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簡直無語至極!
她難道不知道要跑嗎?
但這不是無路可逃嗎?
剛剛雖然探到了一些疑似出路之處,但那一處的水流細小,可見便是有出路,也不是什麼大路。
盛紅衣還未來得及探看清楚情況如何。
“都是你要住勞什子的寒泉山莊,又貴又有危險!”
盛紅衣一邊跑,一邊毫不客氣的抱怨壹前輩。
她之前說要住便宜的,他偏不肯,現在好了吧?
遇上麻煩了!
壹前輩冷笑一聲:
“小丫頭剛剛拿靈石的時候也沒見你抱怨!”
哼,跟他耍嘴皮子?
他出來混的時候,小丫頭還不知道在哪一世呢,興許都還沒投過胎呢!
盛紅衣被狠狠噎了一下,氣的一咬牙,嘿,這老頭真是不討喜,現在可還指着她逃命呢。
當真不怕她惱羞成怒,把他丟下。
不過,此時此地,自然沒空同他耍下去,盛紅衣速度很快,順水而行,藉着水勢,頗有一瀉千里之態。
然,身後那追兵窮追不捨,她如此,那夜也是如此。
一戰恐在所難免。
盛紅衣心情有些凝重:
又是鬼將,她的勝算微乎其微。
畢竟,上一回她如何勝的她還能不知道?
完全是傀影和嵬崧內訌讓她撿了漏。
而這,卻需要硬碰硬。
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也不是全盛時期。
內,有夜窮追不捨,外,那些被招來的鬼將也不是吃素的。
盛紅衣頭疼的厲害。
真想不到,那倀鬼居然給她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她不再吭聲,悶頭往前衝。
看似好似無頭蒼蠅,可只有盛紅衣自己清楚,她在找路。
此情此景,算得上絕境,她完全沒有戰勝優勢,那她只有一條路,就是壹前輩說的,跑唄。
可跑也是有方法的。
盛紅衣掌心之中暗色的靈氣涌動,天地銖嵌在其中,頻頻閃動,在她每一步的方位,不停的變幻八門的位置!
而她,只能走生門。
若是局勢均是五五開,亦或者優勢在我,那盛紅衣無需如此謹慎,她完全可以走休門、開門甚至小吉的景門亦不是不能考慮。
而更讓盛紅衣有些無奈的是,她之前神識探到的那一條“出路”,分明是死門的位置。
她絕不能自己找死。
於是,整個河中,上面平靜,下面已是暗潮涌動不止,水下世界早就被折騰的天翻地覆。
盛紅衣逃的辛不辛苦,暫且不論。
夜追的那是相當不舒服。
越追,他越是覺得邪門。
他乃是水鬼,在水下還沒輸過人,可這會子,他卻是越追越怒,越追越憋屈。
明明能看到,可每每以爲觸手可及,卻都是撲空,她又出現在不遠處。
無論何時何地,他用如何的速度,都沒法追上她!
怎麼可能有此等事?
夜氣煞,指尖一點眉心,腳底處,突然一道水浪迅猛推了過來,他陡然提速了至少三成。
他眉一挑,看盛紅衣還能如何。
等他抓住她,定要好生的折磨她一番,居然敢如此戲耍他。
盛紅衣只感到身後那股飽含着陰毒的炙骨冷風已是擦向了她,而她自身的速度已是到達了極限。
掌心,生門的位置突然亮了一下,盛紅衣便感覺到腳下一熱,她如福至心靈,順勢強行又催動了一把,她似平白多出一股靈力,險險將她推離了夜所在的位置。
本來勢在必得的一擊,結果又一次鎩羽,此時的夜,臉色已是徹底變成了青黑色。
他實在不甘心,心中又着急。
要知道,他雖然在這河上佈設了障眼法,但那畢竟是倉促爲之。
且那些個鬼將,哪一個好相與?
他目前是引開了他們,但他們說折回來就能折回來,那障眼法被看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無論他如何忌憚盛紅衣,也沒想到她如此的邪門和難纏。
而且,一個金丹修士,如此全速逃竄的情況下,爲何一點都沒有掉速,甚至還能提速?
便是他,都覺得自己的靈氣消耗已是近半!
奔涌的水中,半遮半掩着夜已是猙獰成惡鬼的臉,他幾乎咬斷了牙,越是這樣的獵物,越能激發他勢在必得的興趣!
