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還有首領?
這卻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居然還是冥界之神。
盛紅衣雖然知曉一些它們的傳說,但到底只是皮毛而已。
畢竟,無論是鬱壘還是神荼,這兩位都是傳說中的遠古之神,在很早之前,據說,早就突破了仙聖之體。
突破了仙聖之體,便是真的超脫了世間,一方世界的興衰早已約束不了它們任何。
他們興許早就逍遙在宇宙的一處,亦或者就在大家的身邊。
興許,他們也可能化身成了其他的神仙,在世間悠遊,也可能在天外的任何一個角落,忽然沉寂。
一切,都有可能。
盛紅衣沒想到會聽到這兩個名字。
兩位冥界之神,是神主的首領,是不是也是在說明,神主確實出生幽冥?
心中一下子就將這些個事情聯繫起來,嘴上,她一貫是不饒人的:
“哼,你們神主真會往臉上貼金,這麼尊貴的遠古真神,它也敢碰瓷?不要臉。”
不管如何,也是事實。
雖說異人域存續時間不久,可聖蓮創制的異人域本就不能以平常的目光去看。
或者說,此界特殊。
它既是獨立的,那些個所存續的歷史又沿用了荒原界的一切。
本來,於聖蓮來說,創制的這個世界可以看作“截取”了荒原界的一段時空罷了。
荒原界這段時空的一切,能復刻的一切,都被異人域復刻而來,所求目的只有一個,滅殺神主,挽救荒原界。
鬱壘神荼自不可能是異人域存在的人,該是荒原界本就延續的傳說。
三管家吞了吞口水,不敢說話。
心裡便是害怕,也忍不住冒出了些許不可思議的感覺。
瞧黑蓮這話說的,它們雙頭蓮族從來都以神使身份爲榮,無論主支旁支。
便是它們這些個奴僕,也是如此。
怎麼,她就把神主說成這樣,這不是變相的貶低了自己的身份麼?
這可真是天生反骨。
難怪,前任家主在的時候,一直很關注黑白蓮,大約很早就看出這兩人的與衆不同。
而今,說這些都太遲了。
終究,讓黑蓮逃了出來,成了禍患。
三管家心中只覺得悲苦不已,今日能不能活着,全要仰賴面前這個反骨仔了。
它……真是命懸一線。
“小姐,那萬年桃木神牌,小的可以不要,都獻給小姐,只求您今日放我一命,小的還可以教您如何使用。”
它心中就是知道今天這生路難尋,可也只能硬着頭皮求,螻蟻尚且苟活,何況是它呢。
只要饒它一命,它什麼都願意幹。
盛紅衣沒答話,活路自然是沒有的。
不過,它老實的話,盛紅衣可以考慮讓它死的輕鬆點兒。
非是盛紅衣狠心。按說她都能放過雙頭蓮族的旁支,怎麼就不能放過一個奴僕。
實在是奴僕和那些旁支還不一樣。
尤其,這些個能當上管家的。
誰不是那爲虎作倀的“倀”?
今日,盛紅衣難得來一回,就見到它一個奴僕也敢打旁支的主意,踐踏那可憐的姑娘。
便是小花蓮出壞主意又如何,若它心中沒有惡念,自然不會順勢而爲。
而諸如此類,實在太常見了。
想必只是它做的再小不過的一件事情。
許是,過了今晚,它大約就會忘了個乾淨。
在它們手裡,這樣的人命事兒多了去了。
見怪不怪而已。
如三管家這種惡東西,今日她放過它,明日它就能迅速恢復,不知又是多少生靈慘遭迫害。
三管家見盛紅衣不搭腔,只以爲自己還有希望。
三管家到此,覺得有點底氣了。
它們這些個當人奴僕的,最會看人臉色。
這不搭話,恰是因爲心動了。
畢竟,沒誰能抵抗得了這潑天富貴。
蓮寸阻擋不了,蓮章阻擋不了,黑蓮憑什麼例外呢?
它也是在伺候蓮章的時候,偶然間得到了消息。
它原先自然是不敢想的。
可,誰能想到,蓮寸死了不說,蓮章還沒過幾日安穩日子,今日就在自家被人暗算了?
