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佛像

慈恩寺依然如幾年前般,只是今日門口顯得特別熱鬧,早已經換了住持的慈恩寺,此時門口僧侶是排成好幾排,恭敬的站在那裡,望着眼前快通過的天子儀仗。

皇帝的龍輦與皇后的鳳輦在門口停住,太子的車駕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反正正主兒也沒在車裡,在李弘的授意下,就沒有駛入這條街道上。

黑黑瘦瘦的六祖慧能站在中間,左側乃新晉慈恩寺住持嘉尚,右邊則是一個,身型如鐵塔般高大,留着一臉絡腮鬍的和尚,兩人把黑瘦的慧能夾在中間,讓馬車上還未來得及下車的李弘,產生了莫名的喜感。

皇帝李治已經在揚武等人的恭敬下,緩緩走下馬車,而至於皇后的鳳輦,此刻裡面快要跟着了火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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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穿着舒服的拖鞋在馬車裡晃來晃去,高跟鞋有一隻不知道讓她給踢到哪去了,母子兩人此刻正在車裡火急火燎的找尋。

兩個宮女更是嚇得面無血色,趴在馬車的地板上,焦急仔細的搜尋。

武媚站在馬車裡,一隻腳穿高跟鞋,一隻腳踩拖鞋,一隻手摟着旁邊的李弘,謹防自己站不穩,嘴裡氣急道:“都是你這個皮猴子創的禍,穿什麼拖鞋,現在好了,你母后都沒法兒下車了。”

“哎呀,您就別催了,這不正在找呢嗎?”李弘也是一邊扶着武媚,一邊四下找鞋。

“你父皇下車了,小王八蛋,看我回宮後怎麼收拾你……。”

李弘不像宮女般恭敬、謹小慎微,扶着武媚的胳膊,然後一隻手把武媚的鳳衣裙襬掀起來,揮了兩下後,便看見鞋子的跟掛在了鳳衣裡面,難怪找不到。

“找到了找到了,掛在您的衣服上了,您扶着窗戶站好了……。”李弘把武媚搭在他肩頭的胳膊挪到車窗上,然後蹲下身子鑽進武媚鳳衣寬大的裙襬中,把鞋子拿了出來。

“母后擡腳,父皇下車了,快點啊。”李弘整個人還在裙襬裡面,只露着一個腦袋,擡着武媚穿拖鞋的腳,飛快的把鞋給武媚穿上,然後腦袋一縮,從後面爬了出來。

剛一起身要跟武媚下車,武媚看着被自己鳳衣裙襬剮蹭的七扭八歪的,李弘腦袋上的束冠,急聲道:“李弘等一下,你的束冠。”

馬車已經打開車門,連鐵一臉心悸的看着母子兩人,終於拾掇好了一切,李弘率先走下馬車,然後恭敬站在一旁,扶着武媚的手,皇后終於雍容華貴的出現在了人前。

但夫妻多年的李治,一看李弘跟武媚的神態,自然知道這兩個人,剛纔肯定出了什麼變故了,不然怎麼會拖這麼久才下車。

武媚看着李治詢問的目光,強自笑了一下,然後與李弘攜手走到跟前,皇帝與皇后並列,接受僧侶的見禮。

太子跟隨兩人身後,然後是禮部尚書戴至德等人,門口一番交談後,便在嘉尚、慧能,那個鐵塔般的和尚,竟然就是神秀和尚!這是李弘所料想不到的。

三人陪同着皇帝與皇后緩緩進入寺院,李弘跟在後面舉目望去,整個慈恩寺格局沒變,但這幾天顯然是因爲父皇的到來,進行了大量的修繕跟打掃,整個慈恩寺顯得煥然一新。

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小聲說什麼,李弘正想落後兩步,不想卻被武媚不和禮法的牽住了小手,於是,某人只好認命的跟在一側,他知道,這是母后怕他又惹事生非。

寬敞明亮的佛堂裡更是一塵不染,初升陽光的照耀下,使得大部分換上玻璃窗戶的佛堂更是明亮、寬敞。

李治與武媚在慧能等人的恭請下,緩緩踏上了臨時建起來的高臺上,一龍一鳳分左右坐下,太子自然是在皇帝的下踞坐在蒲團上。

而慧能、嘉尚、神秀三人,則在最下端的蒲團上坐下,恭敬的行禮後,便開始與皇帝、皇后論佛**。

在此時道教、佛教兩者還能分庭抗禮時,皇帝與皇后的駕臨,都讓佛教感到無上的榮耀。而這次,佛教還是沾了本土禪宗,也就是慧能與神秀這一禪宗主要揚者的光。

慧能雖然久不來北方,但在神秀和尚的邀請下,以及嘉尚的誠意下到達長安後,並未選擇比慈恩寺香火更盛的大興善寺、大安國寺以及大莊嚴寺,而是選擇了這個,不算是長安城香火最盛的慈恩寺。

