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李素節的納悶

“紀王叔?!”李弘剎那間停下了腳步,身後低頭走路的白純,再一次沒剎住車,俊俏的鼻子撞到了某人堅如岩石的後背上。

“是啊,這些年都是紀王從這裡放糧到南北兩市,這是朝廷的旨意,是用來平衡洛陽以及周邊糧價,順帶着收回一些民間的私鑄錢。”婁師德邊說邊遞給了李弘一支用來抽查糧食的扦樣兒。

白純看着李弘手裡拿着一根巨大的繡花針似的東西,好奇的從李弘手裡拿過來觀賞着。

“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嗎?”李弘順手遞給她問道。

“不知道。”白純很乾脆的說道。

“不知道你還拿着。”李弘再從她手裡奪過那扦樣,隨着婁師德走進了一座糧倉,看着擺放整齊的麻袋,扦樣兒便不費吹灰之力的插了進去。

“明白了吧。”李弘緩緩的抽出扦樣兒,看着曹裡面顆粒飽滿的糧食不住的點頭。

此時的存量技術已經極度達,就是在上一世,人們把含嘉倉掘後,竟然還從裡面找到了顆粒飽滿的糧食,足以想見,現在的糧食對於大唐有多麼的重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花費巨大的力氣建造如此浩大的工程。

白純不以爲然,不屑的撇了撇嘴,搶過李弘手裡的扦樣兒,對着另外一個麻袋便捅了過去,無奈力氣太小,只捅進去了一點兒尖,如此反覆試了好幾次,換了好幾個麻袋,但都是沒有成功。

自然而然的,白純被李弘又是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一通,但顯然女扮男裝的白純已經練就了厚臉皮,無所謂加洋洋得意的跟着李弘他們,手裡拿着扦樣兒又轉了好幾個糧倉。

回洛倉竟然出乎了李弘的意料,無論是倉中的糧食,還是讓婁師德拿來的賬本上,每一筆都有清晰的記錄跟去處,以回洛倉現在的記賬方式,這些賬本都不用李弘過目,白純都能輕而易舉的從中現問題。

但所有的糧食都有清晰的來龍去脈,甚至是小到幾石糧食,都被做出了詳細的標註,加上糧倉的糧食無缺,所以可以排除回洛倉沒有任何問題。

李弘、李素節、白純興致而來正打算敗興而歸時,在走到糧倉門口時,望着那些裝上車要拉出去的糧食,李弘忽然間開口問道:“對了,以前的帳是一點兒毛病沒有,那麼這次的五十萬石呢?紀王叔的五十萬石糧食可知去向?”

婁師德愣了,白純也愣了,就是李素節也愣了愣,對啊,光顧着查以前的賬了,怎麼就忘了眼皮子底下正在走的賬目呢。

婁師德只好再次找來回洛倉主管,而對於這正在運出的五十萬石糧食的來龍去脈,回洛倉主管只給出了四十萬石糧食的去向,至於其他十萬石,回洛倉主管說:“陸少尹說等糧食都運出後再給予去向的明證。”

“陸少尹?”李弘奇怪的看着婁師德。

婁師德只好把河南府專門管糧食的6爽的情況向李弘做了詳細的說明,當婁師德說道,陸少尹便是益州都督府長吏6立素之子時,李弘與李素節不由的不動聲色的互望一眼,兩人都察覺到了其中肯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從回洛倉出來,在司馬林跟婁師德的目送下,李弘三人開始原路返回,一路上李弘都在唉聲嘆氣,卻不說因爲什麼,搞得白純跟李素節一路上在心裡一直犯嘀咕,不知道太子殿下又犯什麼病了。

最終在進入洛陽城門時,白純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爺,怎麼了?您這一路上老是唉聲嘆氣的,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

李弘無精打采的牽着馬,懶洋洋的說道:“老四,我估計咱們現在不能碰這個糧倉的問題了,這世上的事兒,最怕的不是假公濟私,知道最怕的是什麼嗎?”

白純跟李素節茫然的搖搖頭,兩雙求知的眼神看着李弘,就等着他的答案。

“這世上啊……最可怕的就是這種真公濟私啊。你們看,紀王叔是奉旨行事,每年會放出一批低價糧,以此來穩定河南府的糧價,但這五十萬石的糧食,只有四十萬有明證,其他十萬沒有明證,如果去向紀王叔求證,紀王叔給咱們一個,這個嘛……你們可以問問陛下嘛,他會給你答案的嘛!對吧?”李弘學着紀王李慎一直想當賢王,但形象上卻老是猥瑣的樣子,老氣沉沉的說道。

兩人看着李弘學紀王李慎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好笑,只是點頭如啄米般,靜待李弘繼續往下說。

“那麼咱們去從紀王叔那裡出來去問父皇了,父皇恐怕是還沒有聽完咱們的話,就會大手一揮,煩不勝煩的說道‘沒錯,是朕讓紀王放低價糧的,咋滴了?”

