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晉北餘音

晉北的局勢陷入一種微妙的改變之中。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對於拉石晉打天策,耶律屋質本來是抱着很大的熱情在做,當看見晉軍即將和唐軍發生衝突,心中充滿了看笑話的心態。

但現在,這種熱情與偷笑全沒了。契丹之所以誘引晉軍北上,目的是讓他們攻擊天策,讓晉軍攻擊天策,目的是拖延汗血騎兵團,使天策南北兩軍不得會師。

但現在薛復很可能已經走了,猶如金蟬脫殼,又似釜底抽薪,戰略目的已不存在,高行周是不是打天策,雙方誰勝誰敗,還有什麼所謂?

“是否現在起兵去追!”

在幾個人都尷尬之中,韓匡嗣說道。

“還有什麼用!”

蕭轄裡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

“如果汗血騎兵團是五萬大軍行走,我們的輕騎很快可以追上,但如果他們也是輕騎,等我們追到鴛鴦泊,他們又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而耶律屋質更加知道,天策唐軍有一種壓縮麪餅和壓縮牛肉,經過蒸、烘、削、疊、壓、防腐等十幾道工序,能做成易於攜帶的肉餅、麪餅,一大塊壓縮牛肉加上一大塊壓縮麪餅,再加上一袋茶葉,餓了時,直接削下一小塊牛肉一小塊麪餅,泡上一碗茶湯,基本上面食肉食和各種微量元素就都齊了,足以保證行軍打仗的營養需要。

麪餅和肉餅既有軍用,又有民用,民用的麪餅肉餅爲了保證口感壓縮得不是很厲害,契丹人通過貿易曾得到過一些,而軍用的肉餅和麪餅,則比石頭還重。契丹也曾從天策軍的俘虜身上拿到一些,只是製作配方契丹無論如何到不了手。

這種壓縮食物由於口感、成本等原因,自然不可能成爲主流的日常軍糧,但輕騎突襲,一人一馬的話,將三袋補給放在輕騎兵的馬臀上。也可以保證兵馬走很遠,若是一人兩馬,一馬乘坐,一馬馱負,補給的時間自然更長!若是一人三馬,還能保證有一匹空身馬來換乘。

想到了這裡,耶律屋質更是心中懊惱!

“如果薛復一開始就有這樣做的想法的話,那不用汗血馬幾乎就是一種必然!不管汗血馬有沒有生病!”

耶律屋質自然知道,汗血馬雖然高大、強悍而寶貴。耐力爆發力威懾力和對士兵戰力的加成都非常強大,但照顧起來也麻煩,餵養什麼、怎麼餵養,甚至連居住環境都很有考究,因此汗血馬出戰必有輜重隨行。而漠北馬則不然,漠北馬的身材較爲矮小,威懾力與爆發力與汗血馬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但馬賤易活。對環境與食物要求極低,耐力也好。正面作戰時無法像汗血馬那樣極大增強單位騎士的戰鬥力,但長途跋涉迂回奔襲卻是良選。

“爲什麼我想不到這些!爲什麼!”

其實他在契丹之中也算頂級智者了,但戰爭就是這樣,許多在事後看來理所當然的決策,在答案揭開之前,卻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那現在怎麼辦呢?”韓德樞說。

在雲州城內的高層裡面。他的心情是最複雜的。作爲腳踏兩隻船的謀士,他的進退餘裕比別人大得多。而在晉北這個戰爭局部上,原本看來是契丹在掌控一切,韓德樞便將大部分的智慧貢獻給了契丹,只是對天策那邊留下一條可進可退的後路而已。但現在形勢急轉而下,韓德樞的心思又起了變化。

天策還是厲害啊!

越是三心二意的人,對強者就越是畏服!眼看天策唐軍在不知不覺中又佔了上風,韓德樞便又想再抱大腿了。

“出城追擊已是不可能的了。”蕭轄裡說道,“而且現在敕勒川唐軍與高行周晉軍都在附近,貿然出城追擊,難保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再說,薛復如果已經到達鴛鴦泊,從幽州那邊出兵會比我們這邊更快!”