他就賭一把,賭在那些鬼將圍過來之際,這女人力竭。
說回盛紅衣,她並不輕鬆。
而且,她也正愁着夜正在伺機拿捏她的事情,她的靈氣儲備。
縱使她在逃竄的過程之中還在不斷吸納靈氣,但吸納的根本沒有消耗的快。
她的靈氣已是快要見底,而她的掌心之中八門之中那生門的顏色已是越來越淡,很快便要從她掌心消失了。
這是什麼意思?盛紅衣很清楚。
也就是說,再走下去,她靈氣耗盡,她將再沒有所謂的生門。
反而,可能其他門都會消失,變成全然的死門。
毫無生路。
與此同時,壹前輩的淡淡提醒響在耳邊:
“總不能一直這麼跑下去?你還能跑過一個元嬰水鬼?”
盛紅衣知道,是時候離開這個湖了,既然自湖下沒辦法了,那她再改路就是!
天地銖自她掌心拋擲而出,灰黑色的黯淡身軀在整個湖中顯得更加的晦暗不明,然,於盛紅衣來說,卻是她自己掘出的生機。
掌心五彩靈氣涌動之間,數道法印被盛紅衣迅速打在天地銖上,天地銖起起伏伏之間,兩起兩落而定!
她選擇反其道而行,以攻代守,爲自己爭取時間!
上卦爲兌,兌爲陰,爲澤;下卦爲坎,坎爲陽,爲水。
大澤漏水,水草魚蝦,便爲陷入困守之境地。
盛紅衣依舊選擇的是對付倀廣的澤水困卦。
此卦之中,本就需要大量了水靈氣,恰好又在湖中,可謂已是形成了成卦的最佳條件!
盛紅衣豈會放過這等良機。
此變化在瞬息之間,便以完成!
成卦之際,夜恰恰好已至。
但見原本還在視野裡的人猛然又消失了。
他嘴角輕撇,譏諷一笑,又來?!
都說了,人不會平空消失,水中是他的主場,只要是在水中,他就不怕找不到她。
頂多花點時間罷了。
盛紅衣突然變招?不再逃了? 這說明什麼?
夜眼中陰鷙狡詐的幽光連閃,這說明她應該已是逃不動了?
想必靈氣耗盡了吧?
哼,比他想象之中遲了太久,但可算讓他等到了。
掌心,灰霧團冒出,即刻化成絲絲縷縷的線條,交織成網,往盛紅衣消失的方向鋪滿而去!
他就不信他地毯式的搜索,一寸也不放過,她還能跑哪兒去?
這等水下,盛紅衣有一點動向,他便能知道她所在的具體位置。
卻是線條剛剛交織在一處,猛然間,周圍的水突然變得洶涌異常起來。
夜臉色一變,心知有變,那女人果然詭計多端,實在可惡。
念頭乍起,極高的水牆在不遠處迅速凝成,自四面往他平推而來。
一貫讓他覺得熟悉的如臂指使的水,這會子好像不認識他了一般,竟然聯合敵人來對付他嗎?
簡直荒謬至極!
豈有此理。
他手一握,原先那灰色線條寸寸斷裂,又盡數被他收了回去!
下一刻,他已幻化出利刃起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四面水牆齊齊射去!
同時,他的速度也極快,在四面牆還未彌合之際,他已是從縫隙口激射而出!
如此,獵物逃脫,便代表此卦已破。
盛紅衣其實早在成卦之初便想過這事兒,畢竟,這是個鬼將,可不是倀廣那個築基鬼修。
盛紅衣能輕而易舉殺掉倀廣,一則是實力碾壓,二則,在於倀廣的自大情敵。
但,夜完全不同。
這是個身經百戰的鬼將。
是以,她丟出困卦後,人便拔地而起,壓根沒有看卦中結果如何!
她往上而去很快出水面。
掌心八門閃動之間,生門重新有了光澤!
盛紅衣眉一挑,腳下已經發力,往那一處方向極速而去!
她心裡是驚訝的,那一塊地界,乃是一片赤灰的世界。
裡面那些個乾癟的看起來像樹又像枯枝的東西,壹前輩告訴她叫做陰蓿。
這些玩意兒在整個幽冥界好像都沒有混上什麼顯眼的名號。
好似,除了生命力旺盛,不容易死去,再沒有什麼優點了。
它既不是什麼靈材,也算不得靈菜,更長不出靈果。
甚至,由於它們的軀幹實在乾巴的厲害,連蟲子都不愛去啃兩口。
而生門,怎麼會在那裡?!
