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安老爺子在書房裡當着大何大人、小何大人,還有安元的面,把曾凡罵了一個狗血噴頭。現在那些世家們誰家不是把自己在兩廣的產業脫手,撤回兩江沿岸的富庶之地?此時曾凡衝出來,安老爺子真的覺得浪費了他好好的一顆棋子。
曾凡無奈苦笑,他自是知道老爺子他們怎麼想的,只是他能說,他不是世家子,他沒有資格說不嗎?他有今天就是皇上給的,現在皇上讓他去死,他也得毫不猶豫的去,更不要說只是去危險一點的地方升官了。更何況,爲什麼不想想亂世出英豪呢?只是這話,他不敢在盛怒下的老爺子面前說罷了。
老爺子終於吼完了,氣也用盡了,坐下。曾凡也就忙遞了放溫的茶,讓老爺子一飲而盡。老爺子喝完了,捧着杯子,瞪着他又吹鬍子瞪眼起來。
“說話,別以爲這招對我有用!”
“學生並沒什麼好說的,升官非學生所願,只是分君之憂卻是學生之責。”曾凡雙手抱拳,俯對着老爺子沉聲說道。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知道前面可能荊棘一片,只是總有人要走的,那麼他就走一趟吧。
大家再無話可說了,其實走到這步,原本也就沒話可說的。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了,在坐各人誰也沒有讓正陽帝收回成命的本事。此時也只是一種態度,表達了老爺子還是當他是自己人,關切他,纔會叫過罵一通。要知道,這是臨危受命,真的讓他走過去,一個內閣輔政大臣,文淵閣大學士那是跑不掉的。就算安元,只怕將來也是不如他前程遠大的,此時,大家在這兒也是交好之意。
“那你打算怎麼辦?”安元是很瞭解那裡的情形的,沉聲問道。
“原本我想回家鄉,組建湘軍,這些年我兄弟在團練上倒是極其用心,很有些心德,我想拉出來,配上些洋槍洋炮,先把邪||教一舉破獲,不讓民衆被其迷惑,繼而引大禍。至於之後的事,也就是與民休息。皇上的意思是,讓我二弟先組建湘軍,以備不時之需。而我帶着老三去廣州,組建洋槍隊。”曾凡和正陽帝也沒白爲師徒,這些天,他們倆倒是關着門討論這事良久。也虧得曾凡是正陽帝的心腹,曾凡出征,正陽帝有種自己出徵的感覺,覺得曾凡其實是代表了他的意志,若是換個人,其實正陽帝並沒那麼容易聽得進去。要知道,曾凡提出的策略,早就有人提過,只是提了又能如何?老爺子不聽,還能怎麼着。
“那錢呢?”安老爺子輔多年,當然知道,這裡最難的就是找錢了。
“皇上允我自籌軍銄。”曾凡沉吸了一口氣,話說完了,他的肩膀都好像沉了一下。好像一付千鈞重擔壓在了自己的肩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壓力好像都擠在了他們的心頭。自籌軍餉,這代表了什麼?就是說,皇上給了曾凡養私兵的權利。以後曾凡的軍隊可以叫做曾家軍。不受任何人的挾制,那支軍隊只有曾凡一個主人。
古往今來,以自己姓氏成軍的大臣無一例外的都死於非命,宋時的楊家軍、岳家軍,就是再典型不過的例子了。更何況,此時不但內憂外患,更重要的是,在座的幾人都知道,正陽帝活不了多久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曾凡接了正陽帝這樣的詔書,讓新皇怎麼想,弄不好,曾凡攤子都還沒鋪開,就得被新皇隨便找個理由千刀萬剮。
大家都沉默時,外頭突然傳來了鐘聲,所有人都一驚,一齊坐直了身子,心裡默默的數着鐘聲數。不過剛剛過完年,朝中無甚大事。宮裡敲鐘除了邊關告急,要麼就是皇帝駕崩,已經沒什麼是值得這麼召見羣臣的。
“別數了,都快回家,心事都好應對。”安老爺子肅然的一拍桌子。
大家一齊站起,派人進去叫夫人,真的皇帝駕崩了,內命婦也是得進宮陪着大行皇后守靈的。在坐的都在二品上,怎麼都是逃不過去的。後頭的女人們除了,也都是熟手了,也都是經歷過三十年前帝王更替的。其實不用人叫,安老太太也就忙起身,看向李萍,“孝服你有嗎?”
“三年前倒了做了幾身。”三年前歐陽氏去世李萍是掌家大媳婦,回去也是拜謝過親友的。孝服也不是隨便做的,真的跟平民百姓那種披麻戴孝的還真不同。能進宮伴駕守靈的,可非同一般。
“給曾太太去找幾身出來。”老太太也不費話了,直接讓人去拿。這時也就看出底韻了。這樣的人家,不管怎麼樣,都是那種能馬上應對的。
很快跟着李萍相熟的老嬤嬤帶着人出來,還拿了兩身男裝的,三年前,那會曾凡還是從二品呢,跟現在差了兩級。特是老嬤是仔細人,連官帽上的白珠子都替她備上了。
李萍忙謝過,真心的拜服,讓人捧着東西趕緊回去。好在家裡也不遠,回家管事的也聽清了,就是喪鐘,兩口子更了衣,還互相看看,無錯漏之後才一齊坐上了馬車。
上了車,李萍纔看向了曾凡。
“怎麼辦,皇上……”她剛剛其實也是一腦門的官司,他們還沒出京,結果正陽帝就沒了。現在只怕最尷尬的就是他們了。新皇上位,誰上位了,其實對這種敏感的任命都是會十分抗拒的。她也聽曾凡說過,正陽帝讓他自組軍隊的想法。但是這個是沒有明旨的。現在新皇能答應這種事?想想都覺得不可能了。
“塞翁失馬,也許這樣也是好結局。”曾凡心裡還是很傷感的,他跟着正陽帝的時間比安老頭多多了,感情也真摯得多。之前答應去兩廣,其實更多的是知遇之恩。但是壓力也不是一般以二般的大。他有妻有子,上有高堂,他也害怕連累到他們的。現在他跟現皇有什麼交情,都是他的學生。以前該示的好,他也示夠了,他還真不會爲了這人把妻子,兒女與不顧的。
李萍笑了,緊緊的拉住了丈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