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面上不顯,實際上拳頭已經硬了。
這死丫頭,她等很久了。
這個臭不要臉的!
說自己是美女?
還對姐姐不敬,甚至還故意針對?
想要騙她的錢?!
現在,是她先要動手的,她只是還手,所以不是她故意挑事。
季睦眉眼狂跳,這怎麼好端端又要打起來了?
阿蘭害怕的躲在季睦身後,倒是她懷中的小團,躍躍欲試的,一副要跳出來加油助威的樣子。
阿蘭連忙按住小團,這孩子,總愛湊熱鬧,她每次都看得膽戰心驚的。
季睦剛想動嘴勸阻一下,盛紅衣似知道他要幹什麼,一個眼神過來,季睦便停住了。
他懂了。
這是不讓他幫倒忙的意思。
橙若是真的氣死了。
面前這個盛紅衣真討厭,她一來,她就認出她來了。
李玄風認了幹閨女的事情,一早就傳到了她的耳中。
橙若嘴上不說,心中很不爽。
李玄風真是莫名其妙。
認了個幹閨女這事兒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怎麼?
怕她阻攔?
她有什麼權利置喙他麼?
果然,平日裡那些噓寒問暖都是假的。
李玄風不是跟她說了,她永遠是她的女兒。
怎麼現在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女兒說?
果然都是騙人的。
她討厭被騙!
現在,這個盛紅衣居然還好意思來問她?
還同她橫挑鼻子豎挑眼?
這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她衝過來,就在她碰到盛紅衣的一剎,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麼動作的。
只覺得一隻手在她面前虛晃了一下,明明在眼前,卻就是抓不着。
下一秒,她的雙手就被反剪到身後,頭髮也被揪住了。
這該死的女人下手賊重,她覺得她的頭皮都要被她拽下來了……
耳邊,是那女人的聲音:
“服不服?”
橙若用力掙扎,如瀕死上岸的魚:
“服你奶奶的腿!”
剛罵完,眼面前一黑簾落下,橙若定睛一看,什麼黑簾,是她的一縷頭髮。
橙若:“……”
啊啊啊,她真的把她頭髮揪掉了!
盛紅衣聲音更冷了:
“誰奶奶?罵誰呢?還罵不罵?”
問一句,就掉下一縷,一縷兩縷三縷四縷……
橙若:“……”
動不了。
她死死抿着嘴,不敢說一句話,唯恐這混蛋又揪她頭髮。
話說,她怎麼知道她最寶貝自己頭髮的?
難道,這該死的女人一直在調查她?
她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盛紅衣可沒有橙若內心那麼多戲,看她乖了,她還不忘跟周圍圍觀的不敢說話的人解釋:
“你們都看到了吧?是她沒禮貌,不尊重自己的姐姐,我是她親爹認的幹閨女,結果她對我動手動腳的。”
衆人:“……”
不敢說話,完全不敢說話。
話是這麼說,確實是橙若先動手的,可是,這個……姐姐也太兇了吧。
橙若……橙若的臉被她揪的都變形了。
還有頭髮,哎呦喂,衆人看到掉在地上的烏髮,只覺得自己頭皮發緊。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更不敢說什麼。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倒是有人心疼橙若呢。
但,人家都說了自己是姐姐。
姐姐教訓妹妹有什麼錯呢?
而且還是妹妹先挑釁的。
好像無論怎麼絞盡腦汁替橙若開脫,都沒辦法開脫。
她剛剛也確實罵姐姐了,衆人聽的一清二楚。
“那個……仙子,橙若知道錯了,你輕點兒吧,到底是姐妹,也沒有隔夜仇的……”
終於,還是有人鼓起勇氣,細若蚊吶的唸叨了一句。
周遭還有小小附和的聲音傳來。
盛紅衣沒做聲,心裡卻是清楚了橙若在這個城裡的地位。
旁的不說,大家還真是挺喜歡她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是真的沒留情,把她的頭髮給拽下來不少。
就她剛剛那動不動喜歡撫一下自己頭髮的樣子,就知道這臭丫頭有多臭美又有多愛惜她那一頭烏黑的髮絲了。
既然要讓她痛,自然要撿能把她打的最痛的地方。
否則,如何讓她記住教訓。
盛紅衣眼珠子微微轉了轉,她想李玄風可以放心了,在這兒人家過得挺好的,自然不想投胎去。
私心裡,盛紅衣就目前所看到的這些,李橙諾這般選擇也沒什麼毛病,能有選擇的機會,也挺好的。
只不過,她自是不會告訴這臭丫頭,她是怎麼想的。
“服?不服?”