“那現在是……”韓德樞小心翼翼地說。

蕭轄裡沒有回答,看了耶律屋質一眼。在晉北的軍事事務上他是最高長官,但涉及到更大層面的軍政攻防,他卻要聽耶律屋質的意見了。

“暫且按兵不動。”耶律屋質道:“一來要防鴛鴦泊的烽火只是唐軍的誘敵,二來則要等等幽州那邊的指令。”

說到這裡,耶律屋質心中已在嘆息,如果薛復確已北行,不管上京之戰將來發展成什麼樣子,至少自己南下的外交與政略就都宣告失敗了。但是和韓德樞的三心二意不同,耶律屋質這時想到更多的不是榮辱,而是契丹全族的盛衰。

孔子說,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契丹過去幾十年能夠興旺發達,自於族內擁有這等賢才分不開的。

北面傳來的烽火,驚到的不只是雲州城內的契丹,漢軍之中,也有一部分高層知道那烽火的含義。

韓德樞回到府邸,就聽莫白雀求見。莫白雀匆匆來見他,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你懷疑的沒錯。”韓德樞說道:“天策軍的確很可能迂迴襲擊了鴛鴦泊,現在更可能已經北去了。”

“他們要奇襲上京!”莫白雀產生了莫名的恐懼。

和蕭轄裡聽說此事之後,“數千人對上京大決戰能有什麼用”的第一反應不同,莫白雀在關中之戰是被陌刀戰斧陣打怕了、被汗血騎兵團追怕了的人!天策強大的汗血騎兵團,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難以戰勝的符號,至於人數多寡反在其次了環馬高地上,陌刀戰斧陣又有多少人馬?不一樣遏得十幾萬契丹無法寸進還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契丹附屬部族的這種埋藏甚深的恐懼,也正是耶律屋質最憂慮的地方之一,因汗血騎兵團一旦抵達上京城下,不但能使唐軍振奮,也會對遼軍士氣造成打擊。

“上京的事情,輪不到你擔心。”韓德樞說道。

輪不到我擔心?莫白雀忍不住腹誹不擔心纔怪!如果上京淪陷。燕雲這邊就算打得再好也難保!一想到那個據說威名更在薛復與奚勝之上的楊易,率領數十萬大軍洶涌而下,莫白雀就忍不住心臟發抖。

忽然之間,他有些後悔當初沒跟白承福一起反遼了。

“不過,如果你還擔心的話,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條後路。”韓德樞低聲得若有若無地說道。

“請學士指點。”莫白雀連忙附身。

“雲州城內。現在可還有一個天策唐軍的大人物哪!”韓德樞說道:“他和我們不同,現在沒有得到消息,或許正在憂慮之中,如果現在你……”

韓德樞說到這裡就不說下去了。

“學士是說……曹?”

韓德樞就閉了嘴。

莫白雀大喜,道:“謝學士指點。”

告辭要離開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韓德樞一眼,眼神極其複雜。

韓德樞自然知道莫白雀在想什麼,但他不在乎。他要賣天策一個好,但現在由自己派人去知會曹元忠,萬一被耶律屋質拿到那就水洗不清了,但由莫白雀的人去,不管最後怎麼發展,他都還有進退的餘裕。

曹延恭還沒回來,但曹元忠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雲州城內的氣氛詭異起來。就是本來故作寬鬆的驛館,也忽然加強了保衛與監視。

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曹元忠心中忐忑。就在這時,廚房那邊有人傳來了一個“謠言”!

“鴛鴦泊有烽火傳來!”

烽火?

鴛鴦泊!

只是兩個簡單的詞。但曹元忠已經內心洞明!

從去年到現在將近半年的時間裡,天策在晉北廣佈間諜,自然已經知道契丹在敕勒川與臨潢府之間,設置了警戒烽火這又不是什麼難打聽的事情。曹元忠進入晉北之後,作爲這個地區位置最高的天策大臣,所有的重大消息最後肯定會傳到他這裡來。

至於鴛鴦泊的地理位置是什麼。曹元忠更是比任何人都明白!

“薛復!你個大宛子!竟然連我都瞞住了!”

在那麼一剎那間,曹元忠竟咬牙切齒起來!

他在憤怒!不是惱怒別的,是惱怒連自己都被薛復當槍使!

不過,這怒火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曹元忠便恢復了冷靜。

他自然是很清楚的。薛復這樣的戰略構思,不會是臨時起意,一定有相當長時間進行安排,既然是早有打算,那麼就算瞞住所有人,也不會瞞張邁。

如果張邁知道,卻沒有告訴自己,那就是張邁要連自己都瞞在鼓裡!

也就是說,不是薛復將自己當槍使,而是張邁將自己當槍使!

“可惱也!”

在一剎那間,曹元忠就想到了儘管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但自己在張邁心中的地位,別提跟楊易並列,就是比之薛復也是有所不如的他的政治敏銳度,可比他的軍事敏銳地更高!