慧能、神秀兩人乃正確意義上的禪宗,跟法如的佛教還是有不同之處。佛教乃從西域傳入大唐而來,赫赫有名的玄奘大師,便曾經是皇家的坐上僧,也是佛家的代表性人物。

而慧能、神秀則就是大唐本土禪宗,真正意義上,屬於大唐本土佛法的代表性人物,向來一直流傳有“南能北秀”之說法。

南宗:慧能。北宗:神秀。都是師從五祖弘忍。

從小就從踞坐上練出來的瞌睡神功,已經好幾年沒有派上用場了,一開始的客套話,李弘還能聽的一些進去。但當進入佛宗的問對時,父皇問慧能答的階段後,李弘的瞌睡神功便揮了出來。

猶如入定老僧一般,閉着雙眼,一臉真誠的“寶相”,偶爾腦袋搖晃、點頭,彷彿是對佛家至理的領悟與享受。

但李弘如此的樣子,卻讓上的李治與武媚臉上一陣抽抽,彼此都在心裡有些後悔,帶太子來這裡是不是一個錯誤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上午的佛法也漸漸進入尾聲,李治開口道:“不知爲何高僧沒有選擇其他寺院,而是選擇了這慈恩寺?”

“小僧選擇慈恩寺,乃是聽說這慈恩寺有一神佛,據說是從土裡長出來的,小僧一時好奇,便就住在了這裡。”慧能雙手合十說道。

“哦,還有如此神奇之事?”李治奇道。

“回陛下,此事說來甚是神奇,有日打掃庭院的僧人,在掃地時,偶然現庭院一塊空地上,露出了一點兒圓石,當初並未在意,卻不想沒有幾日後,竟然每天長高,露出了一座佛像頭顱,衆人皆是感到驚奇,難道是佛祖顯靈?於是每天便觀察,但依然是每天長出一點兒來。”嘉尚同樣雙手合十說道。

李治聽的奇怪,問旁邊微笑不語的慧能:“高僧可知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真是佛法顯靈嗎?”

“小僧不知,這幾日小僧也會去那觀察,並未現有何異處,只是這法像確實是每日都有增長。”

“回陛下,這幾日長安各大寺院多有傳言,恐是因您與皇后駕臨小寺,因其佛心,所以造成了這一異象。”嘉尚含笑說道,含蓄的馬屁讓李治臉上頓時又是一陣驚喜。

打瞌睡打得口水都快要留下的李弘,依然不知衆人在談論什麼。身旁的連鐵在接受到武媚示意的目光後,這纔敢悄悄的李弘後身,捅了捅李弘的腰間,小聲說道:“殿下,醒醒,佛法講完了,切記,您得慢慢醒來,可別一下子起來,陛下跟皇后與三位高僧還在說話。”

李弘果然聽話,身子一定,然後隨着連鐵的話語,緩緩的睜開眼睛,舌頭小心的舔過嘴脣,先看看有沒有流口水,然後這才緩緩的從迷懵中徹底清醒過來。

依然踞坐在那裡,看了上方一臉高興的父皇,再看看正用眼神警告的母后,李弘對着武媚做了個不易察覺的狡黠笑容。

“既然如此,不知可否領朕去查看一番這一佛教異象?”李治聽的心癢癢,如果真是因爲自己的到來,而引了異象,這可是需要記載史冊的,也是足以向天下人大書特書的一件盛事!

慧能與神秀互望一眼,然後兩人不出聲的看着嘉尚,兩人覺得這裡肯定有古怪,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雖然他們不相信什麼異象,不相信什麼佛祖顯靈,但此事乃佛教之事,他們此番前來,也只是因爲好奇,並未想過如此異象,會讓佛教的聲譽壓過禪宗。

嘉尚看了看兩人的目光,含笑說道:“既然陛下想去查看,不如就等用完午膳後,再行前去如何?”

“好,用完午膳後,朕就親自看看這佛祖顯靈的異象,這石佛是不是因爲朕的到來才顯靈的。”李治開懷大笑,旁邊的武媚以及衆人也跟着附和。

只有李弘一人一臉懵逼,茫然不知道這些人在說什麼,於是看着衆人都已經站起來,也跟着站起來,拉過連鐵的衣袖問道:“怎麼回事兒?父皇幹嘛這麼高興?”

“殿下,大大的喜事啊,這慈恩寺因爲陛下的到來,竟然引了佛祖顯靈,從地底下竟然長出了佛像,剛纔那嘉尚大師都說了,這可是因爲陛下一心向佛……。”

“向個屁佛,你是把我父皇當作前朝的梁武帝了是嗎?”李弘打斷連鐵的話,冷冷說道。

“奴婢不敢,奴婢絕無此意,只是……。”連鐵嚇得急忙賠罪。

“只是什麼?”李弘看着父皇跟母后緩緩離開佛堂,跟在後面問道。

“只是這嘉尚大師所言,是乃陛下……。”連鐵委屈道。

“停停停,別說了,什麼地底下長出佛像,要那樣,乾脆大傢伙都別種地了,改種金子算了,說不準心誠的話,地下還能長出金子呢。”李弘不耐煩的說道。

“是啊,如果這佛像真是長出來的,殿下這種金子一事兒,真可一試,萬一真如殿下……。”

“連鐵你腦子有病吧,滾,趕緊上我母后旁邊去,煩死了。”李弘不知道連鐵腦袋真秀逗了,還是成心拿自己的話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