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心性啊……呵呵”我笑笑,敬老妖精和福之一杯:“老爺子,我把您當了父親,拿福之當了大哥,說話沒顧忌,說了什麼不得體的,您別往心裡去,您是開國時一場一場打過來的名將,福之現在也是將軍了,照了當時安西都護府的兵力情況,放了您二位手裡,這一戰怎麼打?”
老妖精跟我碰了一杯,瞪我一眼:“別的都喜歡,就是不喜歡你這唧唧歪歪的酸勁兒。 ”說完,夾個豬耳朵放了嘴裡,邊嚼邊輕輕用手拍打着膝蓋,沒有立即回答我。
程福之衝我咧嘴一笑,仰脖給一杯灌下去了。
程婓氏笑笑,拿過酒壺,給我們爺仨把面前空杯斟滿。
程福之大手擼擼嘴邊酒漬,先說道:“這一戰,當時左衛上也討論過,按了我們商量下來的結果,只要據城而守,敗是不會敗的,看準機會出城搞他一下,能宰一個算一個,然後再退回城,讓突厥人乾瞪眼,只要十月大雪一下,突厥人不撤都不行。”
“哼,你們這幫小子,也就這點兒出息。”老妖精鄙視的看看程福之,滋溜,再喝一杯。
“嘿嘿,還請老爹教誨。”程福之咧嘴衝老妖精樂,然後擡擡手敬一杯,幹了。
“此戰乙毗咄陸分兵而來,處月處密兩部又是分西、北兩面而來,放了老夫手裡,兩千騎兵按兵不動,分軍四千,先迎了處月處密兩部中的一路,只要能在安西都護府周邊三百里內給突厥兵馬一路拖住咬死,那另一路突厥兵馬必然過來合圍,這時候就變成陣地戰了,只要出城的四千人死保主陣不失,找準機會,城內兩千騎兵奔襲斷了突厥人後路,再出兵三千反過來給突厥兩部圍起來,只要指揮得當,定能給這兩部兵馬全殲於城下。”老妖精用酒杯筷子在桌子上比劃了個大概的陣勢,將自己的想法講的透徹,說完筷子一扔:“只要給這兩部兵馬宰了,不管乙毗咄陸老賊敢不敢來安西都護府,都不會墜了我大唐在西域之地的聲威。”
佩服,真的佩服,估計按了歷史實際情況,當初郭孝恪也是這麼幹的。如今聽老妖精仔細一講,一段被史官一筆概括的歷史真相就算浮出水面了。
“老爺子您還真敢下餌啊”我不住點頭。
“想要吊大魚,就得捨得本錢”老妖精直接一招五爪金龍,抓了豬蹄子開始啃。
“切”程婓氏鄙視的看看老妖精:“按了老頭子你的路數,怕是我大唐也得墊進去兩三千條人命吧?你考慮過得有多少妻子沒了丈夫,得有多少老孃沒了兒子?”
“這戰陣之上,哪兒有不死人的?”老妖精直接瞪眼:“婦人之見”
“哼,你得意個屁啊,人家樂休比你乾的強多了。照你的路數,死那麼多人,乙毗咄陸還活蹦亂跳的呢”程婓氏也不含糊,直接罵了回去。
老妖精這回到少有的沒說什麼。
我尷尬的笑笑,再敬老妖精一家一杯。
“老爺子,這仗其實在我看來,還是陰差陽錯”我放下酒杯,把行經玉門關逛關市的經歷娓娓說了一遍,然後補充道:“得了薩胖子的消息後,我當時並沒想到這批糧草是給突厥人準備的。按了我的想法,咱們反正跟吐蕃人不對付,管他這批糧草幹嗎用,反正不會是送了我大唐來的,我那就是給他搗亂添堵。就是您說的,吐蕃人差點兒就把我宰了,我還能讓他好過?”說完夾塊肉放嘴裡嚼嚼,這一直喝酒喝的臉有點兒熱了。
“誰成想出了玉門關沒多久,又讓我碰上一羣突厥響馬。”給嘴裡的肉嚥了,接着把宰突厥響馬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一路就講到樓蘭城裡陳大刀碰到突厥乙毗巴羅一夥兒的事。“我當時給事情的緣由想清楚了以後,拎着那個牛骨牌子,恨不得就去撞牆啊”
“後來呢?”程福之聽着來勁了。
“沒辦法,只好再想個損招了,我讓陳大刀去找了個到樓蘭官府求助的被救女子,編個故事讓那個女子把牛骨牌子送了樓蘭官府手裡,反正突厥乙毗巴羅那個孫子就在樓蘭城裡,樓蘭人能不去找他要個說法?讓他們自己鬥法去”我撇撇嘴。
“高樂休這招該是叫禍水東引了吧。”程福之聽了衝我豎個拇指。
“啪”又一個五百,老妖精賞他的。