如果是換了像王仁裕這樣的人,身處此境定然惱羞大怒,乃至當場辭官拂袖而去以表達自己的不滿;若是郭漳這樣的人,身處此境則將爲張邁不信任自己而受到心理重創,情緒低落乃至一蹶不振。

但曹元忠卻是一個越來越老練的政治人物了,惱怒只是持續了不到片刻,整個人就恢復了平靜。他很快就想到,張邁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之前怎麼會那麼糊塗,那麼傻!竟然以爲自己真能靠着三寸不爛之舌在東北去和楊易爭功!”

但是,他想到這一點,不是以惱怒的心情在想的,而是在這次的事件中,進一步看透了張邁的性情以及自己的處境。

他很明白,儘管想要建立媲美楊易的功勞已不可能,但軍事局面對天策越是有利,自己的事情會進行得更加順利。

而更重要的是,張邁如此“算計”自己,以他的性格,內心對自己必定有愧!人主而對臣子有愧。若臣子怨懟,人主或會因此惱羞成怒,爲君臣關係破裂埋下伏筆,但若臣子不憂不怨,仍然忠心辦事,那就不同了。

張邁在這件事情上對自己有愧。將來就會在另外的事情上對自己有所補償所以短期來看這是壞事,但長期來看,卻是對自己,甚至是曹家來說都很難得的政治資本。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曹元忠不但平靜了下來,甚至恢復了動力。他經此一事,不但對天策朝廷內部的政局把控得更加清晰,而且心性磨練又上一層樓了。

“給我傳話,有請耶律屋質到驛館一談。”

懷仁縣內。

折德扆收到了來自汗血騎兵團的密令!

命令是口傳。不落文字。

密令中要求折德扆從今天起,行事轉入低調,一切行動以保存好天策在晉北的各種軍事力量爲要旨,暫時不要與契丹、石晉發生衝突。

就在折德扆對這條密令產生不解時,使者帶來的另一條消息讓他打消了所有問話的衝動:“薛復將軍,已經北上前往前往臨潢府,如今應該已過鴛鴦泊,敕勒川的大軍由李彝殷將軍代管。還有。元帥可能也會北上,駕臨敕勒川。”

使者毫無感**彩的言語。讓折德扆和趙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以他們二人的智慧,自然馬上就理解了那條密令背後的含義:

薛復既已北上,張邁又將趕來,那麼現階段整個國際戰略的焦點將在於上京!上京之戰勝負若決,楊易必然引兵南下,那時候張邁再於敕勒川東進。兩下夾攻,那等聲威想想都叫人激動!

若那時候晉北的內部再有義兵響應,契丹若還沒走那就是甕中之鱉,石晉的軍馬也未必有膽量與張邁、楊易的聯軍硬撼,那收取整個晉北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而在此之前。折德扆他們若要以弱勢兵力去挑戰遼、晉的大軍,卻是毫無必要了。

“原來如此啊。”折德扆嘆道。

趙普也在嘆息。

當初薛復其實已經很明確地親口告訴他:“燕雲我肯定不會進入的,晉北如今只是疥蘚之疾,得失非關輕重,潢水那邊纔是生死必爭的關鍵!”

薛復當時告訴趙普,讓他再入晉北,告訴折德扆:“無論懷仁如何取捨,一定要配合我的大事,晉北得失,無關痛癢,牽制住雲州契丹兵馬,這纔是最大的功勳。”

折德扆和趙普這段時間的行動,的確也起到了轉移契丹注意力的作用,只不過因入戲太深,以至於都忘記了薛復最初的叮囑這也是二人年紀太輕,還缺乏歷練的緣故。

但在這次的事件中,趙普也看到了薛復的心情特點,他從中看到的並非狡詐,而是純直那是一個認定了目標,就能毫不動搖直奔要害的將領啊。

“我們趕快回應州!以防契丹、石晉狗急跳牆。”趙普對摺德扆道:“同時,要將消息傳出,只要消息傳出,晉北豪強一定會龜守觀望。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蟄伏!”