橙若頓了一下,又一縷頭髮飄落,如同她最後的倔強:
“服服服,行了吧!”聲音帶着哭腔。
盛紅衣“嗯”了一聲,繼續問:
“你應不應該對姐姐這個樣子?”
橙若又頓了。
然後,她就又感覺到頭皮劇烈的刺痛,一如剛剛熟悉的感覺。
這是又要對她的頭髮下手了。
“不不不……不應該。”
她眼神之中,都是淚花,也不知是屈辱還是疼的。
大約兩者兼而有之吧。
盛紅衣心中一嘆,鬆了鬆手上的勁道:
“你可知你爹爲何認我當幹閨女,一來是因爲我與你性格有些相似,再者他信我倆能成爲好友,想讓我替他來看看你。”
“說起來,他對我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爲你。”
大庭廣衆之下,盛紅衣不想說的太多,深層次的原因可能還有許多。
但,她剛剛說的這些原因,都是事實存在的。
“我來之前,你爹找我喝酒,爲的就是想讓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因爲想要我好好照顧你,他還給我送了謝禮哦。”
還是重禮。
是李玄風的浩然正氣。
盛紅衣還未將之化爲己用,但她已是知曉李將軍給了她什麼。
浩然正氣,李玄風都捨得?!
縱使許是有她盛紅衣有許多可取之處讓他欣賞,但開始之初,緣起之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李橙諾。
哪怕是現在,若不是李玄風拜託她來看看李橙若,這浩然正氣興許也不一定贈予她呢。
謝禮有很多方式,不是嗎?
李橙若眨了眨眼,盛紅衣對她放鬆了些,所以她也沒那麼疼了。“要他假好心!”
她不爲所動。
盛紅衣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又加強了。
這死丫頭,就是受的教訓不夠。
“你是不是覺得你厲害死了?”
“要是真覺得自己不靠你爹就行,那你別接受他對你的庇護和饋贈啊。”
既享受着爹孃對自己的縱容,又要說我不在乎這些,我纔不稀罕……
這就是欠揍!
要斷有本事就斷乾淨了。
“要……你管!”橙若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要是有毛,這會子已經炸開了。
“誰讓我是你姐呢!”
幹閨女也是閨女,既然她認了這門親,那就算得上名正言順。
“你……你你,你怎麼會是我姐,我纔是姐!”
橙若快氣死了,這是什麼人?
太會拿身份壓人了。
她明明看出這個盛紅衣骨齡很小的。
“怎麼不是?你死的時候十六,而我已經七八十了,都還沒死呢。這要是在凡俗界,你得叫我太奶!”
“給你當姐,是你佔了我的大便宜!”
“你若是不願叫我姐,那就叫我太奶好了,我不介意。”
盛紅衣義正言辭。
她是絕不要當妹妹的!
怎麼可以是妹妹?
她已經有玉妃和靜客兩個姐姐了,當妹妹已經夠本了。
如今好容易撈到一個臭丫頭,她怎麼可能給她機會凌駕於自己之上。
別做夢了。
當然,這等想法,她永遠也不可能說出來。
衆人:“……”
面面相覷ing,既不知道如何反駁也不敢反駁的樣子。
“姐姐”實在太兇了。
而且,橙若可不是任人擺佈的小可憐啊,在他們心中,她本事可大了。
這麼大本事的橙若輕而易舉就被“姐姐”給鉗制住了,他們哪裡敢說話,萬一惹怒了“姐姐”,可能頭髮就要掉光啦!
或者被逼着叫“太奶”……
這也太難爲情了。
季睦:“……”
師父,你不是說,女修們是世界上最朝氣蓬勃的羣體之一,遇到女修要有禮貌,要有男子氣概,要把師姐師妹當成鮮花,需要細心呵護麼?
