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卦之下,轉四被阻住了去路。
盛紅衣沒閒着,先晾着他唄,轉而近身對付那兩個隨扈。
兩個隨扈對視一眼,自以爲有機會了。
雖然他們沒和盛紅衣交手過,但盛紅衣乃是幽冥界聲名鵲起的名人,誰不知道她手上那置人於死地的法寶是什麼。
天地銖,同盛紅衣一樣,惡名遠播。
而今,盛紅衣的天地銖被她扔出去困住了自家主子,那不就代表她沒了武器?
等同於自斷臂膀。
如此情況,他們就不信自己沒有勝算。
兩鬼從對視的雙眼之中快速的達成了共識,立刻全力以赴的一同攻向盛紅衣。
巧的是,盛紅衣想的也是先斷了那分身的臂膀,再來收拾他。
所以,她下手也凌厲的很。
兩朵黑蓮依舊圍繞在那兩個鬼修之間。
剛開始,只爲了阻一阻這兩鬼的去路,可以讓盛紅衣騰出手去圍困轉四。
這會子,是該到了發力的時候了!
指尖,黑色的靈氣化爲兩股線,左右開弓,沒一會兒,就變成了兩個凌空繪成的符文。
符文凝成,法力自生,往黑蓮印去!
黑蓮一震,猛然散開。
黑色的蓮瓣兒自散開,氣勢就變了!
它們擋在了兩鬼面前,呼嘯着朝他們的面門,丹田等處激射而去。
兩鬼駭然,起初對這黑蓮,他倆並不覺得有多重視。
氣息是古怪了一些,越是靠近,能感覺到上面陰冷到骨子裡的氣息。
湊近能看到,這黑蓮之上也有幽幽的火在燃燒。
不過,同剛剛的火蓮不同,黑蓮上的火,卻不是之前火蓮上炙熱的火焰,而這分明是他們熟悉的幽冥鬼火。
聯想到盛紅衣去過鬼火渠,她得了鬼火倒是正常。
只是,而對於鬼火,他們也不是完全規避不了。
畢竟,這玩意兒生於幽冥,他們身爲鬼修,豈會沒有應對秘法。
是以,一開始,兩鬼尚能應付。
只沒想到,它們突然變了臉。
這會子,這花瓣閃着凜冽的鋒芒,速度極快的往他們招呼而來!
兩鬼再次被阻,被迫對付這些黑蓮瓣兒。
越對付,越心驚。
這是劍陣!
在他們的眼中,這會子,漫天的蓮瓣兒紛飛而下,把他們包裹在其中。
而那些蓮瓣兒根本沒有花瓣的柔軟,帶着鬼火的陰冷與劍的鋒利。
一鬼,全身上下冒出八個鬼爪,往外伸去!
不過,那些鬼爪一下子就被劍陣包圍。
它們分工明確。
蓮瓣兒上的火舌竄出,先一步舔着鬼爪,陰冷炙骨絕不是虛話。
那鬼的臉上已是閃過慌亂,本想着拼一拼,如今卻是有來無回麼!
因爲他已經感覺到自鬼爪傳遞到他身體裡的陰冷之感,而與此同時,他再想切斷自己與鬼爪的聯繫,已是不能了!
他的動作變得遲緩,周身的靈氣根本調動不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是被壓制了。
這種壓制,不僅是幽冥鬼火的壓制,還似有一種其他的東西。
這女修古怪極了。
他不知這是什麼,但能確定的是,這絕不是普通的靈氣。
這兩種東西很好的交融,把他壓制的死死的。
他心中越發下沉,此時,他豈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驚悚的看去,果然,那些古怪的蓮花瓣兒正在切割着他的鬼爪。
它們三四瓣兒爲一簇,圍着鬼爪。
咔咔咔。
咔咔咔。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震盪在他的識海之中。
他眼中閃過絕望,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是這麼敗的。
盛紅衣,當真是神鬼莫測的手段!
只有親身經歷過,方纔知曉她的可怕之處。
另一鬼修,同他的同伴感覺差不多。
他本就是修煉鬼火的,他的本命火也是以陰毒著稱。
自盛紅衣放出黑蓮,他便升起了強烈的嫉妒之心。
幽冥鬼火,他費盡心思都沒有弄到手,卻被一個不相干的人修給得了?
她一個人修,憑什麼來搶幽冥界的好東西?
