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知子莫若母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兩人心裡都清楚,李弘這次是鐵了心要整治賀蘭敏之了,那寧道明跟蕭守道、蕭守規,恐怕也是討不了好了。

倭國使臣就更不用想了,那小子像是天生跟倭國、高麗有仇似的,自打生下來,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看人家不順眼。

武媚若有所思的咬着紅脣,想了想說道:“陛下,宣許敬宗與李義府進宮吧,或許他們能夠想出什麼破解之法。”

李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許敬宗跟李義府現在說白了是太子的人,就算是提過來,還會像以前那樣聽話嗎?何況李弘剛剛纔敲打過許敬宗。

但眼下又沒有其他好的破解之法,總不能就真的任由李弘胡亂整治,真由着他在太乙城搞得風起雲涌的。

“好吧。揚武,宣許敬宗、李義府到兩儀殿。”李治點了點頭說道。

等李治與武媚剛到兩儀殿時,許敬宗與李義府已經在那裡等候了,行完禮後,隨着李治、武媚緩緩走進了書房。

“賜座。”李治淡淡的說了一聲,便在寬大的桌子後面坐下,一旁則是坐着武媚。

揚武得到李治的示意後,拿着那密摺遞給了兩人。

許敬宗與李義府看完密摺後,互望了一眼,兩位人精不用去想,就已經知道陛下跟皇后的用意了。

“如何?可有什麼法子破解你們那主子,如此強硬的態度?”李治靠在椅背上問道。

李義府看了看許敬宗,再看看武媚,恭敬的起身說道:“回陛下,臣倒是覺得可以從人情、律法兩處着手,雖然不能保證最終結果如何,但最起碼短時間內,太子殿下也很難給他們定罪並行刑。”

“哦?義府那你就先說說你的看法兒。”武媚插嘴問道。

“是,陛下、皇后。臣的拙見是:‘兵部侍郎寧道明、還有兩個中州刺史蕭守道、蕭守規都乃正四品上的官員,按照我大唐律法,定罪到行刑,都需御史臺、大理寺、刑部定罪,而且身爲太子,中書省、門下省的決議也能夠給予太子一定的阻力,這樣的話……。”

“別說這些沒用的,那混帳犯起愣來,這些他是不管不顧的,何況是在太乙城,而且刑部、大理寺都已經有人去了,律法上行得通,但恐怕不能夠起到很大的阻止作用。”

李治揮揮手,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想了下問道:“說說你的人情是怎麼回事兒?”

“是,陛下。”李義府繼續平靜的說道:“臣說的人情乃是:兵部侍郎寧道明,乃盧國公程知節當年舉薦,所以人情,就是可以借用盧國公之名,給太子一些阻力。何況盧國公現在還在長安,太子向來敬重這些老臣,去年元日時,還跑到盧國公家裡蹭了一頓飯,想來太子會給盧國公一些情面吧。”

李義府真不愧是笑裡藏刀,連將死之人程咬金都利用上了。

史書記載,程咬金可是在665年纔去世的。此時此刻,恐怕正在府裡養老的程咬金,都沒想到自己如此年歲,還有被當今皇帝、皇后利用的價值。

“那蕭守道、蕭守規則是英國公李勣舉薦,自然是可以以他的名義阻止了。”李治笑了笑,沒想到這麼輕易的就解決了。

現在想來,是自己剛纔太過於擔心李弘亂來,反而自亂了陣腳,想來皇后也是如此吧,不然他們兩人不會想不到這樣的方法的。

“那賀蘭敏之呢?”這次是武媚問,向來只有她寵這個外甥。

許敬宗站起身來,說道:“回陛下、皇后,賀蘭敏之一事兒,人情、律法都不適用,只能是從禮法、倫理上入手,賀蘭敏之如今二十有餘,尚未成家更談不上子嗣,臣覺得應從此方面入手,拖到賀蘭敏之有了子嗣再定罪,如此三五年後,太子的氣消了,此事也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武媚聽的暗暗點頭,現在看來,也只有這個可以拖的住李弘了,如果不聽,他太子就是不近人倫了,想來……那小東西會聽嗎?

武媚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總覺得哪裡不對,彷彿是差了些什麼!