“爺,陛下不會說咋滴了吧?這好像是遼東一帶百姓纔會這麼說的。”白純糾正着李弘的咋滴了。

“那你說父皇會怎麼說?”

“父皇會說‘折麼了’。”李素節笑着學李治的音說道。

“回去告你們兩個大不敬,等着挨板子吧!”李弘牽着繮繩繼續往前,人來人往的洛陽街道上,因爲一水而過,加上城裡頭又分支了好幾條小溪河,若不是所有的建築物都透着濃濃的北方味道兒,李弘都要懷疑這是到了江南水鄉了。

“那爺您的意思是,如果要查這糧食有無剋扣等問題,豈不是就是要查陛下?您是這個意思嗎?”白純吐了吐丁香小舌,深怕李弘不會陛下跟前告狀他們大不敬,而是回去之收拾自己。

“概括來說就是這個意思,紀王叔奉旨行事,所以無論是監察御史還是大理寺、司農寺、或者刑部,一旦因爲這糧倉的問題,就算是冒着最大的勇氣,頂着巨大的壓力,恐怕也就是查到紀王叔這裡便蓋棺定論了,他們沒有人敢去以紀王叔的說辭去向陛下求證。”

“這有何不敢?既然糧倉有問題,那麼就應該就事論事,父皇又不是暴……父皇乃是明君,這點兒肚量還是有的。”李素節差點兒把暴君二字說出口。

“問題是,我們現在也沒有查出哪裡出了問題,這6爽、6立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們查出什麼來了?十萬石不知去向的糧食?但人家說了以後給補明證不是?我們不是監察御史,可以風言奏是,拿什麼去求證父皇?以那十萬石現在不知去向的糧食?父皇恐怕會說你小肚雞腸的。”李弘撫着下巴的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要不找個御史在朝堂之上風言奏是就是了,反正睜着眼睛說瞎話是他們的特長,也不在乎爲了爺您說一次瞎話了。”白純理所當然的出着餿主意。

“胡鬧,這樣可不行,御史臺如今改革在即,要是繼續風言奏是,以我爲開端的話,那麼以後朝堂之上還不得更加烏煙瘴氣?以後官員見面後……呵呵,第一句話那就是,白大人向來可好啊,今日有沒有被彈劾啊?”李弘看着白純半開玩笑說道。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棄?”三人之中,最不甘心的就要數李素節了,這是他率先現問題的,年前就密信告知了李弘,但現在卻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兒,而且看樣子,弄不好還會讓李弘得罪紀王叔。

“放棄倒是不至於,這眼看着去年給百姓放的糧食就都要吃完了,今日茶館兒那夥計不是說了嗎,從過完上元節到現在,他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茶館兒夥計家裡都尚且如此,那麼那些完全靠天吃飯的百姓,恐怕如今的日子比茶館兒夥計還要艱難。所以如今只要河南府州、縣有鬧饑荒的事情傳到朝堂之上,或者御史耳朵裡,想來就能夠揭開這糧倉問題的一角吧。”

“那要是被官府強制壓下去呢,豈不是要把百姓餓死?這樣的話你跟婁師德也沒什麼區別了。”白純一聽立馬不幹了,眼睜睜看着百姓忍飢挨餓卻無動於衷,這還是大唐那個以仁慈、孝敬聞名的太子嗎!

“嘰嘰喳喳什麼你,我說了嗎讓百姓活活餓死?”李弘白了白純一眼,牽着馬繮沒有往北市方向行去,而是繼續在洛陽城南市這半拉城中晃悠。

“那您既然不打算親自稟告殿下,等着人家上摺子,那不就是跟婁師德一樣兒。”白純撇撇嘴,不樂意的小聲說道。

“我不去主動說,難道就不能等父皇主動問?還有,你別光顧着埋怨我,小雪他們四個人正在益州,看看他們查出什麼問題來了,還有,讓你的人擴大範圍,連夜趕往黎陽倉打探一番,是不是黎陽倉有問題。”李弘接過白純扔給他的繮繩,然後男扮女裝的白純扭腰送臀的跑到路邊買糖葫蘆去了!

李弘無奈的看着白純拿着好幾串糖葫蘆緩緩走過來,無奈的嘆氣道:“讓你見笑了啊,東宮的侍女都都特麼缺乏管教,無理至極!你可別在意啊。”

李素節沒理會他的自嘲,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是不是準備在洛陽南市逛到天黑?等到皇城門關了後你再回去?”

“聰明!這樣的話,母后或者父皇或許不會記起我,但李令月肯定會找我,那麼我不就可以告訴他們糧倉的問題了?”

李素節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很搞不懂,以李弘跟父皇之間融洽的關係,這種事情兒完全可以直接問詢,爲什麼他非要繞這麼多彎彎揭糧倉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