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主有點懵。
這是怎麼了?剛剛在屋裡還說得好好的,只是走個過場演出戲而已,爲什麼一轉眼劉英就翻臉不認人,直接來了一個就地正法?
“住手!本宮看你們誰敢動手!”
晉陽公主高叫一聲,想要衝到李豐滿的跟前,卻被周圍的差役組成的人牆給牢牢的阻在了外面。
晉陽公主身子瘦弱,根本就衝不破這些差役的阻隔,扭頭向程懷弼求助,程懷弼無奈地聳了聳肩:“殿下勿怪,末將也是聽令行事,況且爲了一個假的廢太子,殿下也沒必要違背聖上的旨意。”
不得不說,剛剛的審判很成功,連程懷弼都開始相信李豐滿就是個冒牌貨。
真的廢太子他都不見得會樂意幫忙,更別說這還是一個假貨了,只要沒人危及到晉陽公主的安危,程懷弼也樂得袖手旁觀。
“你難道沒看出來嗎?這是劉英在故意針對太子哥哥!”晉陽公主試圖向程懷弼解釋。
程懷弼搖頭道:“公主殿下就別再白費力氣了,他自己剛剛都已經承認,現在沒有誰能救得了他!”
劉英也聽到了剛剛晉陽公主的叫喊,不過他裝作什麼都沒聽道,繼續李豐滿身邊的差役吩咐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刷!
聽到上使的吩咐,已經有人把腰間的配刀抽了出來,慢慢向李豐滿逼近,同時目光也不時地往趙宣與範徵的臉上瞟,結果這些頂頭上司全都耷拉着腦袋,無一人給他們暗示。差役們沒有辦法,只得一步步走向李豐滿。
畢竟,上使的吩咐,他們也不敢怠慢。
李豐滿立身站在原地,神色淡然,擡頭遙遙看着劉英,眼中帶着一絲嘲笑,原來這就是劉英的真正目的。
兜了三天的圈子,只是爲了在最後一刻順勢名正言順地取了他的性命。從一開始,這個老太監就是奔着要他的命來的。
剛剛在屋裡劉英給他們看的那道聖旨可能並不是假的,但是負責傳達聖旨的這個人,心已經爛了。
李世民這是什麼眼光,怎麼連他身邊最信任的人都能看走眼?
牆頭的另外一邊。
柳亭看得目瞪口呆,他有點兒分不清楚到底哪邊是真哪邊是假,他們東家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冒名頂替?會不會真的被人給當場砍了腦袋?
王朝在旁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在劉英高聲宣佈要將李豐滿斬立決的時候,王朝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沒想到這個老閹貨竟然還有這麼陰毒的一面,這麼明目張膽地想要殺掉他們暗衛保護的目標,誰借給他的膽子?
看來程懷弼那小子也是焉壞的貨色,竟然沒有告訴劉英,他們暗衛的分部就在李府的隔壁,劉英的所有表演,幾乎都在他們暗衛的監視之下。
“王老,你怎麼還笑起來了?”柳亭神色焦急地看了王朝一眼,埋怨道:“我們東家都快要沒命,你還在這裡幸災樂禍!”
王朝意外地看了柳亭一眼,道:“你剛纔沒聽清楚嗎,那可是個冒牌貨,你還認他是東家,不怕惹火燒身啊?”
柳亭定聲道:“我管他是不是冒牌貨,我只知道就是他僱我來幫忙打理菜園,給了我一口飯吃,他就是我的東家!”
“可是你這個東家馬上就要死掉了咧!”王朝調笑道:“等他一死,這個園子裡的那些新菜可就全都歸你所有了,那些菜還有那個什麼玉米,可是老值錢老值錢的咧,這麼一想的話,是不是就會覺得開心了許多?”
柳亭一聲冷哼,懶得再搭理這個老陰批,說話沒有一點兒正形,不足以謀。
虧得他之前還以爲兩家的關係不錯,所以東家纔將他們一家給安排到王家的院子裡來暫住,沒想到王朝竟是如此冷血且不分好歹的人。
見柳亭似乎真的生氣了,王朝不由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識逗,心理太脆弱。
“放心好了,你們東家不會有事的。”王朝臉上的笑意微斂,淡聲道:“你沒看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一點兒緊張害怕的意思嗎?”
