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明白李義府手勢的意思,那就是切斷洛陽跟長安之間的聯繫,然後儘可能快的把此事兒解決。
“李義琰當年是你舉薦的,可對?”李弘看向許敬宗問道。
“如今不知道他會不會念及臣當年的舉薦,何況事關朝堂之事兒,臣怕臣的影響力已經是微乎其微了。”許敬宗襆頭外露着花白的頭。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兩人早已經沒有了歷史上那種威震朝堂的影響力,想要指望兩人以他們的關係,說服那些可以參政議政的官員,恐怕是收效甚微了。
“無論如何,你倆今日需把我的意思私下傳遞給他們。”李弘深深吸一口氣,明日朝堂之上,看來需要自己舌戰羣雄了!
但李義府的提議自己還需要斟酌下,切斷洛陽與長安的消息,又該如何切斷?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不讓洛陽懷疑是自己的動機?
晚上李弘剛剛用膳完畢,白純就急匆匆的從太乙城趕到了東宮,而且還帶着任勞任怨兩個人一起回來的。
房間內,李弘皺着眉頭,白純卻是一臉茫然,當她一開始聽到新錢竟然有人私鑄時,也是吃了一驚。
但經過仔細思考後,她也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那就是大唐皇帝身上。
李弘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撇嘴,這現在不用問了,模版看來就是從父皇那裡被拿走的。
因爲父皇從白純那裡要走了一副模版,說是好好觀摩一番,這一下子觀摩到長樂坊了。
至於誰能從李治手裡拿走模版,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除了韓國夫人就是她閨女,必定是其中一人。
“在長樂坊的人,可有接觸到這些?”李弘看着白純問道。
四年了,依舊一身白色衣裙的白純,長得是越來越美麗動人,那股子妖嬈嫵媚勁兒少了很多,多了一些淡雅與從容,越來越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了。
“他們不曾接觸到,不然我早就會知曉了。”白純淡淡的說道。
“商會現在怎麼樣?吐蕃那邊需要注意,我把驚蟄跟獵豹已經派出去了,我怕吐蕃那邊有異動,從商會裡找些商家,秘密運送一些物資過去。藥膳房的東西讓無法無天運送,他們在那邊配合驚蟄跟獵豹。”李弘望着桌子上的一杯白開水,整個人顯得有些木納的說道。
“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白純心裡一震,她感覺到了有點兒不對勁。
“這段時間事情忙完了,等父皇回來了,我打算去趟西域。”李弘看着蹲在他跟前,一手扶着他膝蓋的白純說道。
“爲何?您是不是早已經有此打算了?”白純繼續追問。
李弘默默的點點頭,原本早已經有此打算了,今日見了蕭淑妃後,蕭淑妃一句旁觀者清,讓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打算。
也許,只有當自己跳出長安城這個圈子,從另外一個視角看朝堂的話,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這麼穩當,也才能看出來,到底有誰會對自己不利。
“可陛下會同意您去嗎?”白純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到時候看看吧,或許就會同意。”李弘伸手撫摸着白純的臉頰,淡淡說道。
“我陪您去吧。”白純突然說道。
“你需要留在太乙城,如果我去了西域,身後的事情都需要你跟精衛來處理。”李弘上身往沙上一靠,說道。
如果自己想要越皇爺爺,就必須走出長安去,如果自己真的對尚書令志在必得,也必須走出長安去,如果自己想要看清楚長安是否有危機,也必須走出去。
軍權向來是一個帝王手裡的利劍,向來是保障皇位穩固的一個有力武器。如果自己不走出去轉一轉,就算是以後能穩穩坐上皇位,恐怕會一直面對一種若有若無的,來自軍事上的威脅。
同樣,只有自己遠離朝堂、遠離長安,也就能夠看見,到底還有那些人,對自己的太子之位虎視眈眈。
“您現在出去,就不怕東宮位置有變?”白純下了很大決心,鼓起勇氣問道。
“我不出去,就永遠也看不到哪些人在凱覦這個位子。”李弘任由白純趴在他腿邊,像是一隻乖巧的貓兒一般。