在這次唐、遼、晉三國的晉北爭衡中,石晉顯得最是被動。

當唐、遼雙方都開始就新的局勢作出新的應對時,高行周對周邊的戰略變化卻還懵然不知!這不是高行周本人的問題,而是石晉在整個外交、諜報系統上完全沒有跟上的緣故,而耶律屋質顯然又不打算將最新的情報與高行周共享。

高懷德還沒回來,高行周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斥候試探中,逐漸發現了天策唐軍的一些缺點。如果是耶律屋質,這時自然很清楚唐軍之所以會有這些缺陷原因是什麼,但高行周卻還不知道。

他對副將說道:“天策起自西北,根基畢竟淺薄,薛復號稱名將,行軍佈陣之際亦頗有破綻。”

他的評價可謂一語中的,這次薛復留下了汗血馬羣,卻帶走了三千汗血騎兵團,每兵配三馬,三分之一是漠北種,三分之一是混血種,三分之一是党項馬。如今天策馬匹充足,勻出九千戰馬毫無壓力。薛復的汗血騎兵團又有一個特點,幾乎每一個騎兵都精通馬術,照料馬匹就是看家本事,因此一人控三馬行軍完全沒問題。

三千核心部隊走後,留在晉北的大軍就變成以党項軍爲主力。另外加上大量的輔兵以及剛剛歸附的敕勒川部族,其中將近一半的党項精銳,又被安排在雲州西北,由李彝秀率領,監視着雲州城向北的通路,所以李彝殷縱然按照薛復的安排調度兵馬,進入長城的唐軍在排兵佈陣上也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破綻。

高行周不知國際大勢已變,將斥候打探所得和前幾天兒子帶來的情報相互印證,當即決定進兵。他爲人謹慎而行動迅疾,當天晚上就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夜襲,燒燬了唐軍的一個營寨,給唐軍造成了不小的混亂,白馬銀槍團旗開得勝,全軍上下,無不驚喜,無不主張乘勝追擊。

高行周也沒想到勝利來得這般容易。反而有些擔心是唐軍誘敵。

結果第二天李彝殷便收縮兵馬,準備退到長城沿線。同時將曹延恭放回。

曹延恭年紀雖不大。卻還知道輕重,沿途對高懷德三緘其口,因此高懷德也沒從曹延恭處得到任何情報。回到軍中,將唐軍內部的一些情況報告了父親,極力慫恿乃父追擊。

高行周便以主力兵馬,追着李彝殷的尾巴。讓他無法從容而退,卻又不冒然挺近,卻以一支千騎偏師,迂迴到東南發動突襲,李彝殷以党項本部人馬斷後。正與高行周鬥智鬥勇,結果那千騎偏師從東南竄入,造成正在後退的唐軍陣容大亂,高懷德更是率領十餘騎在數萬人中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等到李彝殷派人來援時,高懷德已經去得遠了。

這一仗晉軍大獲全勝,殺傷雖然不多,但打亂了唐軍的陣腳,更讓高懷德興奮的是這一仗他竟然俘獲了五百多匹汗血寶馬,這可是一項巨大的戰績,比斬獲首級更叫高懷德興奮。

想到打敗了汗血騎兵團,白馬銀槍團上下羣情激奮,高行周雖覺得形勢有詭異之處,但這時亦不能不爲軍心所裹挾,一邊向後方報捷,一邊繼續進軍,雖然李彝殷經此一敗行動更加謹慎,再沒讓高行周有機會突襲,但步步後退之下竟被高行周逼出了長城舊址!

高行周雖然一直心懷疑慮,到此也忍不住興奮起來,他還是約束這屬下,要求部下嚴謹安營,不要貪功冒進,以防唐軍耍詐突襲,卻並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

同時捷報南傳,雁門關內,安重榮聽說高行周竟然輕易解了雲州之圍,更將汗血騎兵團趕出長城,不由得無比詫異,石重貴聽得躍躍欲試,就有些想出兵關外,以防被中路大軍搶盡功勞。

藥元福卻勸誡道:“留守,事若反常,必有妖異!汗血騎兵團何等人也,那是當初將契丹也打得頭破血流的人,高行周雖然有名將之稱,白馬銀槍也的確是我朝精銳,與汗血騎兵團一撼未必便輸,但要說能夠輕易取勝,卻是萬萬不可能!這裡頭一定有問題。”

“雖然可能有問題,”石重貴道:“但萬一天策真的是外強中乾,我們再這麼龜縮不出,功勞恐怕都會被別人搶去了,沒有功勞也就算了,但若是別人都立下大功,而我們連雁門關都沒出去一步,恐怕到時候父皇那裡我也沒法交代。”

