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站在原處,沒有動彈,正在她尋思着此番有什麼變故之際,變故已然不期而至。
原本,盛紅衣能感覺到靈氣雖然活躍,卻平穩。
她自身如同行於海上之舟,海面如斯廣闊,但她本不心焦。
只因爲,浪潮雖有涌動但總體尚算風平浪靜。
可惜,這般的平和即將打破。
就是在當下,盛紅衣其實已經隱約感知到,原本平靜的海面之下似乎已在不經意之中鑽入了暗流。
眨眼間,局勢瞬息萬變,而她只能隨波逐流,一時根本難以找到突破之法。
盛紅衣凝神感知,只能若隱若現的覺出,那暗流藏於暗處,卻不弱。
它們來勢洶洶,劍指盛紅衣。
盛紅衣睜着眼,目色卻平靜如水,晦暗無光。
此時,她整個心神都在這一場變故之上。
身爲修士,對於自身遭受的危險總有個預判,而從這一會子鬧出的動靜,盛紅衣已經預判出這一場變故於她前所未有的大。
甚至可以說是危機。
天地銖忽然顯現,它們飄飄蕩蕩的懸浮在盛紅衣身周,成拱衛之勢,將盛紅衣包圍其中。
此時,對盛紅衣來說,她依然行於尚算平靜的海面之上。
海面努力維持着這一份平靜,間或似有大浪冒出,又很快拍下,被整個海面包容。
它們似乎在角逐,在拉鋸。
但,盛紅衣的臉色卻是越發的冷沉。
她覺得,這一場拉鋸可能不僅僅是拉鋸,而是在蓄勢。
待到暗潮蓄到極致,等待她的便是爆發!
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盛紅衣神識四散,已然發揮到了極致,然做到這一步,她覺得還不夠。
越是平靜,心中洶涌的危機之感越大!
她似沉凝一瞬,手腕翻轉,下一刻,八隻靈氣化成的赤黃雙色的鳥兒飛出,往四面八方而去。
這裡本就是火洞與土洞的交界處,盛紅衣不欲打擾驚動整個空間這一息尚存的脆弱平衡,所以用的是火土靈氣幻化的靈鳥。
靈鳥無聲的融入了其中。
但凡靈氣一旦失衡,靈鳥能迅速的感知。
而近,靈鳥暫未有什麼異樣。
盛紅衣輕舒一口氣,期待它們能探察出變故的根源所在。
若是找出根源,她或掐滅或提前躲避,總比此時的被動來的強。
那種明明知道有刀正在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卻不知道刀在何處,何時出現的無措感,讓盛紅衣煩透了。
豈料,盛紅衣這口氣鬆的太早,就在她這口氣即將完全呼出之際,盛紅衣西北方向的靈鳥突然倉促的“呱”了一聲。
瞬時,盛紅衣犀利的眸光已是尾隨而去。
那靈鳥已然潰散,化成了點點靈氣。
那絲脆弱又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敵人出現!
暗流似乎終於匯聚而成,從平靜之下衝天而起!
西北方向,幾道黑色的影子如憑空出現,帶着迅猛的殺氣往盛紅衣絞殺而來。
天地銖護主,一枚自動放大,形成一面盾牌護在盛紅衣身前。
盛紅衣心念起,另兩枚化成兩柄短劍,毫無畏懼的往那幾道影子衝去。
許是在劍陵之中待的久了,盛紅衣也被此地環境感染,她幾乎是本能又下意識的,就幻化出了雙劍對敵。
天地銖幻化出的黑色的劍身雖短,但劍之一往無前與長短無關。劍,悍勇無匹,遇到再強大的敵人都從不退卻!
哪怕自己身殘魂散。
這就是盛紅衣在劍陵,在每一把她見過的劍身上參悟出的共同劍意。
危機已至,該迎難而上!
天地銖與盛紅衣心意相通。
盛紅衣的心思,可以實打實的在天地銖上表現。
兩柄短劍在撞上激射而來的影子的前一瞬,突然清啼出聲,猛然加速。
尾部,迤邐出兩道寬大的光痕,將那幾道黑影全部籠罩在劍與劍氣劍光之下。
真正的劇烈居然是無聲的。
明明盛紅衣感覺到那猛然迸濺開的撞擊讓她瞬間心肺翻涌,可卻沒有聲音傳出。
沖天的火焰從相撞處竄起。
火勢如張牙舞爪的蛟龍,依舊不死心般來勢洶洶的往盛紅衣身上撲!
盛紅衣身體裡的靈氣轉眼成空。
火光照亮了盛紅衣的眼,映照着她的眸色之中也似有兩簇火苗熠熠生輝。
她滿心滿眼此時只有這沖天的火之蛟龍。
腦海之中唯剩一個念頭:
打敗它!
只有打敗它,她才能活。
她眼眸中似迸射出瘋狂之意。
身前護着她的盾牌突然撤回,轉而凝結成劍的形狀,同時,那和黑影對衝的兩柄短劍被召回。
三柄劍,分三個方向,從頭來過,往已經撲到她身前,距離她寸步之遙的火龍的頭斬去!
越是此時,她反倒越是冷靜。
她能感覺到熾烈到彷彿能燒掉靈魂的熱度。
天地銖齊齊斬了三劍,火龍的頭終於在舔上盛紅衣之前被斬落!
然,火龍依舊沒有隕滅!
盛紅衣一躍而起,手掌伸出,氣浪從掌心翻涌,天地銖被吸回,恢復原樣。
它們驀然變大,三枚天地銖上似有金色的一串金文一閃而逝,此後,它們往只剩下身子,如無頭蒼蠅亂撞的火龍圍剿而去。
盛紅衣的識海之中,突然閃過劍影!
那道劍原先隱隱綽綽,看不真切,只覺得它速度很快。
識海之中,它一直在不停的殺戮。
殺殺殺!
殺殺殺!
所過之處,必有火光乍起,似要燃進一切。
盛紅衣死死守着自己的心神。
她清楚,識海之中顯現的,是通過天地銖看到的此黑影曾經的經歷。
或者說,是劍靈的經歷?!
所以這張揚而來的黑影,是劍影?!
天地銖,盛紅衣曾經用它們見到了女魔修的心魔,從而趁着她心神恍惚之際,滅殺了她。
而吃了那麼多黑晶石的天地銖顯然不可小覷,進步讓盛紅衣都心驚。
到此,它們居然已經能夠讓這劍影的經歷重現了?
識海之中,劍影依舊在不停的殺戮,盛紅衣想要走的近一些,隨着她心念起,她果然走近了。
而越是近前,避開那劍影毫無遮掩的殺戮之意,盛紅衣還感知到些微的還未焚燒殆盡的難聞的氣息。
她皺了皺眉頭,只覺得很不舒服,但又隱約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