本就存了嫉恨之心,以至於,他下手更加的狠辣。
火鏈成蛇,那蛇活躍的很,他一點鮮血凝出兩點點在蛇眼的位置,畫蛇點睛,那蛇睜開血紅的眼,陰毒的看向盛紅衣。
紅眼黑蛇迅猛無匹的選擇和黑蓮正面硬剛!
蓮瓣兒被它衝散了兩三瓣兒。
這般來勢洶洶,竟然當真是將黑蓮的劍陣衝開了一個缺口!
那黑蛇趁機往外衝!
盛紅衣腳下身法閃動,已是閃到了那黑蛇的面前!
她速度極快,快到那黑蛇還未站穩腳跟,便迎來當頭一擊。
猝不及防的,一拳對着蛇頭猛擊而出!
拳影排排擊出,卻有聲音自遠處傳來。
而同那黑蛇一起鑽出的還有一條小蛇,這條小火蛇本就是鬼修藏的後手,要的就是打盛紅衣一個措手不及!
然,盛紅衣的拳太厲害了!
那拳擊出,帶着金光,形成排山倒海的拳影,看似只對着那在明處的蛇頭,可暗處的那一條小蛇也被分化出的拳影攔截在當下!
黑蛇與拳影對撞!
鬼修眼中極致的邪惡根本遮掩不住,臉上已是掛上了必勝的笑容。
攔住了又如何?
它不信它會輸。
他的鬼蛇,有他的心頭血加持,實力倍增。
盛紅衣實力如何詭異,但她已是以一敵三,如何能破他這全力以赴的致命一擊?!
可是,他這一念剛起,便聽到了屬於佛家的梵音。
梵音伴隨着陣陣鐘聲,似乎在這一瞬,他的一切都被拉進了一個古剎之中。
氣場在這一瞬發生了扭轉!
它驚詫之餘,心中,已然升起了強烈的不安和不祥之感。
他錯愕的擡頭看向盛紅衣的方向!
這一看,他已是瞳孔劇震,此時的盛紅衣站在原處並未動彈。
好像出了一拳後,她便沒了下一步的動靜。
此時的她,端立在那兒,未出拳的那一隻手上,蓮花指輕搖,持着一炷盤香。
那盤香之上,有嫋嫋青煙盤旋而上。
這是……
他眼神晃了晃。
佛煙?!
佛煙一部分融入了拳影之中,使得那拳影之上金光更甚,璀璨而刺目。
還有部分佛菸絲絲縷縷的盤繞着盛紅衣,將她的臉遮掩的若隱若現。
明明應該是花樣年華的道門仙子,此時愣是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面。
佛煙加上拳影,這鬼修滿腦子都是怒目金剛的態勢。
他曾經在書籍之中,看過對於怒目金剛的描述。卻從未有今日這般具象化過。
他知道,他完了。
果然,這一念起,拳影排山倒海而來,摧枯拉朽,他的兩條蛇,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
他止不住嘴角溢出鮮血,一滴兩滴……匯滴成流,他頹然的跪倒在地。
他知道,這些是必然的結果,畢竟那兩條黑蛇,乃是它耗了心頭血所幻化,它們一死,他便會被重創!
死到臨頭,他突然沒了恐懼的感覺。
到此,他也算反應過來!
真傻啊,轉四那個混蛋都準備跑路了,留着他們在這兒給他拼命而已。
可憐的是,他們四人竟然無人識破這等拙劣的騙術,亦或者說,等到識破,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擡眼,目光有些虛無的縹緲,他在環顧四周,找其餘三個同伴的蹤跡。
同他一道的那個,黑色的蓮瓣兒雖然將他們隔開了,但他依然能感到一旁不遠處強烈的靈力波動。
這會子,那靈力波動已然停歇了。
而恰好他看向遠處之時,原本毫無目標,突然被兩道刺目的驚人劍勢所吸引。
他遙目看去,等了等,劍光之後,一切歸於寂滅。
他嘴角突然裂開了滿意的笑,很好。
他們四個平日關係不錯,可能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什麼貨色,所以它們四個倒也不像其他人家的死士各種攀咬互鬥。
平日他們一道訓練,一起出任務,同進同出,倒也是有了千百年相伴的情誼。
沒想到,最終啊,他們居然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真是很深的緣分呢。
再扭過頭,又看向了轉四的方向。
奇怪的很,看起來轉四被困在其中,但從外面,他卻能清晰的看到他。
他看過去的時候,正逢轉四力竭倒地,也不知道剛剛經歷了什麼?