這可不就是天助它也。
盛紅衣何等敏銳。
她修爲高出三管家何其多,一個人周身的情緒氣場變化可無法輕易瞞過她。
一個管家,還做不到高深莫測。
三管家這會子不僅心不在焉,還心猿意馬。
打量她看不出來。
天地銖幻化出的劍鋒稍稍一斜,三管家便覺得自己的腰那邊一股劇痛傳來,它低頭一看,只見,那裡血流如注。
鮮紅的血跡瞬間把它腦中什麼想法都嚇沒了。
何況,腦中還震盪着黑蓮陰冷至極的聲音:
“想什麼呢?老實點,我問一句,你說一句,否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比死了難受多了。”
三管家痛的直抽氣,它屬實沒有經歷過這等的痛楚。
它雖然當人奴僕,可它自小聰明,一步一步爬上來,都是旁人吃虧。
可是今天,不同。
它快疼死了。
疼痛加上害怕,讓它忍不住渾身顫慄,那些個剛剛有有些止不住躁動的歪心思,被這一劍徹底捅沒了。
盛紅衣看了它一眼,直接問:
“你先說說,這東西有什麼用?”
“得到它,可以繼承鬱壘和神荼的部分神力。”
三管家不敢隱瞞。
盛紅衣挑眉,就說它不老實吧?
之前怎麼說的?
借用神牌之中部分神力提純它的血脈?無不敬之意?
這東西顯然的用處壓根不是提純血脈這麼容易。
所以,原來是直接繼承兩位的神力麼?
只是這“部分”又是多少?
“說清楚些,把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前因後果說一遍。”
三管家無法反抗,甚至說的愈發的快了起來。
疼痛已經讓它昏沉了,它現在唯恐黑蓮再給它來一下子,自然有問必答。
“小的是從家主,不,蓮章那兒知道的,它之所以留着這個屋子,也是在等神牌滿萬年期限。”
看來,這“萬年”是一個重要的考量數字?
若是沒記錯,盛紅衣記得,異人域剛好已經存續了萬年?
她皺起眉,努力回憶之前看過的這冥界二神的傳聞軼事。
其實,知道這兩位的真的太少了。
只因什麼遠古真神,距離大家夥兒實在太遠太遠了。
亦有可能,這段傳說之所以能流傳到荒原大陸,本就是雙頭蓮族從異人域流傳而下。
功法秘籍尚且失傳,何況這樣的神怪故事?
她現在真是無比的慶幸,自己昏睡之時的記憶還保留着。
更慶幸,灰灰那廝成日賣話本已經瘋魔了。
難得來看她一回,它自然是不願意好好陪她的。
主要,盛紅衣年少之時,兩人就關係惡劣。
便是有盛玉妃、盛焱在其中,灰灰和盛紅衣的關係依然沒有多大的改善。
盛紅衣沉睡不醒期間,灰灰偶爾也有被趕鴨子上架,不得已來照看盛紅衣的時候。
讓灰灰對着盛紅衣說話,它可沒什麼軟和些的好話可以說。
好在它素有急智,便同盛紅衣念起了各色的話本,好把時間混過去。
盛紅衣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這些個“廢物”還能派上用場。
就是真假方面,她卻也無法驗證。
相傳,桃木本有辟邪之效,在遠古時期的人們,爲了辟邪避鬼,便將鬱壘和神荼刻在桃木之上。
所以,這桃木、神牌、萬年……
連在一處,必有什麼不用尋常的說辭。
“這是雙頭蓮族主支們口口相傳的最高機密。”
“據說,雙頭蓮族第一代的老祖宗,隨身便帶着神牌。”
“此後,神牌一直受到香火供奉。”
“小的實在不知爲何,只知道需滿萬年,桃木神牌才能激發出神力!”
“而今,剛滿萬年,蓮章正想着選個良辰吉日將神牌給取用了!”
因爲還需要一些個東西,都需要三管家採買準備。
趁此機會,三管家便記下了吸收神力的步驟和過程。
它那時候不知道有何用,只是本能覺得,或許蓮章吃肉,它能分點湯喝。
只是現在,它只求保命。
“小的一切都是偷聽來的,絕無半句虛言呀。”
“小姐,您雖然是旁支,可也應該知曉,以前都是蓮管家掌事兒,小的,也就是個跑腿的,也就今日一時蒙了心智,想偷神牌,可這也不是害人,罪不至死啊。”
“小姐,您是活菩薩啊,只要您放小的一馬,小的……小的什麼都可以幫你做!”
