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逼迫

李弘把雙眼興奮的冒光、摩拳擦掌的粱孝仁與宇文融留在了大明宮工地,兩天的時間希望他們能夠完成這個難題,而且自己同時還把任勞任怨兩人介紹給了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這兩個人。

交代完這些事情後,在閻立本半信半疑的眼神中,李弘離開了大明宮工地,接下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閻立本給自己把《換鵝貼》給送過來了。

閻立本望着李弘的背影,總是有種上當的感覺。強自靜了靜心神,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

太子如果輸了,自己不可能也不敢真的把《蘭亭集序》據爲己有,但只要能夠讓自己一觀真跡,臨摹一帖的話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該來的終會要來的,李弘無法主動去找自己的姨娘武順,這樣只會是牽一而動全身,讓整件事情更加朝着,難以挽回的局面展。

而所有的事情,李弘之前一直忽略了武元慶、武元爽在裡面扮演的角色,現在從頭來捋,才現,對太乙城傷害最大的不是水銀丟失,而是這兩個人的從中作梗。

當初蘭陵姑姑的警告,顯然是對的,兩位舅舅不單是受了誰的指使。

藥膳房失竊現在足以認定是父皇指使,而水銀前後丟失兩批,顯然也有母后唆使的影子。

此次的局,父皇跟母后兩人,若有若無的都在以武家做局,打擊着跟彼此有利益衝突的所有人。

水銀丟失在姨母那裡找到一部分,這是不是說明,母后想借自己之手懲戒姨母跟表姐賀蘭敏月?

藥膳房失竊,是不是就是父皇想要通過自己懲戒賀蘭敏之,起到敲山震母后的作用?

父皇跟母后分別利用着彼此的人,然後以李弘之手達到懲戒的目的?

今日自己跟閻立本打賭,雖然是臨時起意,但自己惦記他那《換鵝貼》已經好幾天了。他是打算用《換鵝貼》獻給父皇,來平衡自己對姨母、表姐的懲戒。

白純跟驚蟄、獵豹這幾日一直在加緊尋找“木棉袈裟”,這是自己打算懲戒武元慶跟武元爽以及賀蘭敏之後,送給母后的禮物。

“妾身武順見過太子殿下。妾身賀蘭敏月見過太子殿下。”武順母女在正廳對着李弘正式行禮道。

“姨娘何必如此,快快起來。表姐,您也快些起來。”李弘從大明宮回來,剛一進門就看見了母女兩人盈盈跪拜。

武順雖然年紀比母后還要大兩歲,但顯然也是保養有方,四十歲的年紀了,看起來還跟三十歲左右似的,與賀蘭敏月站在一起,像姐妹比像母女更多一些。

賀蘭敏月風情嫵媚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有白純的影子,一身名貴布料的白色衫裙,顯然是想穿出白純那一副淡若幽蘭的樣子,但頭上的繁雜的驚鴻髻,跟閃着金光的飾,讓她整個人顯得俗氣了很多。

完全不像白純那般,淡若幽蘭又嫵媚風情的雙重結合氣質。

“不知姨娘今日來此有何要事?”李弘領着兩人進入正殿,分賓主坐下。

小雪乖巧的立刻奉上茶水,然後便站在李弘一側,隨時準備聽候太子的吩咐?

武順勉強的笑了下,輕聲道:“姨娘此次前來,是來跟弘兒賠罪的。”

武順打蛇隨棍上,既然太子一直以姨娘相稱,如果自己再繼續正式稱之爲太子,就有些過於見外了。

而且太子以家人這樣的稱呼,是不是說明太子把這事兒,當成了家事而非是國事來對待?

李弘的心思此刻卻沒有放在母女兩人身上,這兩個人跟父皇的關係亂七八糟的,自己還真不好動的太厲害,否則父皇肯定繞不了自己。

寒暄了幾句後,李弘便送走了武順跟賀蘭敏月,然後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次父皇母后給自己的小考,顯然不光是一次考試,這裡面牽扯了太多兩人複雜的暗鬥。就如自己所想,兩人都在以武家人做局,但最爲難受的卻是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武元慶、武元爽彷彿跟武順母女商量好似的,在武順母女離開沒多久後,兩個人也一同出現在了東宮,求見李弘。

兩人此次的目的也與武順母女一樣,都是態度明確的來賠罪。同樣,兩人也都說出了自己心裡的不滿。

這不滿的原因與武順母女一樣,那就是既然咱們是一家人,太子您就不能只顧着自己一個人賺錢,您好歹也得幫襯幫襯我們。

太乙城做爲專門爲您賺錢而建的城,身爲皇家貴胄,沒有分享到一絲一毫的利惠,反而還需要跟其他商人一樣被同等對待,這讓他們感覺到了不滿跟輕視,於是就萌生了私自偷運的念頭。

李弘聽的心裡直呵呵,這到底是誰給他們出的主意?違制私售太乙城禁品,偷運太乙城禁區水銀、藥膳房物品,到頭來還變成了自己的不是?

