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看着姚崇與桓彥範,同樣也是一臉的求知慾,任由胯下的戰馬緩緩前行,對身邊的幾人說道:“是一本經書,而這本經書指引了那裡的人們光明,讓那裡的人們感受到了幸福。於是,他們開始屈從於穆罕默德,視穆罕默德爲他們的神,爲他們的信仰。而由此也就誕生了穆罕默德所創的‘伊斯蘭教’,這便成了他們心裡的聖地,神聖到任何人都不可以褻瀆。”
“一本經書?咱們大唐好多本經書呢,也沒有見有哪一本經書能夠做到,要不咱們把他那經書要過來,這樣我們也好統治西域。”小雪皺着眉頭,在她腦子裡,始終想不明白,一本經書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
“胡說八道。”李弘訓斥了小雪一句,繼續說道:“那本經書叫做《古蘭經》,現在你去了白衣大食,我估計不需要很多錢就能夠買到一本。如果我們用了他們的經書,那麼我們就會被他們奴役,被他們指使。所以我們在西域這廣袤的土地上要做的就是,在兩個文明的碰撞中,證明我們大唐的文明是強大的,是不可征服的。同樣,也要證明我們大唐的鐵騎,是可以踏遍任何地方,是可以守衛我們的任何一寸領土,是不受他人侵犯的!”
看着這些還是似懂非懂的幾人,李弘緩緩的走到了玉門關西門口,走出百丈距離後,在晨起陽光的照耀下,扭頭看着依然還掛在城門上的五人,淡淡的說道:“你們也不必害怕,不必敬畏那本經書,它本身並沒有什麼法力,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經書。就像我們先賢留下的任何一本書籍一樣,他的傳世價值,不過就是爲後來人作出一個對未知文明的探索罷了,不值得我們大驚小怪,但我們也絕不允許,他們用不是我們華夏先人的東西,用來腐蝕我們的思想。任何人都可能影響我大唐百姓,只有我大唐百姓影響他人,影響他國!袁恕己,結合我昨夜與你說的話,你可有明白一些道理?”
李弘看着袁恕己一邊說,一邊緩緩的從馬背的一側拿起了弓弩,然後從旁邊的箭筒抽出一隻箭矢,緩緩的搭在了弓弩上。
如今的弓弩雖然搭箭的度,相比長弓還是慢了一些,但勝在其射程、精度跟殺傷力上。所以在配合騎兵作戰時,遠遠要比長弓在戰場上要有威脅的多。
袁恕己、姚崇、桓彥範,包括夏至等人都在蹙眉思索,過了好一會兒,幾人才漸漸有些明悟的樣子。
袁恕己眼神趨於明亮,看着李弘說道:“大都護,您的意思是,征服一個民族,武力與文化應該並駕齊驅,相輔相成,如此才能夠真正的爲我大唐開疆擴土?末將所說雖然不是很精妙,但想來大都護您……。”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西域想要永遠的被我們掌控,讓這些人以唐人自豪,我們就不單要在武力上征服他們,更要利用我大唐精神上、信仰上、文化上的強大,來征服他們!文明與文明的爭鬥,鐵騎與鐵騎的廝殺,誰是王者誰是敗寇,大唐都不應該屈居人下,因爲我們是中國,世界的中心,萬國朝拜的帝國!”