就他親眼所見,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
師妹哪裡是鮮花?分明是霸王花或者食人花……
原來,師父也有出錯的時候啊。
他以後再也不信師父敦促他如何同師姐妹和族姐妹相處的話了。
阿蘭困惑的想了想,是這樣算的嗎?
不過,好像也沒有其他的算法。
畢竟,紅衣又不是鬼魂,確實該用陽壽算。
沒毛病……吧?!
李橙若淚花飛濺:“你……”
這回是被氣的。
這是什麼無賴!
李玄風爲什麼要找這麼個幹閨女來氣她。
他知道她這麼欺負他親閨女嗎?
季睦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實在被師妹的歪理給驚呆了。
可,她的歪理確實無從辯駁。
但,既然盛紅衣承認了這是她妹妹,那季睦心中自是有考量的。
既然是妹妹,那就是自己人啊。
可不能讓她倆真的鬧僵了。
“額,橙若道友,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咱們在大街上也不是事兒,不如,尋個地方坐下來敘舊一番?”
季睦心中知道,橙若很喜歡他。
她同玄塵門看見他遠遠的尖叫的師姐妹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他又對橙若笑了一下。
另外,他還存了個心眼。
盛紅衣到底是親師妹,無論她今天的舉動又多讓他吃驚,他是護着她的。
所以,今天這一架打下來,他家師妹肯定不能先服軟的,所以,只能對不起橙若了。
季睦在心中對橙若說了聲抱歉,不遺餘力的繼續朝着橙若笑着。
就連平日對這些事基本無感的阿蘭都詫異的看了季睦一眼,她困惑不已的在幾人之間逡巡了一圈,總覺得今天的季師兄和紅衣都顛覆了她心中對他們的認知。
盛紅衣卻是看懂了。
她一愣,哭笑不得之餘,其實立刻洞悉了季睦的想法,她不是不感動的。
手上的動作到底輕了不少。
橙若這會子除了被鉗制住,不疼了,又被季睦這般笑對着,立刻就有些目眩神移了。
“看在季哥的份上,就先找個地方坐一坐吧?”
她故意裝的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還用眼梢睨盛紅衣。
季哥?!
盛紅衣也是沒脾氣了。
她剛開始覺得李橙諾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李玄風爲了她殫精竭慮,她既接受了饋贈,還不領情,做足了白眼狼的姿態。
隨着事態發展,她發現這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熊孩子。
從周圍這些人哪怕害怕,都願意爲她求情,以及她同周圍人的互動,盛紅衣知道,她不壞,不僅不壞,甚至挺善良的。
到這兒,她心中已是認了這個妹妹。
只不過既然是熊孩子,那就得修理!
所以,她出手了。
不過除了揪她頭髮,盛紅衣可沒傷她。
此後,看到她這會子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對着季睦親親熱熱的叫季哥?還犯起了花癡。
盛紅衣不僅有些心累。
她此刻的母語是無語。
這恐怕是個傻丫頭!
就這樣子,放出去被人連骨頭都吃了沒準還不自知呢。
“我沒意見,你挑地方吧。”
盛紅衣自然不會再爲難一個傻丫頭,季睦的臺階也給她搭好了,她自然能下則下,順水推舟。
說罷,她乾脆的鬆開了揪着橙若的手。
橙若驚訝的眨巴着眼睛看向盛紅衣。
盛紅衣沒看她,兀自往季睦的方向走。
橙若連忙也往季睦那邊去,唯恐比盛紅衣走的慢:
“等等我。”
幾人一起遠去,還傳來橙若的聲音:
“我知道一處地兒,味道不錯,季哥真的請客?爲什麼盛紅……姐不請客?”
……
綠枝在人羣裡嘆氣一聲,剛剛的一切她看的一清二楚。
從花癡橙若親自帶人要進城開始,綠枝就怕她給美色衝昏了頭腦,連忙把城門口的差事交給另一個姐妹就跟過來了。
這一路相隨,她有自己的獨門跟蹤之法,距離遠,她足夠謹慎小心,看起來也沒被人發現。
就她聽到的,看到的,橙若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這都能認親成功呢。
那個盛紅衣,外界傳她如何,可是,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
自帶正氣,並非邪惡之人。
而且,她明明修爲比橙若高太多了,可下手極有分寸。
想到盛紅衣,綠枝心中有了計較,這麼大的事兒,還是得通知圓月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