這纔是盛紅衣覺得意外的地方。
然,她已是感知不遠處,已有幾道強勁的氣息臨空飛起。
看來,已是有人發現了她!
而水下,在她飛起不久,夜便出來了,她隨意用神識探了一眼,夜面目猙獰如惡鬼,她毫不懷疑,若是真被夜抓到,她會死的相當的難看和痛苦。
她也沒法更改方向了,只能咬牙衝了!
她不管不顧的往陰蓿林沖了過去,全身靈氣在這一刻全都累積到了她飛奔的腳上!
盛紅衣咬牙,背水一戰不外如是。
若是這般都跑不過那些鬼將,她也只能慷慨赴死了。
那是生門,她絕不會死。
衆人眼見着她如流星逝去,想追卻是越離越遠。
夜驀然眯了眯眼,大勢已去,再也沒有希望了。
他剛出來之際,還在生氣盛紅衣的不識趣。
本來在水下好端端的,居然跑到了湖上來!
她竟敢壞他計劃,他該如何和那些鬼將解釋?
沒料到,局勢變幻如此之快,他想法剛起,便見她衝進了那陰蓿林中。
他腳下一頓,就見其他鬼將如他一般,都是齊齊一頓。
夜看了一眼那傀家長老錯愕又恨意未消卻又被強行堵住發泄不出的扭曲的臉,他突然就沒那麼不舒服了。
哎呀,果然看別人比自己更倒黴是緩解自己困境的良方。
想到倀廣的靈石袋,夜還是相當的肉疼,那該死的女人究竟什麼來頭,這運氣也太好了,十數個鬼將圍剿都拿她沒辦法嗎?
當真是無話可說。
一擡頭,又看見倀家趕來的那兩個臉上也帶着相似表情的鬼將。
夜卻是在背地裡又覺得舒服了一遭。
他肉疼什麼?
瞧瞧這兩個倀鬼,倀廣的錢啊,多大的一筆財富,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別人搶了?
等同於它們倀鬼一族被割肉了。
這種心痛?夜微微一想,都覺得不能承受。
難怪這兩人爲了找盛紅衣,流露出了極度着急的態度。
他還以爲它們倀鬼一族如何的和睦呢!
說白了,最終還是爲了利益嘛。
傀家大長老相當不甘心,他氣急敗壞的降落在了陰蓿林外面。
他轉了兩圈,猛然擡腳,就想往裡走,卻是在剛踏上那片土地的邊緣之際又生生縮了回來!
陰蓿林是神光鬼一族的,衡蕪鬼城幾近變遷,家族起起落落,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的情況太多太多了,甚至隔三差五都會上演。
他傀家作爲衡蕪鬼城排名前三的上等家族,也只能算是新秀罷了。
只有神光鬼一族,無論外界如何變遷,它自巋然不動,從未自前三掉落過。
這樣的家族,它傀家如何敢招惹?
尤其這陰蓿林,傳說還屬於神光鬼族地的一部分!
“你們等着吧,她遲早得出來,許是被神光鬼一族給生撕了也說不定。”
傀家長老不甘的嚷嚷。
一扭頭,就見到此時已是閉口不言的夜的臉。
他的一腔憤怒終於盡數有了宣泄的出口:
“掌櫃好本事,你怕不是早知道盛紅衣在哪兒吧?”
夜一臉無辜,此時哪還有之前對付盛紅衣的兇狠模樣,他又恢復了他彬彬有禮的做派:
“傀大長老誤會了,怎麼可能如此?在下當真是失望而歸之時,覺得湖中有異,才發現此女痕跡。”
反正咬死了不認!
那盛紅衣都魚入大海了,他夜難道還怕有人把她找出來同他對峙?
他就是有一種莫名的信心,盛紅衣掉入這陰蓿林之中,可不見得會被趕出來或者生撕了。
這女人邪門的很。
卻說,完全不知情況的盛紅衣掉入林中,就覺視野昏暗無比。
她眯了眯眼,這裡的靈氣幾乎是緩慢不動的,它們就“定”在其中。
這裡,應該是有陣法加持的。
她想要出去,還得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