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跟武媚最看不慣的便是李弘在他們跟前賣關子了,特別是李弘那神神秘秘的表情,讓兩口子恨不得揍他一頓纔好。
而且話說回來,每次面對李弘這樣的表情,兩口子總覺得自己在李弘面前,像是兩個笨蛋,被這兔崽子牽着鼻子走。
所以當李弘再一次開始賣關子的時候,便換來了兩口子異口同聲的親切話語:“滾。”
“好吧,算兒臣錯了。”李弘尷尬的笑了下,然後湊近書桌跟前,對李治說道:“父皇,如今我大唐富足安康,兵強國富,但您有沒有什麼最擔心的事情?或者是最爲隱憂的事情?”
李治認真的聽着李弘的話,而後認真的點頭道:“有。”
“是什麼?”某人想不到龍爹竟然搭話了,立刻緊追問道。
“你。”李治認真的看着李弘吐出個你字。
“我……您這樣就沒意思了父皇,兒臣監國這兩年哪裡做的不好了?儀禮祖制等等,哪一個兒臣逾越過了?身爲太子,兒臣覺得簡直就是這麼多年最爲人稱讚的……。”李弘沒想到龍爹還玩起了冷幽默,竟然又拿自己開刷。
“別廢話,快說是何事兒。”武媚看着李弘神神秘秘的樣子,也實在想不出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李弘上升到,認爲是利國利民的高度上,所以也有些急切的催道。
聽到龍媽的催促,某人不敢再繼續賣關子,只好正經的說道:“如今我大唐看似國富民強、正值太平盛世之際,但……關內、關中、河南、河北等幾道,年年則需要依靠江南從水路運來的糧食,來保證我中原百姓不至於鬧饑荒,此種情況下,我大唐還遠遠達不到解決百姓真正的溫飽問題,對不對?”
某人見自己的長篇大論開頭,沒有引起人家兩口子的搭腔,只好搖搖頭,繼續自說自話道:“中原的溫飽都需要江南的糧食供給、彌補百姓溫飽,那就更別提安北、安東兩大都護府轄內的老百姓了,一到寒冬之際,牧族之人經常搶劫農耕族人的存糧,年年都有發生,但又罪不致死,每次都是逮住了訓斥一頓,然後朝廷繼續放糧,對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武媚如玉的額頭跟潔白的臉頰,在燈光下使整個人都顯得很柔和,但所說出來的話,卻可是一點兒也不柔和。
“嘿嘿,兒臣是想說……三年之內,最多五年之內,能夠解決剛纔兒臣所說的幾道以及兩大都護府的糧食問題,保證他們實現自給自足,您信不信?”李弘再次賣關子道。
但這一次李治跟武媚兩口子,卻沒有像剛纔一樣不搭理他,反而是一個個急速的問道:“此言當真?”
“李弘你可要知道君無戲言!”李治手裡緊緊攥着一支毛筆,顯示出此時他跟武媚兩人心中,因爲李弘這一番話,變得是多麼的激動。
卻如李弘所言,無論是關中、關內還是河東、河北或者是兩大都護府,別說是趕上大的災年,就是趕上個小的風災雨災、旱災的,朝廷每每都是頭疼糧食頭疼的要死。
雖然一直都有江南熟天下足的說法兒,但真正要想做到完完全全的,讓整個北方的老百姓,絕對不在出現災荒之年,賣兒賣女、餓死街頭的情景,對於朝廷來說還是難如登天的一件事情。
畢竟,無論是朝廷還是官員還是百姓,心裡都明白,種了多少糧食在地裡,能夠收多少糧食回來果腹,這都是死的。
哪怕是風調雨順之年,百姓也需省吃儉用的才能堪堪度過一年,更別提如今大唐人口增長快速,時不時就有十一二歲的少年被淨身入宮,這些無論怎麼說,都是說明了大唐的糧食,還是匱乏不夠百姓用度的事實。
如果碰上災荒之年、蝗災之日,下至黎明百姓、上至皇帝高官,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天天想着祭天敬神,希望老天爺能夠憐憫大唐,給予百姓以富足。
但誰都知道,這樣的祭天敬神從來不曾有什麼用,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跟做給天下人看帝王臣子愛民如子的表演秀罷了。
所以當兩口子聽到李弘信誓旦旦的保證,能夠在三五年之內,完全解決這天下黎民百姓的溫飽問題,這讓他們兩人想不激動都難啊。
剛纔心中因爲李弘話語的激動過後,李治跟武媚便開始真正的冷靜思索起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地裡產多少糧,這不會有多大變化的,風調雨順時、天災人禍時,雖然有所差別,但其根本不會有什麼不同,他李弘憑什麼就認爲,他有能力讓百姓真正的吃飽肚子?他會仙術?
