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離間 齊心?

裴婉瑩跟房慕青,以及花孟、驚蟄,包括沛王府其他下人,默默的注視着原本憤怒的李賢漸漸平息下來,盯着太子李弘看了半天,突然間開口說道:“好,我相信你!跟我來!”

兩人緩緩走出正廳,並沒有帶任何人跟隨,單獨兩個人走過曲折的廊亭,蜿蜒到當初李賢與房先忠議事的房間門口,門被李賢親自打開,待李弘施施然的走進去,李賢隨即也跟着走了進去。

房門關上的霎那間,門口便涌來了不少沛王府手持橫刀、弓弩、馬槊的家臣,把這一棟獨立的宮殿包圍了起來。

房間內,李弘悠然的轉了一圈,嘖嘖稱歎,這樣的房間,恐怕也就是父皇、母后的寢殿,以及的寢殿可以比擬了,哪怕是洛陽宮裡的豪奢,跟這裡比起來,都是要差上不少。

“房先忠真捨得給你花錢啊。”李弘邊搖頭邊在位子上坐下來。

李賢默然不語,一反常態,竟然主動的給李弘斟茶倒水,而後在李弘旁邊坐下,冷冷說道:“你剛纔那番威脅我,到底是想說什麼?現在沒有人,你可以說了。”

“駱賓王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李弘淡淡的看着李賢問道。

“知道,在揚州。”李賢皺眉,不知道老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既然你知道駱賓王已經身在揚州,那麼你就說說你跟中書省中書令裴炎之間的事情吧,我很想知道,你倆現在到什麼程度了?”李弘自信而輕鬆,嘴角還掛着一抹笑意,但這兩句話,卻是讓李賢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內心更是震驚到無以復加。

李賢右眼簾不由自主的跳動着,閃爍着矛盾糾結的光芒,自己與裴炎之間確實有合作的跡象,不過也纔剛剛開始,老五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不能說。”李賢矛盾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了拒絕。

“不能說?”李弘真想再給他一巴掌,這個白癡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僅憑他的力量跟智商,是完全鬥不過老奸巨猾的中書省的中書令裴炎嗎?

“是,不能說。”李賢決定死扛到底,裴炎確實找過他,希望自己加上五姓七望的勢力,能夠助他取得尚書省右僕射的位置,而不是呼聲最高的房先忠。

同時,爲了打動自己支持他,甚至許諾,在他上任尚書省右僕射之後,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支持他扳倒李弘,倡議立他爲太子。

所以此刻面對李弘,這些話他是無法說出口的,他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以老五的性格,會不會直接就把自己連同裴炎一起殺了!

“最近從揚州傳來一句歌謠,你可聽說過?”李弘不再緊逼李賢,淡淡的問道。

“揚州傳來的歌謠?呵,江南的歌謠多了,總不能我要天天收集這些吧?”李賢嗤之以鼻的說道。

李弘不以爲意,笑着點頭念道:“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知道什麼意思嗎?”

“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座?”李賢擰眉喃喃念道,一時間猜不透到底是什麼用意。

“兩片火念‘炎’,‘緋衣’是個‘裴’字,‘小兒’是個‘子’字,‘當殿坐’表示昌隆,是個‘隆’字。裴炎字子隆,可對?”李弘笑着繼續問道。

“當殿座?豈不是說他裴炎可以當……皇帝了?”李賢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皇帝二字說了出來。

“不錯,確實是這個意思,如此一來,你還覺得他會支持你嗎?還會覺得右僕射是他想要的位置嗎?”

“但僅憑他一個人想要造反我大唐,你覺得可能嗎?”李賢冷笑了一下,不覺得這樣的歌謠能代表裴炎想要造反。

“僅憑他一個人自然是不可能造反,但這首歌謠卻出自揚州,揚州誰是刺史?曹王叔一直看不起誰?如果裴炎聯合他呢?而你夾雜在裡面,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我不懂,你最好說清楚點兒。”李賢很煩李弘仗着他手裡的資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要是自己手裡有那樣的資源,自然也能猜透裴炎的真正目的,就不會現在猶豫着該支持房先忠還是裴炎了。

而之所以自己火燒吳王府,確實是有支持裴炎多一些的想法兒,畢竟,按照他與房先忠的計劃,現在最重要的是按兵不動,先成家立業,而後在伺機而動,對李弘發起刁難。

所以他私自決定火燒吳王府,被房先忠知曉後,在自己被老五押送回府裡後,房慕青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把一封房先忠的信交給了他,表示願意放棄爭取右僕射的位置,但條件是希望他不要與裴炎勾結。

信中同時也像李弘今日所說這般,裴炎在中書省中書令一職上多年,已經積攢了足夠多的人脈,完全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積弱,如果與他相交,到最後怕是吃虧的是他李賢。

而現在,李弘也來警告自己,難道李弘不曉得,自己纔是他最大的敵人嗎?纔是他最大的威脅嗎?

