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將長刀插入巨石之中,這一手甫一亮相,即刻震撼全場,柔然人心頭凜然,目光之中更是毫不掩飾對徐真寶刀的貪婪!
看着徐真那頎長高挑的身姿,蠻力估計並無過人之處,刀能入石,定然依仗此刀之鋒銳,可見這刀是多麼的金貴了!
李德騫見得高賀術驅馬而來,早已爲徐真偷偷捏了一把汗,然而當他看到徐真將寶刀插入石中,狠狠震撼柔然人之後,他的心裡沒有舒緩,有的,只是對徐真滿滿的敬畏!
他的雙手十指被綁布包裹着,那是他利用徐真交給他的那皮囊之時,不小心燒傷了手指,縱使他精通工藝,也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恐怖的液體。
早在天策軍的神秘墓室之中,他就注意到徐真偷偷從棺槨裡面拿走了這個皮囊,但他並不知道皮囊裡面是什麼,直到今天,徐真將一個極其巧妙的創意與他分享,頓時讓他驚爲天人。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在石頭內部製造機巧,因爲這是不現實的事情,此時的他只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徐真的腦子,智慧如星空,寬廣得能裝下一片海,否則根本想不出這樣的創意來!
更讓他驚歎的是,徐真在墓室之中得到皮囊的時候,應該是不可能想得那麼的長遠,更無法預見凱薩的族人會是桀驁不馴的柔然人,也絕不可能會預知到今夜的情勢發展。
只能說,機會,永遠是留給時刻準備着的人。
如果沒有這皮囊裡面的液體,相信徐真手中長刀再鋒利,也不可能破石而入,更不可能讓李德騫挖空了巨石,在巨石內部製造機關!
爲了這個機關,他耗費心機,甚至將馬匹的馬鐙和馬鞍都給拆了下來,眼下,應該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起碼他李德騫很開心,因爲徐真將如此秘密分享給他,足以說明,徐真是真的把他李德騫當成生死相依的兄弟了!
徐真自然信得過李德騫的爲人和工藝造詣,否則也不會把這個魔術創意告訴他,但他也很清楚,在現世的話,他能夠很輕鬆完成這件道具,可到了大唐朝,沒有強大的工匠來輔助,他絕對不可能完成。
雖然心裡沒有低,但以後喝湯還是吃肉,這一把算是賭在了李德騫大半個晚上的辛勞之上了。
他注意到了李德騫手上的綁布,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沒能來得及囑託他更多東西,但現在,他也沒辦法分心考慮這些,因爲高賀術已經躍下馬背,雄赳赳氣昂昂走到了巨石前面。
徐真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高賀術冷笑一聲,單手緊握刀柄,想象着輕輕一提,就能夠將寶刀拔出來,從此當上埃利發,將這柄寶刀作爲自己身份象徵的美好未來。
然而他的臉色很快就凝固了起來,他的手臂開始輕輕發顫,**着的手臂上,肱頭肌高高隆起,但那柄刀卻紋絲不動!
他猛然看向徐真,後者半邊臉被陰影遮擋,爲他蒙上一層更加神秘莫測的氣質!
柔然人再也笑不出來,因爲高賀術乃是他們當中最爲勇猛,力量最強大的勇士,連他都拔不出寶刀,這場賭約,算是徹底的輸掉了。
高賀術顯然沒有輕易放棄,他又用上了左手,雙手死死抓住刀柄,可任由他如何用力,那石中寶刀卻紋絲不動!
直到他臉色憋成血紅之色,他才罵罵咧咧的放棄了嘗試,一腳踢在巨石上,一副恨之入骨的樣子,可當他看到徐真的時候,目光卻不敢與之相觸,這是第一次,他在這個高瘦的唐人身上,看到了摩崖上師的氣質和影子!
他走回到隊列之中,連自己的駿馬都忘了牽走,族人拍着他的肩膀,似乎在鼓勵他,但他們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到徐真這邊來,因爲他們很好奇,徐真到底能否將石中刀拔出來!
徐真冷笑一聲,雙足發力,一躍而上,站到巨石上面,左手輕輕拄在了刀柄之上。
高賀術和柔然人大罵起來,如果他像徐真這般跳到巨石上,藉助雙足之力,雙手直直往上拔,應該能很輕鬆地將寶刀拔出來吧!
高賀術懊惱不已,不斷用力將自己的大腦袋敲得梆梆響,但徐真並沒有去拔刀,他左手就這麼輕輕按在刀柄上,而後緩緩收起左腳,再緩緩收起右腳,雙腿盤坐,藉助寶刀,懸浮在了巨石之上!
“轟!”
柔然人騷動起來了!
這可是摩崖上師的神技!這個唐人怎麼可能懂得!不但是柔然人,連凱薩,連周滄和兄弟們,一個個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李德騫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抓了自己心臟一把,他佈置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局!全場之中,唯有摩崖上師和張久年面色如常,二人如惺惺相惜的老狐狸一般相視一眼,嘴角浮現出默契的笑容來。
高賀術等人徹底被嚇傻了,夜色與火光的映襯之下,徐真一身紅甲,拄刀懸浮於巨石之上,一如遠古長河之中走出來的浴血戰神!
