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盛紅衣覺得差不多了。
她擡頭看了眼天色,又朝鵝夫人笑了下,便下了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呢,都中午了,我家窮,粗茶淡飯也供應不起,也不好意思留兩位長輩吃飯了,紅衣就告辭了。”
說罷,還似模似樣的福了一下身,人扭頭就走了。
那背影,包括剛剛那福身的動作,要多散漫有多散漫,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鵝夫人哪敢再說什麼,她瞥了一眼馮翠枝,又看了一眼還懸浮在馮翠枝眼面前的那張超長的清單。
她心裡就覺得很亂,具體以後怎麼對待這個盛家二房她沒想清楚,反正她是沒法再跟馮翠枝同仇敵愾了。
還有,一個十八歲的三品符師,這事她回去也得說一說。
“堂姐,我突然想起來,我家二小子說今天回來,怕不是也到家了,我……我得回去了。”
說罷,鵝夫人敷衍一笑,居然當真毫不留戀的扭頭走了,好似身後有狗追她似的。
鵝夫人走的多幹脆,馮翠枝臉色就有多難看。
她目光陰沉的看了一眼盛紅衣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心亂如麻,心中有一絲隱秘處似乎突然顫動了一下,她瞬間臉色閃過一抹慌亂。
她“哎”了一聲,匆匆往回走,豈料她一動,那超長清單竟然就無風自動的跟上她了。
馮翠枝臉色更加難看,她掃了一眼四下,眼見無人,她一把擼下那清單就要撕碎,奈何這清單竟然是撕不碎的,至少以她引氣入體後煉氣一層的修爲,完全撕不碎。
想把那紙隨意丟棄了,又怕它又跟着她,這要是被其他族人看到,那她的臉往哪兒擱?
於是她憤憤而去,那落荒之態,竟然跟不久前鵝夫人的姿態相差彷彿。
且不說盛紅衣給這兩人帶來了多少心理壓力跟忌憚。
盛紅衣轉過身往回走之時,就把這些事拋在了腦後。
她尋思着今天找相熟的掌櫃的買了些靈兔肉,還有一隻飛雲鴿,飛雲鴿是木屬性的二階小飛禽,最是溫補,讓娘煲個鴿子湯給爹和姐姐一人一半好了。
至於兔肉,嘿嘿,製成麻辣兔丁,她和娘最喜歡了。
尤其是她,今兒個有好菜,非得小酌一杯不可。
她興興頭頭的往家裡去,他們家如今所住的地方偏僻,原先在她很小的時候,他們不是住這兒的,而是在整個盛家中心軸所在的主院。
可惜,她爹受了傷,沒了修煉的前途,所以,他們也被族長一家趕出來了。
可笑的是,這族長一家,還是她爹的親哥,算得上盛紅衣的親大伯一家呢。
不過,一家人倒也沒有怎麼頹喪,再難,那幾年都挺過來了。
真要說起來,如今這小院子,雖然偏僻,但沒人打擾,很是僻靜。
盛紅衣除了對自家爹孃和長姐有很深的感情,對於其他盛家族人,絕大部分是很沒有好感的。
人從高處一朝跌落,會在瞬間看清楚許多事。
好比原先那些個圍着她爹轉的族人,在盛雲帆斷送了未來之際,冷漠無視還算好的,甚至有人過來譏諷嘲笑,落井下石。
這些人的面目真真是宛若畫皮一樣,皮貼着算個人,皮撕了就是鬼!
還不如芬姨他們這些鄰居以及她爹的朋友們。
猶記得,那幾年,她還沒有長大,她爹那情況,每隔半年都至少需要一顆五品小涼丹續命,家中她爹雖然還有些積蓄,但幾年下來也快耗盡了。
她娘白婉真是個五靈根的雜靈根,以前她爹護着養着,才煉氣二層。
她姐盛玉妃靈根資質好些,四靈根修士,雖然也是雜靈根,但她是由爹手把手教的,穩紮穩打的在三十五歲這一年達到了煉氣四層。
爲了給爹續命,盛玉妃鋌而走險,去參加了比武擂臺。
這比武擂臺,在不少仙城都有。
分爲煉氣、築基和金丹擂。
一塊靈石的入場費,每天都會決出一個擂主,擂主會有靈石靈丹等獎勵。
一般來說,風險越高,收益越大。
據她後來瞭解,生死不論的擂臺,賞金是最高的。
那一日,盛紅衣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在她印象裡溫柔單純的長姐,渾身的血跡把自己鎖在屋內。
被她發現不對勁硬是破門而入後,盛玉妃顫抖的拿出一個儲物袋,裡面是一百塊靈石和一瓶蘊靈丹以及一斗上等靈米。
一個煉氣四層的修士的性命,居然只值這麼點東西麼?
折算下來,也就三百塊靈石左右。
自那天開始,她就每天看着盛玉妃,再不准她去這些地方,當然她傷很重,在不肯吃療傷丹藥的情況下,療傷了近十年纔算癒合。
也是從那一日開始,剛剛九歲的盛紅衣混跡於外,想方設法的掙錢。
起先,她也沒想掙靈石,就想去凡俗界先“騙”點銀子,好補貼家用。
畢竟家中弱的弱,傷的傷,不能不吃飯吧?
盛紅衣作爲一個接受過科學教育的年輕人,還是覺得藥補食補,最是重要。
那些個靈藥她買不起,掙銀子買點米麪糧油肉蛋奶,甚至買點滋補的人蔘當歸等中藥,還是有可能的。
於是,她重拾了她的咳咳,算命神技。
她自小個子長得不矮,喬裝打扮一番,去到凡人堆裡,別人只以爲這是個瘦小的小老太太,還真沒人識破她的僞裝。
算卦的三枚銅錢,是她在她爹儲物袋裡翻出來的。
盛雲帆自己也不知道那玩意兒什麼時候在他儲物袋裡的。
毫無靈氣,灰撲撲的。
每一枚上面都有天地銖三個字。
盛紅衣也不嫌棄。
反正她算卦麼,只要能看出正反面就行了,何必管這三枚銅錢叫什麼奇怪的名字?
可是,拿着這天地銖去給凡人算了幾個月的命後,盛紅衣突然察覺出了這天地銖些許的不對勁來。
額,具體說來,就是它本來灰撲撲的,被她摩挲了幾個月,那表面似乎有了點光澤,反正越看越順眼了。
其次,她竟然或有或無的能感覺到一點天地銖上的靈氣。
突然有一天醒來,她握着天地銖,居然腦海裡浮現出了路邊一羣農人養的豬的未來。
她那天突然恍然,所以說天地銖實際上是天地豬?實際上專門是給豬算命的物件兒?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雞肋又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