“留守,其實我們大可不必急在一時的。”安重榮道:“從雁門關到雲州城,中間不過隔着朔州應州,如今朔州我們控制了一半,應州兵力料來不敢阻截我等大軍,從雁門出發,輕騎疾馳,雲州數日可到達。我們大可再等等,坐觀高行周成敗如果高行周果然成了,只要趕在杜重威之前到達雲州城下,功勞仍然是我們的畢竟收復雲州纔是我們的本分任務;若是天策果然有奸謀,那我們也可確保無失。”

藥元福又道:“此外還有一策,契丹一直不肯交接晉北,是以我們未與天策決戰爲藉口,如今高行周既然已經順利進兵,我們大可向雲州派遣使者,要求蕭轄裡交割城池,如果蕭轄裡不答應,我們再做打算。如果蕭轄裡答應,我們當即就可派遣一支輕騎,直入雲州,那時高行周在前線功勞再大,也不過是爲我們做了嫁衣罷了。”

石重貴大喜,採納了藥元福的意見。當即一邊按兵不動,一邊派遣使者向雲州進發。

他們的使者出關不久,高行週報捷的使者就倒了易州這裡是石晉與遼國的東北邊境,杜重威的東路大軍已經抵達此處,從易州向北,只要跨過拒馬河,那就進入幽州地界了。

易州離也雲州也是不遠,只要過了太行陘口便到。

收到高行周的捷報,杜重威一時不是歡喜。而是詫異。

“姓高的,真的解了雲州之圍,還將天策唐軍給逼退了?”

不但是他,就是景延廣、符彥卿也覺得難以置信,但使者給他們帶來的卻不只是空口白話還有五十匹貨真價實的汗血寶馬爲證!

別的可以冒充,甚至就是首級都可能是假的,但汗血寶馬卻做不了假,而且一口氣就是五十匹之多!

那使者道:“高將軍夜襲唐軍。大敗天策,那一戰不但殺敵數錢。斬首千級,而且更奪取了三百五十多匹汗血寶馬,這是其中的五十匹,其它怕路上有閃失,暫時留在軍中呢。”

杜重威命人去取了汗血寶馬來,眼看五十匹馬匹匹都神駿無比這五十匹雖然不是最純種的汗血馬。但流出來的汗水也是紅色的!

驗明汗血寶馬果無虛假後,杜重威轉而大喜,再召集景延廣符彥卿商議,景延廣道:“這次勝利來得蹊蹺,若不是這五十匹汗血寶馬。我是說什麼也不敢相信。”

符彥卿道:“戰場之事兇險難料。白馬銀槍本來就是我朝精銳,之前又聽說天策的汗血寶馬出了問題,興許正是天策唐軍有隙,而高行周則趁亂擊之,也未可知。”

直到現在,哪怕天策戰敗,各方面也都還不敢輕視唐軍之戰力。

景延廣又道:“之前契丹以我們未與天策一戰爲藉口不斷拖延,現在我們不但與天策交戰,而且取得了大捷,且看契丹還有什麼說嘴的,我們得再派使者,要耶律朔古趁早交割州縣!”

符彥卿道:“幽州那邊要派使者,洛陽那邊也需要上奏表,也好叫陛下知道我們征戰的辛苦。”

杜重威道:“正該如此!”他叫來高行周的使者,說道:“白馬銀槍團果然名不虛傳,你回去回覆高將軍,本帥定會奏請陛下重重有賞!叫高將軍好生用兵,我會給他增派援軍的。”又暗中吩咐使者,要高行周早日將汗血寶馬都送過來,“一匹也不能少!”

又分別派遣使者,一邊去幽州催促耶律朔古交割幽州,一邊派人連夜兼程向洛陽上奏章,號稱“斬首五千級,俘獲汗血寶馬二百五十匹!”

然而使者纔剛剛出發,晉北那邊就傳出了一個消息,叫杜重威恨不得長了翅膀將使者叫回來!

那個消息,就好像雨後之筍一般,一夜之間從晉北各州縣一起冒出了頭來:薛復已經北上,張邁即將南來!

消息十分簡潔,然而對已經追出長城的高行周來說卻如當頭棒喝!只是一個轉眼,白馬銀槍團的士氣就像從千尺雲端重重跌到了九重深淵!

原來不是人家汗血騎兵團不是輸給了自己!

天策撤退只因爲薛復根本就不在!

薛復不在是因爲他北上了!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張邁要來了!

這時李彝殷還在不斷後撤,但高行周卻一點進擊的意思都沒有了。這時候,只要不是傻瓜就會知道李彝殷之所以會退不是因爲敗,而是因爲他們在等!

等着張邁北上,甚至,是等着那支去年大破漠北的鷹揚鐵騎席捲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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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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