摩崖適時走出來,用突厥話訓導自己的族人,然而在大家看來,都這樣了,哪裡還需要訓導!
高賀術帶頭,所有柔然人,同時撫胸低頭,朝徐真行禮!
凱薩的手指輕輕顫抖着,她就站在徐真的身邊,她能夠真切感受到這個二十多歲男人身上那特有的魅力,她想罵他狡詐,但不知不覺之中,這種習慣卻慢慢地被這個男人的表現,一層一層磨掉了。
徐真雙腳緩緩放下,仍舊拄刀立於高石之上,正打算讓凱薩翻譯,好好敲打這些柔然人一番,可這個時候,他感覺到手中寶刀居然輕輕顫動起來!
轟隆隆的馬蹄聲從身後草原傳來,夜幕下的地平線上出現一點火光,這火光不斷變大變長,而後化爲一道道火龍!
“是騎兵!”
衆人被馬蹄聲和即將來臨的軍隊震醒過來,徐真回首遙望,火把密密麻麻,不知具體數量,但絕對足以碾壓他們這二三百人!
“鏘!”
他不動聲色地將寶刀擰了一下,而後輕易將寶刀從巨石之中拔了出來,高高舉在手中,沒有振臂高呼,冰冷的目光,卻引爆了柔然勇士心中的戰火!
“埃利發!埃利發!”
柔然人敲擊着兵刃歡呼起來,這一次歡呼卻不再是獻給周滄和高賀術,而是獻給他們的新頭領,徐真!
“主公不必驚動,騎兵從後方而來,想必是唐軍,吐谷渾野虜的營地還在燃燒,他們的逃兵不可能這麼快送回情報,更不可能那麼快就繞後來包抄我等。”
張久年冷靜而縝密地分析道,徐真卻是朝他擠了擠眼睛,低聲說道:“我知道,只是想活躍一下這羣柔然人的氣氛,當主公嘛,多少要有點威風的樣子不是?”
張久年:“... ...”
徐真面子也找回來了,威風架勢也擺足了,這才讓凱薩吩咐下去,約束柔然人原地待命,不多時就有數十遊騎在方圓遊弋,嘗試靠近。
李德騫身在軍中,對軍號也不陌生,當即指揮周滄和兄弟們,用火把打出了唐軍的暗號,那幾十遊騎又不放心地打出另一套火號,李德騫依照軍中規則予以迴應,後者才如履薄冰般靠過來。
“前方何人敢打大唐府軍旗號!”
李德騫高舉火把,朗聲回道:“大唐從四品將作少匠李德騫在此!”
徐真心頭一驚,他沒想到李德騫的官位居然會如此的高,雖然將作少匠只是從四品下,但儼然跟中府折衝都尉一個級別了!
到底是國公之後,混個官兒居然如此簡單,只是徐真不太明白,李德騫的官位這麼高,爲何還容忍侯破虜這樣的小蝦米在自己面前上躥下跳,難道就真的只是因爲他性格懦弱?
那邊顯然也是被李德騫的身份名號給嚇住了,一騎趕忙回報,剩餘幾十人打馬而來,想下馬見禮,卻發現徐真和身後那二三百柔然人,頓時嚇得臉色蒼白起來。
李德騫也懶得解釋,只是讓他們無需驚慌,過得不多時,轟隆隆來了一隊人馬,粗掃之下大概有三百之數,爲首者正是中府果毅都尉段瓚,褒國公段志玄長子!
雖然他實權在握,但只是從六品,生平又最是敬重衛國公李靖,見到李德騫之後,當即落馬來見,李德騫也是下坡幾步,親熱熱交流了一番,卻全然無視了徐真。
徐真也不氣惱,直到段瓚微微偏頭過來,見得徐真身上紅甲和手中造型別致的長刀,這才眼露正色,客氣地問了一句:“你就是徐真隊正吧?”
徐真不卑不亢地行禮:“徐某見過段都尉。”
這段瓚又不禁讓徐真的氣度所驚,但見得徐真背後周滄等一十三人,全然紅甲覆身,眉宇之間充滿英勇之氣,連忙問道:“諸位袍澤可曾受到野虜侵害?吾等奉命前來,接洽諸位歸營來了。”
徐真輕笑一聲,用手中長刀回身一指,豪邁問道:“段都尉所言野虜,想來應該在那裡了...”
段瓚前行數步,走上高坡巔峰,卻見得低窪盆地之中火光沖天,木柱之上焦屍累累,好不駭人!
段瓚:“這...這股慕容部野虜...是爾等所斬?!!!”
徐真微微張開雙臂,環視了身後兄弟和柔然勇士們一圈,而後微微點頭道:“全賴我天國軍威,依仗柔然異族勇力,實不敢居功過甚。”
段瓚斂容,再看徐真,肅然起敬道:“諸位殺敵有天功,還請速速歸營,某當親自爲諸位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