“對了,幫我留意兩個人,這幾日幫我找出來,我有用。這些人現在應該十幾歲的樣子,至於人在哪裡,就得滿大唐找了。”李弘說道後面都笑了,在這個信息不達的時代,想要找人可是難比登天。
“什麼人?”白純腦袋枕着李弘的腿,一動不動的問道。
“姚崇、桓彥範。”這兩個後來可是譽滿天下的大唐宰相,而且都是歷史上比武媚退位,稱之爲神龍之變的起者。
但李弘卻不知道,他當初被許敬宗搬過去救許彥伯時,就曾經見過姚崇與桓彥範。
當年他十歲,姚崇也不過十一歲,桓彥範比他小一歲,剛剛九歲。
當初他看見的那兩個躍躍欲試,大有衝出去找賀蘭敏之理論的兩人,就是姚崇跟桓彥範。
白純皺着如玉般的眉頭,從李弘腿上擡起頭,微側着腦袋看着李弘,她實在有些想不通,爲何太子殿下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般,總是找一些未曾聽說過的人。
而且,找到的這些人,確實都在被任用後,展示出了不同凡響的能力。
就像當年在太乙城跟隨蕭守道、蕭守規兩人的明崇儼與杜元紀,在被李弘找到後,就被放進了藥膳房,在許以兩人東宮太子賓客職位後,兩人就一頭扎進了藥膳房。
如今,可是在太乙城,是除了她與任勞任怨外,兩個很有分量的人物。
還有當初讓他注意的千金公主府裡的索元禮,現在終於認清了此人的真面目,手段很辣殘酷,這兩年爲了給千金公主府裡的產業添磚加瓦,在洛陽可是無所不用其極。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就算是我告訴你,我能掐會算,你信嗎?”李弘看着白純那疑問的目光,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九轉十世,知道誰什麼時候死,誰什麼時候出生,這一生會經歷什麼事兒吧。
楊炯與許彥伯的到來,也打斷了白純疑問的眼神。
白純懶懶的從地毯上扶着李弘的膝蓋站起來,淡淡說道:“我先睡了,今天趕了一天路,被您火急火燎的叫回來。”
“下次就算是父皇要什麼東西,你提前告訴我一聲,雖然此事兒我已經猜測到了,但狄仁傑今日過來時,可是把我這東宮當成了嫌疑之一!”李弘望着慵懶而又疲憊的白純的背影,叮囑道。
“知道了。”白純頭也不回,與準備進門的楊炯和許彥伯微笑示意,算是打過招呼了。
“臣楊炯、許彥伯見過太子殿下。”兩人恭敬的行禮道。
“不用拘束了,坐下來說吧。”李弘坐在沙上,揮手示意道。
兩人互望了一眼,在李弘的對面緩緩坐下,由楊炯說道:“殿下,這是按照您的意思,爲明天議事堂的政務而準備的文書。還有,您要的那些數據,現在臣與彥伯正跟崇文館其他人在整理,在您明日議事之前,應該能夠準備好。”
李弘接過楊炯手裡遞過來的文書,這是明日要給那些那些朝臣的會議主題,他可不希望,明天討論着討論着又跑題了。
這種在議事堂,說着說着就跑題的事例太多太多了,就是他監國這幾次以來,也同樣會遇到這種情況。
而往往等自己意識到跑題的時候,也沒有了心思再討論當初的主題,於是只好打他們回去,等第二日再議。
其中有時候是不知不覺的就跑題了,有時候則是有些人不願意議論這個主題,所以就故意的岔開話題,總是要讓你無法得到想要的滿意結果。
李弘有時候不得不懷疑,父皇李治的頭疼病,是不是就是這麼讓這幫夯貨給氣出來的。
總之,現在但凡要是涉及到府兵制、均田制等議題,總是會出現那樣這樣的話題來搪塞,朝堂之上,這兩個話題從來就沒有真正意義上討論過一次。
所以李弘就想出了這招兒,爲了明天早點兒確定高麗援兵與倭國遣唐使一事兒,他不得不再次做出了這會議主題的文書,讓他們想跑題都難。
用他給夏至還有楊炯等人解釋的話來說,那就是:“我特麼的給他們的嘴,一個個都戴上嚼子,我看他們還這麼給我跑題。”
用了一兩次後,這個方法還確實是可行,一下子把朝堂之上的效率提高了很多。
但也激起了朝臣的應對之策,小小的笏板已經無法讓他們,把他們想要說的話全部記下來了,於是,他們也開始了拿出李弘當年特意製作的小紙頁本,開始在議事前做筆記。
因爲此事兒,李弘可是得到了朝堂之上衆臣跟父皇的誇讚,說他這個小製作,提高了朝堂的議事效率。
自然,也會有人心裡恨他,因爲有些人會在當時議事時記了一些話,但是沒有用上。
但卻被李治在好奇心之下,把他的小紙頁本要了過去,看到上面的不少話後,氣的李治把本子拽到了他臉上,因爲上面寫着:下朝之後一定要多喝兩杯,去去今日朝堂上的火氣。
(ps:祝大家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