李弘緩緩的舉起弓弩,城頭上被懸吊在那裡的五人,經過寒夜的摧殘,此時已經奄奄一息。
卡希姆武力的擡起眼皮,在刺眼的陽關下努力的凝視着李弘,乾裂的嘴脣虛弱的喃喃說道:“放我下來,不然我的父親不會放過你們。還有你,你既然知道我父親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是誰,如果我死了,你們大唐就等着被我們滅國吧。”
卡希姆聲音很輕,但在寧靜的河西走廊上,也是隱隱約約,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李弘等人的耳朵裡。
“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裡撩狠話?卡希姆,今天之後,你就將消失在人世間,偉大的先知穆罕穆德也救不了你,我們都有各自的信仰,我們大唐同樣尊重你們的信仰,但我們從來不會歡迎想要佔領我們領土的異己,死在我手裡你也不冤了,作爲穆阿維葉的小兒子,放心吧,你死了,你的兩個哥哥會替你代替你父親,成爲白衣大食的繼承者。”
說完後,李弘另外一隻手扶住弓弩,眼睛緊緊盯着卡希姆無力的雙眼,此時折射着有後悔,有害怕。
“真理已經來臨了,你們這些虛妄會被消滅,你們永遠都將是帶着愚昧卑賤的最貧窮者,智慧是我們最高貴的財富……。”
破空聲劃過,卡希姆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如黑色閃電的箭矢,凌厲的從李弘的弓弩上射出,眨眼便釘在了卡希姆的眉心。
“不知死活,難道真以爲這裡是半島?是你們那裡一樣,帶着愚昧的卑賤者!別忘了,你們的先知還說過:‘求知,哪怕遠在中國。’想來學習我們的文化,就得拿出應有的態度來,而不是趾高氣揚!出!”李弘掛好弓弩,一聲冷喝,頓時兩側兩萬人的騎兵,快有序的開始跟在他身後,揚起一片煙塵,向着龜茲而進。
隨着河西走廊慢慢被李弘他們拋向了身後,道路兩旁的植被也彷彿被落在身後,陽光的照耀下,微風吹過,戈壁上耐旱的灌木叢開始漸漸出現,屹立不倒的身形,彷彿是在高傲的告訴路人,自己比那些需要水分的花草樹木,更應該得到世人的矚目跟尊重。
綿延不絕的戈壁灘,對於早已經把馬掌給戰馬穿了好多年的大唐將士來講,已經是輕鬆了很多了。
風吹過沙丘帶來嗚嗚的聲音,彷彿都帶着一股律動的感覺,清脆的駝鈴聲,悠揚的胡琴聲,一望無際的大漠讓人心曠神怡,在晴空萬里的天氣下,彷彿要整個人融入到這片沙海。
李弘蒙着厚厚的絲巾用來遮擋風沙,而身邊的四女,早就已經把自己包裹的像個糉子一樣,只留下兩隻烏黑的眼睛,咕嚕咕嚕亂轉。
望着一望無際的沙漠,原本還想‘長河落日圓’的他,早已經失去了興趣,整個人的思緒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空無中。
甚至恍惚間,在望着這沒有任何遺蹟、沒有任何建築物的沙海時,李弘有種回到了上一世的感覺。
身邊的一切景象,彷彿一越千年,輕輕鬆鬆的把他帶入了那個現代感慢慢的時代。
要不是偶爾手觸摸着身上鎧甲的葉片,李弘都快要認爲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那與妻子共乘一騎駱駝。
在避開了其他遊人之後,在山丘與沙丘之間,在風與雲的鼓惑下,在那個年代難得清新空氣中,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摸摸的趣事了。
費力的搖了搖頭,晃走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包括妻子那傲人的身材,望着權毅親率的斥候快向他們奔過來。
“大都護,大概還需二三十里地,我們就可以紮營了,那裡有一處水源,地勢高且平坦,很適合紮營。”權毅騎在馬背上說道。
“加快度,在日落之前趕到。”李弘甕聲甕氣的說道。
大自然就是如此奇妙,前幾天夏至她們看見沙漠時,還興奮的跟個小女孩兒一樣,但當在沙漠中穿行了三天後,立刻都像是被冬雨澆蔫了花兒般,連望一眼遠處沙漠風景的興趣都沒有了。
而這兩日,隨着枯黃的植被增多,四女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李弘毫不懷疑,如果這個時候有一部手機,四女能夠在盞茶時間,就把內存給裝滿她們臭美的照片。
隨着道路的增寬,地勢也越來越平坦,龜茲向來是西域與雲中相結合的一個重鎮,這也是爲何大唐置安西四鎮其一在這裡的原因。
雲中水草肥沃,無論是西突厥人還是東突厥人,向來是逐水而居,所以越是靠近這裡,也就越偏離了真正的西域。
但同樣,從地裡位置上看,這裡依然還是安西都護府的管轄範圍,也是歷史上後來的北庭都護府的一部分。
一汪淺淺的小河流已經結冰,想來並不會很深,換下鎧甲的李弘,在四女的陪伴下,站在枯黃的野草守護的小河溝旁。
四女正睜大了眼睛,看着李弘緩緩的走下去,說是要在這裡給她們抓魚吃。
手裡的橫刀插進不算後的冰面,朦朧夜色的籠罩下,李弘小心翼翼的掏了一個小洞,但……只見李弘擡起頭,望向遠處正在指揮兵士的權毅,喊道:“權毅,挖開洞之後該怎麼辦?不會要把手伸進去抓魚吧?”
權毅聽到李弘的叫喊聲,跟身邊的手下叮囑了兩句,便快步跑了過來,匆匆走下枯草河邊,與李弘一同站在冰面上,說道:“大都護,您今日的紗巾還有嗎?末將弄一些魚餌放進去,然後連同紗巾……。”
“滾,剛纔你說的挺好聽,還以爲多簡單呢,要紗巾我還用你,我自己拿魚竿還能釣上來呢。”李弘不滿的把橫刀扔給了權毅,沒好氣的在夏至跟半梅的攙扶下走了上去,不抓魚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