一眼,他迅速轉移視線,眼底已經多了一抹恭敬。
水墨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她死死盯着唐溪手中的手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帝醫經!帝醫經!那可是先生最珍視的東西,先生居然會拿給她看?
這手稿除了先生自己,就連他們,甚至是夜寒和若煙姑娘都不允許擅自觸碰,可眼下,先生居然親手拿給唐溪,那個刁蠻粗魯,總是和先生作對的女人看,先生莫不是昏頭了?
早聽夜寒說過,水墨心頭一跳,難道夜寒說的是真的,先生真的喜歡唐溪?
良久,楚輕侯終於放下筆,整理好桌上的東西,和唐溪一起往丹房走去,房中只剩水墨和丹青二人,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
“哥,你說先生他……他該不會……”水墨嘟囔着,看着遠去二人的背影,雙眸滾圓。
“好了,不用先生說你也應該明白了。”丹青走過來,敲敲妹妹的額頭:“知道了吧,等會見到郡主,你不許再擺臉色了。”
“憑什麼?那個女人……”
“憑先生喜歡她,懂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