“曹王叔最最看不起的,想來便是當初被高祖賜姓的李勣了吧?李勣之子李震早死,所以李敬業便直接繼承了他祖父李勣的英國公的爵位,李敬業任過柳州長吏、眉州刺史,如今再任揚州刺史,如果他與裴炎聯手,坑你跟曹王叔就跟欺負傻子一樣,你信嗎?”李弘懶懶的說道。

自己把駱賓王放到揚州,就是想看看,李敬業是不是還會如歷史上那般招攬駱賓王,會不會讓駱賓王爲他寫童謠傳給裴炎。

裴炎中書令原本早該任僕射之職,但不巧卻是因爲自己的出現,成了尚書令,因此阻絕了他任僕射之職的路,而這自然是讓原本就一直野心勃勃的裴炎,開始利用李賢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我李賢就那麼好坑?哼,我要是不想答應的事情,他求我也沒有用。”

“但他許給了你你想要的不是嗎?”李弘快速接話道。

李賢沉默,他不知道李弘到底想幹什麼了!難道他真的是爲了救自己?

“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裴炎想要以什麼事情加害於我,你應該高興纔對。“李賢想了半天才說道。

“我不想讓你被朝堂之臣坑死,那樣的話,就太給皇室丟人了你。給你看看這個。”李弘遞了一張紙條給李賢。

“青鵝?這是何意?”李賢納悶道。

“所以我纔會問你,你跟裴炎合作到什麼程度了?”李弘嘆了口氣問道。

歷史上很多人說李賢的死是因爲與武媚爭權奪利才導致的,實則在此過程中,有一大部分原因便是李賢上了裴炎的當,被裴炎加以利用而致的結果。

雖然整個歷史事件籠統的指出了李賢因被污衊謀反而死,但其中的細節,卻從來沒有任何記載,而身在歷史滾滾車輪中的李弘,在經歷這一切的時候,李弘纔會發現,這中間的細節有多麼的錯綜複雜。

李敬業的一首童謠,讓裴炎動了能夠當皇帝的心思,而因爲此事兒,裴炎自然也要拉上皇室有野心之人,如此纔好高舉清君側之義旗,鬥倒如今在朝堂有影響力的兩個人,那就是武媚與李弘。

武媚與裴炎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和還是不和,身爲大唐帝國的高層,在政治鬥爭中,永遠不會把這些體現於表面上。

但兩人之間,絕對不是表象上那般融洽,要不然就不會在李弘跟李治在遼東時,在柳京城被圍困時,在李賢被武媚放回自己的王府後,裴炎一直都選擇了龜縮不出,任由武媚調動李弘留下的一千浮屠營進宮。

裴炎一邊選擇了龜縮,一邊同時也對李賢進行了輕微的接觸,他想要的,便是摸清楚李賢到底有多大的野心,是不是足夠讓自己覺得自己的支持是值得的。

武媚處政可以給裴炎一個很好的藉口來舉清君側的義旗,但李弘乃是大唐太子,想要再舉清君側之旗幟,那麼就必須讓李弘跟李賢兩人之間有衝突,顯而易見的是,李賢正好符合裴炎的標準,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裴炎拉攏的對象,成了裴炎手裡的一把尖刀。

“你先告訴我青鵝是什麼意思?”李賢不答反問道。

“青字可拆分爲十二月,鵝字拆爲我自與,裴炎是在表示,要在十二月於城中爲內應,難道你不知道?”李弘很詫異的問道。

“我不知道,他沒有說。”李賢腫脹的臉頰此刻變得很紅,如果李弘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自己就真的是成爲了裴炎利用的對象,而不是人家真有打算立自己爲太子了。

“這張字條你收好吧,想來你府裡應該有裴炎的親筆字跡,你可以對比一下,當然,那歌謠的事情你可以問一問,到底是不是我杜撰的,還是真有其事。”李弘起身,緩緩走到門口,而後又停下來回過頭,看着還坐在原地的李賢,想了下說道:“吳王府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掉,你不必擔心。裴炎的事情你自己處理,我能夠幫你的已經幫你了。還有,不管你李賢信不信,我做這些,只是出於一個原因,你從小便聰穎好學,也深得父皇喜愛,如果因爲此事兒被他人利用,只會讓皇家跟父皇蒙羞,自個兒三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