柳亭一怔,好像還真是,人羣中被圍困的東家似乎沒有一絲懼意,不過這也並不能說明什麼吧,就不許別人視死如歸了?
“下面的那羣人,看着似乎很多,其實大多都是貌合神離,那個什麼上使欽差,在關鍵的時候根本就指揮不動那些人。”王朝撇嘴嘲諷道:“你沒看到嗎,拔刀要去砍你們東家腦袋的那幾個差役,一直都在故意拖延,遲遲都不敢真正動手嗎?”
柳亭聞言,目光不由又落到了東家周圍的四個差役身上,好像還真如王朝所言,那四個人雖然看上去凶神惡煞,卻並沒有真個舉刀去剁東家的腦袋。
“人,不是那麼好殺的。”王朝淡聲評價道:“這些差役跟府軍不同,又不是專業的劊子手,大多都沒真正見過血,現在突然讓他們拿刀去砍人,一時間他們根本就下不去手。更何況他們的頂頭上司剛剛都退縮了,再加上公主殿下的親口制止,他們心裡也沒有底氣。”
說着,王朝不由極爲讚賞地看了下面的趙宣一眼,這小子的縮頭功練得極好,縮得也恰到好處,就是不知道是習慣全然,還是他剛剛真的察覺到了不妥之處,所以才及時抽身收手。
“還有就是,你覺得你們東家會是那種忍氣吞聲、坐以待斃的乖乖寶寶嗎?”王朝輕笑道:“別天真了,你們東家的手段,有時候連我老王都無可奈何。現在都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地要取他的性命了,他要是不出手反擊,那老王的名字倒過來寫!”
果然,王朝的話音剛落不久,對面的院子裡就有了新的變故。
“根福!就是現在!”
院子裡,正被四名差役圍攏的李豐滿突然高聲向根福吩咐了一句,根福一聲暴吼,二話不說直接躍身而起,一蹦竟然離地足有三米高,雙腿踏地的時候,地面都隨着顫了三顫,而根福的身體也在半空懸浮滑行了片刻,就好像是在人羣的頭頂飛行一般。
根福飛躍起來的動靜很大,將大部分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根福竄躍起來是要去救李豐滿的時候,根福的身子卻一偏一扭,竟直接向桌案前的劉英衝去,僅是一個起落就竄到了劉英的身邊,在周圍那些禁衛及差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一手掐住了劉項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
“誰敢對我家少爺動手,我就弄死這個老太監!”
根福的聲音震天動地,一臉兇相,大有一副誰要是敢不聽話,他立馬就扭斷劉英脖子的架式。
“根福,你在做什麼,快放上使大人下來!你這是在犯罪知道嗎?!”
趙宣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根福竟然會如此地膽大妄爲,急得後跳了一步,色厲內荏道:“那可是欽差大人,身負皇命,你若是敢傷他一分一毫,可是要被殺頭滅族的大罪!”
“你剛剛也聽到了,那個人是冒牌貨,你家少爺早就已經病逝了,你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假的少爺來賣命!”
根福瞪了趙宣一眼,很沒有禮貌地衝他吐了口吐沫,道:“滾!”
趙宣嚇得又後跳了一步,擡手指着根福,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本官可真的是在爲你着想!
程懷弼與裴裳也被根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這個傻大個竟然學會擒賊擒王、圍魏救趙了,這要是說其中沒有人教他全是他是自己的主意,誰能信?
“三公子,咱們要不要出手?”程遷兒小聲向程懷弼請示,程懷弼輕輕搖頭,按兵不動,無論如何,這都與他們的任務無關,安心看戲就好。
裴裳那邊同樣如此,根福的厲害裴裳可是深有體會,他的胳膊直到現在都還折着呢,真要動起手來,他們這些兄弟全都得撂進去。
救不了還不如不救,一個閹人而已,遠沒有晉陽公主的面子大,剛剛晉陽公主高聲制止劉英的聲音他們可全都聽到了,就當是幫了晉陽公主了。
根福動手的同時,老富貴兒也飛身而起,直接躍過人牆避開四名已經六神無主的差役,來到了李豐滿的身邊,將李豐滿護在身後。
一時之間,形勢逆轉,賓主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