背後給他們出謀劃策的人會是誰呢,這可是一個當律師的好苗子啊,眼光精準狠辣,一下子就戳中了自己的弱點,那就是自己身爲太子太小氣了,只是爲自己着想,忘記了給整個皇家貴戚分一杯羹。

這也正是李弘這幾日,在聽到蘭陵那日離開時的口舌後,開始思索的一個問題,自己身爲太子只知道賺錢,卻不知道爲皇家貴戚分一杯羹?

是不是顯得太過於小氣,如此一來是不是把自己在名譽上,陷入了自私自利的境地中?

李弘還在思索之際,花孟又來稟報,皇家宗室來訪,父皇的好幾個皇弟,還有兩個皇叔來訪!

李弘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要不要先回到後面看看黃曆去,今天什麼日子,商量好了的嗎?怎麼都跑到自己的東宮找自己!

黃曆原本還是新鮮事物,但自從李弘的活字印刷,這幾年開始印製各類書籍以來,黃曆(皇曆)經過幾年的展,已經算是頗爲普通的書籍了,最起碼可以在東西兩市都買的到。

紀王李慎、趙王李福、曹王李明還有越王李貞,再加上兩個李弘可以稱爲皇爺爺的韓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軌,整個太子府用來接待貴客的正廳頓時顯得熱鬧起來。

自己的父皇今年也不過三十四歲,這些比父皇還小的皇叔裡,最小的今年才二十六歲,都是正值壯年時期。

李弘需要一個個行禮問候,等問候完畢後,李弘都覺得自己有些懵。再次分主賓坐下,李元嘉與李元軌自然是坐在其他人上的位置。

望着這些人,李弘都有些恍惚,如果這些人都支持自己,豈不是自己要造父皇的反都夠了?不過他也就是在腦海裡一掠而過,可是不敢真動這樣的心思。

如果真是造反,恐怕到時候自己把父皇反下去了,再把母后給招上來。畢竟,這兩口子可都是權謀之術極爲出色之人,要不然,長孫無忌爲的關隴集團也不可能倒的那麼快。

接下來這些皇叔與皇爺爺與自己嘮了幾句家常後,就由李元軌跟李元嘉把話題切入了正題,與前面兩撥人不謀而合,都是爲了太乙城那些財富而來。

各個哭窮,各個都把自己說的比長安百姓還不如,聽的李弘都想跟着掉幾滴假惺惺的眼淚兒。

在他們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的“困難”表述完後,李弘這纔開口說道:“各位皇叔與兩位皇爺爺,弘兒雖有心助您們,可弘兒現在年幼,這太乙城所有的商品,都是咱們皇家的產業,而弘兒就算是想讓皇叔與皇爺爺製造,恐怕父皇那裡都不太好應允吧?”

李弘說完後,看着幾人都不說話,神情都是等着他表態,幾人的態勢,大有今日你不鬆口便不走的決絕,李弘嘆口氣,從椅子上起身說道:“各位皇叔、皇爺爺,應該都知道由當年漢朝名士恆寬所書的《鹽鐵論》吧,鹽鐵官營、酒類專賣、均輸、平準的大策略。如今太乙城看似財富頗多,但弘兒卻一時無法把所有各項產業持續擴大,唐律有制監管,如果弘兒分攤各位皇叔、皇爺爺,父皇怪罪下來,弘兒可是一人承受不起啊。”

一番話讓在座的各位皇家貴戚,若有所思的點頭稱是,李弘心裡卻道:你們給我找難事兒,好啊,我現在把皮球踢回去,除非父皇答應他們,要不然我也沒招兒。

“只要各位皇叔跟皇爺爺能夠說服父皇,我保證答應各位,無論是精鹽還是細白如雪的糖,這些製作秘方我都可以交給大家。但有一條,還請各位皇叔與皇爺爺應允,所有我們李家的宗室子弟,須每家有一嫡子在我崇文館受學,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全部乃庶出!”李弘看着他們說道。

在座的幾人都知曉他這幾年的崇文館,已經偏離了國子監跟弘文館的正統受學,誰知道把子嗣送到他這裡幾年後會變成什麼樣兒?所以才把不受重視的庶出送到這裡來,算是給他太子一個面子。

但看着李弘堅定的表情,李元嘉想了想說道:“好,到時候陛下如果能夠應允,弘兒你願意傳授,我們自會把子嗣送到你的崇文館受學。”

“多謝皇爺爺,如果您能說動父皇,然後送人來崇文館受學,我保證會把玻璃、水晶等方法傳授給他們。”

幾個皇叔交頭接耳一番後,心裡都有了一番計較,各懷心思的暫時答應了李弘的要求,然後便紛紛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