李治滿意的揮揮手,讓兩人退下,如此計策,也就能免得李弘亂來了,寧道明等人無所謂,只要賀蘭敏之能夠活命,他李治就不怕了,要不然天天面對哭哭啼啼的武順與賀蘭敏月,哪還有情趣可言。

“陛下,您覺得這裡面現在還缺什麼嗎?”武媚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麼,但好像又不能把握住那一點點的線索。

“什麼缺什麼?哦,皇親有了,京官兒有了,地方大員有了,外國使臣有了,他李弘還想怎麼樣?難不成還想再拉兩個王爺進去不成?”李治隨隨便便的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了!”武媚突然起身,眼睛盯着窗外,由若有所思變成言之鑿鑿的語氣。

緩緩說道:“小東西這是要藉此事擴大打擊範圍,以此來警告如今雲集在太乙城的皇親國戚還有王公貴族,包括朝臣、五姓七望,都在他的算計範圍之內。陛下,妾身敢跟您打賭,不出三天,肯定會有王公被李弘收拾的,不信您就等着瞧吧!”

李治奇怪的看着武媚,過了好半天才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他這麼做爲了什麼?”

武媚不由自主的白了他一眼,走到跟前說道:“這還不明白嗎?他那太乙城因爲一個商會的召開在即,惹得小到客商、大到王爺、國公都蜂擁而至,前些日子,宗室來人向您請求,您難道忘了?如今這太乙城風雲際會,龍蛇混雜,小東西要是不借此機會給這些權貴立威,他這商會就算順利召開,能不能順利結束還是一個疑問。”

“對,李弘就是要藉此機會,讓所有人知道,太乙城商會必須是以他的意志爲準則,任何人都挑釁、反對不得,他要的就是說一不二的話語權!不跟權貴們討價還價的機會!”

真是知子莫若母,武媚已經完全瞭解了李弘,爲何要親自審訊賀蘭敏之等人的目的,小東西眼光長遠的很,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

李治聽的有些頭暈,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那這麼說,接下來他就該對他的那些皇叔或者姑姑下手了?”

“唉……就是不知道誰會倒黴的被李弘釣到了,但總之不會是城陽、新城跟蘭陵的,這三人跟李弘好的不行,肯定還會有其他人去找李弘的,李弘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不行,陛下,妾身決定親自去一趟太乙城,不能任由小東西亂來,不然的話,誰知道他這商會開完了,又會給您留下多少矛盾要解決。”武媚想了下說道。

李治徹底聽明白了,不由得吃吃笑了起來,輕鬆的說道:“皇后,可就算是你想離開去往太乙城,最快也得十天以後吧?”

“爲何?”武媚茫然漂亮的臉蛋上,閃過一絲讓李治心動的純美。

“榮國夫人大壽將至,你現在離得開嗎?”李治繼續笑着說道。

武媚恍然大悟,當初小東西一心想去太乙城,就是想逃離這場壽宴,如今自己因爲他,差點兒忘了此事。

榮國夫人楊氏,武媚的生母,當年在說服長孫無忌同意立武媚爲後一事兒上,還曾經三番五次的去過長孫無忌府上說情,如今年事已高,早已經在九成宮頤養天年。

皇宮裡生的事情,李弘並不知道,至於他父皇跟母后正在研究他,他倒是能猜到一些。

他現在只希望母后猜測自己的目的,能晚一些時日揣摩明白,最好是等自己這邊忙活完了,她再反應過來就好了。

剛剛回到太乙城莊園,就如武媚所料一樣,皇姑奶奶千金公主帶着溫挺、溫振還有那個胡人,以及皇叔曹王李明,已經在府裡等候多時了。

李弘聽到夏至的稟報後,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啊,要是再多一個皇爺爺啥的就更好了,不過還好沒有,有的話,輩分太大,自己還不好收拾。

方戰與恆喬,在送李弘到了莊園門口就消失了,他們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儘快找到李弘想要的兩個人。

一個明崇儼,一個杜元紀,本來是跟蕭守道、蕭守規同來的,但在翠微宮,李弘卻沒有看見這兩個人。

問清楚了蕭守道、蕭守規那兩人現在在哪裡後,李弘便讓方戰、恆喬回到太乙城立刻去找。

白純正在伺候着千金公主與曹王李明,溫挺、溫振同樣大爺一般,就連索元禮,也是人模狗樣的坐在那裡。

白純的臉頰有些紅腫還,原本妖豔嫵媚的風情早已經消失不見,此刻看起來倒是弱不禁風、顯得有些柔弱無助。

“你就是白純是嗎?現在是你負責這鹽、鐵等事宜,你是不是應該早些做打算?如今太乙城人多雜亂,本宮也不好因爲這點兒小事兒,過多的打擾我那孫兒。這樣吧,你現在就把本宮跟李明的份額,還有戶部的許可給本宮,本宮呢,也不在此多停留了,明日一早就回洛陽了。至於你當日衝撞當朝駙馬爺一事兒,本宮就不與計較了。”千金公主三十來歲的樣子,比武媚還要小上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