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打過來了,你的後招呢?”陸明是沒有干預李讜的指揮,相反,反倒是對於這位出身黃巢義軍,而且本身也沒有他其他幾位同伴名氣大,天賦好的將領很感興趣。對方很沉穩,而且幾乎所有的本事全都是戰場一刀一槍積累起來的經驗和教訓。這種人雖然註定了沒辦法成爲統兵坐鎮的帥才,但是獨當一面,尤其是面對一線戰場的時候卻足有更多的辦法。
“哈哈,大將軍放心好,看我們的。”李讜一抱拳,隨後一揮,身後無數的士兵開始迅速擡着一桶桶金汁衝上了城牆,而且號角聲傳出之後幾乎四面城牆之上同一時間全部出現了這種古老的守城武器。
“大將軍放心,金汁雖然辦法老了點,但是想來這些蜀軍剛剛被大火燒了一陣,很多人都被燒傷了,這個時候要是被金汁淋到,那肯定是死定了。”李讜指着這一桶桶金汁快速被倒入一口口大鐵鍋之內熬煮後笑道:“這裡面的晦氣只怕參雜了無數的病毒,只要潑下去就足以讓蜀軍再度敗退。”
“人家來了,先想辦法再擋住他們一陣吧。”陸明煙搖了搖頭,也沒有去評說對方的辦法,反倒是指了指外面笑道:“這麼多火油彈不要錢一樣被你們給浪費了。”
“沒關係,再來一輪就是。”這個時候不需要李讜的指揮,各部士兵自動再度將火油彈當成了主要的守城武器,雖然城下的火海被對方逐步給蓋住了,但是剛剛的大火帶來的殺傷力卻是讓無數的天策軍士兵在接下來接戰的時候直接本能的再度揮手將一顆顆火油彈給扔了出去。
大火再度蔓延,而且這一次,變得更加劇烈,那些原本好不容易被掩蓋的火苗,在得到新的支援之後迅速再度從沙土之下竄了出去,猝不及防的靠着這種辦法突上來的蜀軍將士幾乎是瞬間再度被大火包圍,前後無路之下,只能硬着頭皮試圖闖過火海,逃回後方。
“放箭!”不間斷的怒吼聲此起彼伏,弓箭手在這個時候好不容易找到了存在感,那一枚枚箭矢頃刻之間騰空而起,追逐着這些火海中掙扎求存的蜀軍士兵快速而去,也將對方永遠的留在了火焰當中。
“這個時候放箭做什麼?讓他們回去。”陸明搖了搖頭,制止了這種浪費的舉動,轉而指了指前面道:“被大火點燃的他們回去之後也是死路一條,不必管他們,等着他們再度打過來。”
陸明這邊制止了弓箭手的行動,但是下面蜀軍那邊卻一刻不停,甚至於對於那些着火的同伴視而不見,再度祭出了沙土的辦法,而且爲了防止死灰復燃,這一次蜀軍每前進一步,都會有大量的沙土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送上來,靠着海量的沙土覆蓋,天策軍打出來的火焰再度被壓制,那些被燒得狼奔豕突的蜀軍士兵由此也被催促上前,抵達城牆附近。
“哈哈,給我往下潑。”李讜跳着腳在旁邊下令,而且渾然不顧對方的反擊的箭矢從下而上發射,急匆匆命令各部士兵迅速擡着大鍋朝下面傾倒金汁。
“噗嗤噗嗤”無數的被煮沸的金汁潑下去之後,瞬間騰起無數的白煙,城下的土地被長時間大火炙烤,早已經變成了煉獄,蜀軍士兵幾乎是咬着牙前進,而且還需要靠着後方送過來的沙土來鋪滿地面,藉此來蓋住高溫。這個時候金汁潑下去,幾乎是瞬間蒸發出無數的水蒸氣,不論是落到士兵身上還是落到地面上,那滾滾的白煙升騰而起之後,瞬間傳出了無數的慘叫聲。
李讜想的沒錯,被大火連續炙烤之後,蜀軍的士兵幾乎是人人帶傷,不是被燒傷的就是被兵器打出來的,只不過這種傷口大部分都無關緊要,或者說暫時沒什麼的大問題,不影響戰力。但是這個時候被一鍋鍋金汁潑過之後,那些準備登城作戰的士兵瞬間被燙得哭嚎聲遍地,金汁一旦抵達傷口處,在這個時代幾乎是沒有辦法消除炎症和感染,基本上就是宣告一條命就此交代。
就算是沒有傷口,滾燙的金汁潑過去之後也會燙得人皮開肉綻,而且臭氣熏天之下,所有的士兵在高溫之中都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窒息,以至於整個城牆下瞬間倒下去一片,無數的慘叫快速響起。
這種情況幾乎是在四周城牆下快速重複,無數猝不及防的蜀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再也沒辦法堅持下去,瞬間連滾帶爬的朝着遠處逃竄而去,這一輪大規模的大戰這個時候終於暫時消解。
“打不起來了,他們的戰旗開始搖動,士氣軍心被一輪接一輪的反擊給打沒了。”陸明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遺憾,但是隨即笑道:“抽調人手,救死扶傷,看看今夜人家會不會來給你一個夜襲。”
這種攻城不克之後,夜襲是最好的辦法,自然也就變成了最常見的法子,幾乎是所有人都清楚。只不過此時城下的王宗弼等人想的卻不是如何夜襲,而是如何收拾眼前的殘局。
天策軍在城內的兵力數量是摸清楚了,但是蜀軍這邊卻付出了血的代價,四路圍攻,大軍攻城快一整天了,卻沒有一次能夠登上城牆,反倒是人海戰術被對方的兵器優勢硬生生的抵消,給自己帶來的巨大的傷亡。
“去收拾傷兵,準備撤退,就地紮營吧。”王宗弼幾乎是站在原地良久之後才沙啞着聲音朝着劉知俊吩咐。這一刻的他在看向城樓的時候甚至於眼神之中都帶着一絲絲的驚怒。
今日蜀軍攻城不可謂不猛,將士也都拼了命的前進,但是卻沒有絲毫的辦法突破對方層出不窮的封鎖,原本一個突襲就可以拿下的城池,卻終究陷入了僵持之中。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困境,甚至於可以說,這對於整個蜀軍來說都是最大的危機。若是無法打破涪城,取得優勢,那麼裡應外合的戰術,只怕要被對方拿過來反守爲攻了。
“難道這一次真的要失敗了嗎?”這種喃喃自語只有他自己聽得見,但是這個時候,蜀軍各部的慘叫和哀嚎卻無疑讓他的這種嘆息變得更加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