“那叫禍水西引”老妖精喝道:“東邊兒是我大唐”
“對,禍水西引,西引。”程福之連忙點頭。
笑笑,接着說道:“但是想走沒走了,樓蘭王上杆子找我來了。弄半天,乙毗巴羅這孫子毒啊,居然想鼓動樓蘭王圍攻安西都護府,還許諾事成之後,與樓蘭王平分西域之地。條件之一就是先宰了我這個大唐扶風侯”
“呲——”在座三人聽的入神,倒吸一口涼氣。
“樂休如何應對的?”程婓氏關心我,急切的問道。
“走不掉,我還不走了”酒有點兒上頭,我拍拍桌子:“樓蘭王不是要見我麼,行,我就給他來個單刀赴會。”說完再喝一杯,把見樓蘭王,雲山霧罩忽悠人家的事兒講一遍,當然關於什麼天地之論的事兒略過,這個不敢胡說。
“好”老妖精聽完一拍案子:“大功真要是樓蘭王受了那個乙毗巴羅的鼓動,安西都護府就真不太平了。”
一聽大功兩個字,猶如被人當頭一盆冷水,我臉都垮了:“老爺子,可千萬不敢再提什麼功了啥的。”
“所以這事兒你在奏摺上提都沒提?”老妖精看看我。
“嗯”我點點頭,接着說吧,一路就把安西都護府的事兒講完了,連自己的想法思路,如何針對被突厥人運回去的那批糧草用計的過程,原原本本講一遍。
程婓氏和程福之相顧一望,滿臉不可思議。
老妖精嘬口酒,眯着眼睛問道:“那最後你怎麼就去給乙毗咄陸燒死的?”
這是關鍵,得想想好再講,總不能告訴老妖精家我是穿越回來的,知道歷史這茬兒吧。
“我這是算出來的。”想了想套路後,我撓撓頭說道:“當時突厥軍的佈陣老爺子您是知道的。這是正常的陣勢麼?有左路軍咬了中路大軍屁股上,右路軍頂了中路大軍腰眼兒上的套路麼?那個泥什麼的可汗,可是擁有萬把人的大部落可汗啊,乙毗咄陸說宰就宰了,那些小可汗能沒想法?而且頂替上來的胡祿屋就是泥什麼那個傢伙部落裡出來的另一個努失畢可汗又是被宰了的那個可汗的鄰居,破米國的時候也沒少撈財寶女奴啥的,您說,他能再安心跟了乙毗咄陸?最重要的是,當時運來的那批糧草,乙毗咄陸他沒分給大家啊,人家出人出力的,連口飯都不給人家吃,這會不招怨恨?而讓我下定決心幹這一票的原因是乙毗咄陸的中路大軍毒發了,可突厥人自己不知道,他們以爲發瘟疫了,還宰了不少牲畜和老弱病殘。再說了,我手裡都是騎兵,就算這一票幹不成,我還不會跑麼?這麼多條件加起來,老爺子,放了您,您會不會去幹一票?”
“幹”老妖精一捏拳,眼睛裡精光亂射:“有這麼多好條件,放誰手裡都得**一票”
“所以我也幹了”前面解釋清楚,後面就好說了:“推算他乙毗咄陸的撤退路線,那是小意思,是個人都能算出來,因爲就那麼條路不是。加上我當時身在當地,熟悉地形的人一抓一把,挑個好地方招呼突厥人這不也是輕而易舉的?加上我埋伏的時候突厥人自己已經打起來了,渾水摸魚放把火,這個也簡單了不是。這火一燒起來,燒死誰燒不死誰,那是我說了算的?我帶着自己的兵跑都來不及,還有那閒工夫操這份兒心?別說我當時不知道有那麼多突厥王公貴族在裡面,就是知道了,在那你死我活的時候,這火該放還得放不是?”說的激動,再來一杯:“結果就這麼莫名奇妙的,又讓我趕上了。”
“這回了長安,我沒招誰惹誰吧,除了給您幾位來報聲平安,儘儘禮數,我就沒出過莊子啊。想悶頭燒點兒新鮮東西討討老婆高興,畢竟人家在家提心吊膽等我一年啊,這過分麼?可誰知道會雷了閃了的招那麼大動靜?一燒燒出個大祥瑞來,這是我那小門小家能收納的了的?怕陛下惦記我,這獻祥瑞的摺子我都不敢寫,而是讓紅兒趕緊送了上河苑去。我怕什麼?不就是怕再招什麼功勞在身上。”懊惱的扯扯頭髮:“老爺子,嬸嬸,這要是十年二十年裡的功勞,我還不擔心,可這功勞它扎堆兒啊,前前後後,這纔多久?說句大不敬的混話,換了您,您怎麼想?這一股腦的過來,撐都能撐死我更別說那些眼紅的,要是眼神兒能殺人,我這得死多少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