不過,按照轉四那慫包的性子,他卻也知道。
定然是剛剛,他試過他能試的所有的法子,都沒能突破重圍。
所以,此時他估計已經絕望了,而下一刻,他便會……
他驀然扯出譏諷笑意。
如他所想,分毫不差,轉四此時已是在其中跪了下來。
他瘋狂的磕頭,伴隨着癲狂的嚎啕大哭,接着便是一連串的胡亂許諾。
什麼轉輪王的秘密啦,可以作爲交換條件。
什麼他們四個的命盛紅衣儘可以收走。
什麼他只求一條生路,一切財富,甚至修爲,盛紅衣都可以收走。
……
他聽到後面,已是覺得索然無味,再不想聽了。
他收回了目光,用僅剩的一些靈氣在他同看向轉四那邊的必經視野之間築了一道牆。
都要死了,他也不想看到這個噁心的東西了。
他的目光回到原點,無有躲閃的擡頭直視盛紅衣,盛紅衣依然沒動,臉上無悲無喜,並沒有露出絲毫勝利的喜悅或者得意的模樣。
不遠處,那男修已經往回走了,果然其餘兩個同伴已經被收拾乾淨了。
兩人都未在意靠近的季睦,他張口就問盛紅衣:
“你爲何不殺我?”
他剛剛已是敗了,按說,她應該毫不手下留情的將它擊殺。
卻放任他左顧右盼!
盛紅衣隱去了她剛剛默唸了往生經替他們超度一事。
她做這事兒不是爲了得到這些敵人的肯定的,只不過她是從心所欲,想做就做了。
說白了,一切都還是爲了她自己。
她只淡淡的點出:
“你已存死志,我何必費力氣動手!”
殘殺生靈,不管因爲什麼緣故,到底是損陰德的,這鬼怪自己都想死了,那她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能少殺一個是一個,還能讓自己少一些業障。
精明的盛紅衣,如何算不明白這樣的賬。
只是,這些話,她就不必對着她的敵人解釋了。
那鬼修卻是誤會了,眼中閃過欽佩之色。
在他看來,此時的盛紅衣已經無可匹敵。
很可惜,轉輪王他們還是低估了她。
能洞察時下的一切情況,山崩地裂卻能如此淡定。
這般,便代表着盛紅衣有掌控全場的能力。
她纔多大啊?
金丹女修麼?已經恐怖如斯嗎?
它突然揚手,對着自己的天靈蓋就是一掌,出手果決,一擊致命。
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緒逐漸的飄遠,腦海之中,一幀幀的畫面正在遠離他而去。
他仔細的盯着看,許多都是在第十殿下的生活。
這很正常,畢竟他自成爲鬼修,嶄露頭角,被第十殿招攬,就一直在此了。
第十殿承載了他絕大多數鬼生。
看到這些,他覺得並不開心,原來這麼些年,他早就厭倦了。
反倒是那些曾經苦修的畫面,令他留戀。
所以,成爲死士早就違背了他的初衷,明明一開始,他吃了那麼多苦,想做一個鬼修只是想讓自己過一些自由愜意的日子。
卻沒想到,最終深陷泥潭。
如今,終是解脫了呢!
甭管有沒有下一世,他都不在乎。
反正,他當下算是自由了。
季睦到達之時,正好看到最後這個鬼修倒在地上,消失的身影。
一點神魂飛起,頓了頓,便迅速的飛走了。
季睦看了看,終是搖了搖頭。
轉輪王掌六道輪迴鎖,也不知道這些神魂能不能獲得他們應有的歸宿。
只是,這些也不是他有能力去置喙的。
盛紅衣收起佛香,此香還是靜客所送,她珍惜的很。
她緩步朝着轉四的方向走。
要了結,自然該了結乾淨!
掌下,靈氣攢動,擊在了天地銖上,困陣之中,轉四所在的位置,已是出現了一個水漩渦,而他毫無防備,整個溺斃了進去。
轉四直到滅頂,方纔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按說,他不是草包,自也不會沒有反抗之力。
可,一則他剛剛爲了逃出此地,耗費了大部分力氣,二則,他能識別出這水有問題。
這不是普通的水,水中有聖潔的佛力!
這些佛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他全身的靈力,壓迫的他無從反抗。
他恨的目眥盡裂,手腳並用的掙扎,絕望咆哮:
“盛紅衣,你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