看着兩口子熱切探究的目光,某人倒是不着急了,竟然淡淡的說道:“看您們如此熱切的眼神,兒臣突然間覺得,好像您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重視的看過兒臣……哎喲……。”
雞毛撣子稍縱即逝,李弘都沒有看清楚,這雞毛撣子是從哪裡飛出來的,這雞毛撣子已經多年不曾用過了,怎麼還能信手拈來。
“速速說來。”李治看了一眼在氣頭的武媚,敲着桌子催促道。
自從李弘出生到現在爲監國太子,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就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所以,李治毫無緣由的相信,李弘既然說出來了,必然能夠做到。
李弘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的眼神閃爍着明亮的光芒,一字一頓的說道:“李淳風回來了!”
“……那又如何?”武媚遲疑了下問道。
旁邊的李治則是一臉茫然,這都三四年的時間了,整個朝堂都以爲李淳風率領着那幾千人,已經逃亡到海外那個孤島上不會再回來了。
如今,李弘因爲李淳風回來一事兒,興奮的大晚上跑到後宮……看起來,李淳風的回來,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啊。
武媚此時此刻,甚至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着,甚至感覺,再被這個兔崽子如此吊胃口,怕是會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具體的物種,兒臣還不太清楚,但兒臣相信,李淳風這幾年的大航海,絕對會是滿載而歸,至於到底能夠帶回來多少對我大唐有用的,利國利民的物種,還需要等他回到長安後,才能確切的知曉。”李弘神色很認真,雖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神情還是讓李治跟武媚,不由自主的選擇了相信。
“海上出祥瑞!”武媚突然從嘴裡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所以,兒臣此次前來,是有一事兒相求父皇跟母后。”李弘神情依然認真,但眼神開始變得閃爍起來,而且還強忍住了摸摸鼻頭的衝動。
但這一切如何又能瞞得過目光如炬、而又知子莫如母的武媚?
把李弘一切看在眼裡的武媚,瞄了一眼李治,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你先說。”
“新生物種的到來,適應我大唐的土地是一個問題,能不能完全培育出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而要想將所有的物種全部培育出來,則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來輔助,特別是起初的這兩年……。”
“不用說那麼多道理,直接說你的目的是什麼?”武媚不知爲何,從李弘身上看到了一種出世的感覺,心裡隱隱感到些不安的問道。
李弘看了看龍爹的目光,再看了看龍媽的神色,心裡不由得哀嘆一聲,完了,還沒說出來呢,但好像已經被人看透了。
但當下,也不得不由他硬着頭皮說道:“兒臣的意思是,如今父皇龍體安泰,何況正值春秋鼎盛時,兒臣以爲父皇如今可以完全處理朝政,兒臣監國兩年多,那個……其實……兒臣不是偷懶啊,我的意思是……這些新物種……就是我……我懂得比較多一些,那個百度奇書上看到的,所以……兒臣……我以爲我如今應該以新物種爲主,再處理朝政怕是會分心的,您知道的,一心不能二用的,明白吧?那麼……兒臣就不監國了……由父皇處理朝政……吧?”
說道最後,李弘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可憐兮兮的表情,只見對面的龍媽手裡攥着雞毛撣子,臉色鐵青的看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雞毛撣子漫天飛舞的架勢。
而龍爹則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兩眼即是失望又是憤怒,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李弘,像是李弘犯了多大的罪責一樣。
“不是……您……您們不要這樣看着兒臣好不好,您們有什麼不不痛快,不如……說出來?這樣會好一些的,不說話容易憋壞的。”某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兩頭龍如此盯視了,但這一次還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虛。
“朕跟皇后去種田,你!繼續監國!”過了好半天,李治才突然沉聲說道。
“什麼?開什麼玩笑?您給我母后種田?這……。”
“春耕大典這些年雖然有些荒廢,但帝后參加春耕大典,爲天下農耕之民做表率,這是先帝跟先後曾經做過的事情,我跟你父皇怎麼就不行了?”武媚夫唱婦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