這般的問詢,於三管家來說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疼痛讓它的心態已經瀕臨崩潰了。
它再一次可憐兮兮的求情。
渾然忘了自己平日的模樣,不知多少人是這麼求它的呢。
盛紅衣不爲所動,更是對它說的這些話完全無感,這些謊話,說給她聽?
打量她真的乳臭未乾?好騙呢?
“帶路。”
她得先去看看那神牌。
三管家一聽此話,自是沒有不依。
盛紅衣跟在它身後。
蓮寸的屋子,看起來空蕩蕩的。
沒等盛紅衣說什麼,三管家自己說:
“這裡,早就被蓮章搬空了,大長老二長老它們都還不知道。”
盛紅衣看出來了,比起蓮二長老喜歡在地上做文章,蓮寸的屋子裡多是用紫金木打造的大立櫃。
那些個立櫃這會子空空如也,可大約能想到,它們以前是怎樣的奢靡和金碧輝煌。
她摸了摸這些個櫃子,這可是上等的煉器材料,能避雷聚靈。
荒原大陸,一塊巴掌大的,價值何止萬塊靈石?
就是黑市,一塊也難求的很。
她動了動手,想要將此物塞到她的儲物袋中,可看到礙眼的三管家,她嘆息:
再等等。
終於,走到最後一排的立櫃中間掛着蓮寸自畫像之處,三管家停住,不動了。
它回頭看向盛紅衣:
“小姐,這裡有密室,容小的將此處打開?神牌就在裡面!”
盛紅衣看了它一眼,似信了,慢慢移開它腰間的劍。
只見,三管家摸出一個玉牌,同之前它那禁制符牌看起來差不多。
不過,紋路不同。
三管家似乎也急着同盛紅衣表現自己的有用之處。
它自眉心逼出一滴鮮血,然後將那滴血滴在了符牌上。
眼見着那符牌之中,它的血跡浸潤符紋,它此時卻忽然有了興致一邊同盛紅衣絮叨:
“這裡,自…蓮寸不在後,一直是小的在這裡整理,所以小的對這裡很熟悉,小姐只管看着就行了,小的一會兒就好了。”
話音剛落,血色已經徹底浸潤了那禁制牌,禁制牌陡然發出了詭異的紅光。
紅光幻化成臨空懸浮的符文,沒入蓮寸的畫像之中。
畫像上人臉,四肢無聲打開,猝不及防自其中同時射出五道黑色帶着毀滅之氣的暗器。
三管家早有準備,它熟知暗器的位置,一把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就縮趴在了地上。
這就是它的最後一擊。
這裡既然有神牌,自然有暗器。
這魂隕之箭可是聽說能刺穿神魂,魂飛魄散的!
它如何甘心到嘴邊的肥肉拱手讓人?
就去死吧!
念頭一起,得意的勁兒還沒涌上來呢。
它忽然全身好像動了,唔,是被人提了起來?
它剛想掙扎,瞳孔倏然變大。
它只覺得自己變輕了。
它低頭一看,咦?自己飄起來了嗎?
然後,它看到了自己已經失去了魂魄支撐癱軟的屍體,身後是抵着它擋箭的黑蓮?
她甚至還擡起頭,同它的神魂對視一眼。
所以,是它死了?
魂飛魄散了?
可是怎麼可能?
它臉色猛然變化,卻是感覺到自己好像散……散開了!
未等它再有什麼想法,它便徹底消散了。
盛紅衣將三管家的屍體扔到一邊去了。
以爲她看不出那符牌上的符紋?
那是驅器符。
早有防備。
盛紅衣撿起那符牌,說起來,這些個主支真是不傻。
知道什麼是好用的。
無論是禁制,還是這些個符牌,當真是百無禁忌。
尤其符牌,巫族的東西在雙頭蓮族,可算是並不罕見了。
還處處都有這等“高級貨”?
她撿起符牌和那黑色的箭矢,尤其是那箭矢,噬魂石,一旦見血,便追蹤那生靈到底。
她冷眼再看了一眼三管家,本來還想讓它得個痛快的死法,可惜它不要。
實在是可惜。
她把目光放在了蓮寸畫像上。
自箭矢射出,她便透過洞,看到了裡面的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