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曝光率很高, 特別是今年,在第三代接手企業事物後,很多人就急等着看這羣毛孩子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但很可惜, 一直沒能讓大家如願以償, 反倒是趨近成熟的今天才一個個躍上了報紙的頭條, 令人驚詫又欣喜。
李敦孺將報紙扔到桌上, “這角度拍得不錯,把你小子拍的像那麼點人樣,比你叔叔我當年上頭條時像樣多了。”
一旁的信文、信武兩兄弟光笑不說話, 到是若秋出語反駁:“小叔,你怎麼能跟大哥比, 當年你上那些頭條, 都是在跟女人鬼混, 大哥親得又不是別人,是大嫂。”
“臭丫頭, 每次都沒大沒小的,去,給叔叔倒茶去。”李家第三代進公司,基本都是從底層做起,若秋自然也不例外, 進公司近一年多, 還在做些小秘書端茶倒水的事, 只是與哥哥姐姐不同, 依這丫頭的單純勁, 估計很難做到堂姐若玫的地位,不過人跟人不一樣, 有的人喜歡烽火的日子,有的人則相反,喜歡平淡的生活,若秋便屬於後者,“對了,臭丫頭,我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小職員打得火熱。”李家男人都有習慣性“保護”女人的特點,有時候周到的讓人覺得不舒服。
“叔叔這麼清閒,連交朋友都管啊。”受過自由主義薰陶的年輕人,自然將大家長式的管教視爲異類,當然,爺爺除外。
若秋出去倒茶,辦公室的四個男人這纔開始討論起正事來,信毅、信文、信武、李敦孺,這四人是眼下李家企業的真正掌權者,定期會在一起聚一下,像是家庭聚會,也是內部會議。
“聽說方力嗔升大嫂做第四位特別助理。”信武的信息向來靈通,這多半要感謝他的一項奢侈愛好——帆船賽,每年光報名、押金費用就近一百五十萬歐元,但這奢侈的愛好同時也讓他與衆多富豪熟識,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閒暇時都是愛扒八卦的,消息的渠道便也在八卦傳播中流通長久遠。
“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剛剛倒手了幾家實體公司,士氣正盛,所以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現在還動起了我們在國內剛剛投資的幾個化工項目的主意,信毅,要小心這小子。”李敦孺的個人作風也頗爲潑辣,輕易不吃虧的主。
李信毅撥弄着辦公桌上的水晶吊飾,“信文,你在歐洲那邊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先調你回國內一段時間,現在的經濟形勢比較嚴峻,一定要儘快在國內站穩腳跟。”調信文回國內,也就代表他可以長期留在紐約。
“沒問題,不過大哥,你最好還是把大嫂的事處理一下,爺爺前幾天說打算回紐約住一段時間。”
“這事我清楚。”雅瑞只是在跟他賭氣而已。
高爾夫是富人的玩意,在一片青蔥綠色之間,悠閒的散步兼打球,期間可用以閒談,也可順便做些正事。
方力嗔選擇了這麼一個場所約見一位愛打高爾夫的日本客戶,很不湊巧,李信毅也選擇了同一個地方約見自己的老同學——上天給人制造困擾的方法向來是讓人自己發生內亂。
章雅瑞正跟另一位女性特助匆忙地準備着那位日本客戶臨時索要的資料,一身白色球衫,白色球帽,讓她看上去像個初出茅廬的學生——事實上她確實也是初出茅廬。
李信毅已經看着她大半天,同樣也是一身白色球衫,白色球帽,看上去多了幾分陽光氣息。兩個老同學正在那邊比賽,他沒有參與,本來想來休息地點喝點飲料,沒想到卻撞見了她。
好不容易等她忙完了,擡頭,卻不往他這邊看。他可還記得,那晚一個長吻剛罷,侍者把門合上之際,她就賞了他一個火辣辣的大鍋貼。原來他們兩人都在婚姻生活裡儘量隱藏着自己的真性情,他假裝溫柔,她也假裝賢良。
“恭喜你升職。”來到她的身後,她正試圖甩杆。
章雅瑞確實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他,所以看到他的那刻,有那麼半刻是錯愕的。
“要幫忙嗎?”一邊說,一邊在沒有得到迴應的前提下伸手糾正她的姿勢。
章雅瑞有些鬱悶地甩杆出去,她只打過兩三次高爾夫,都是跟若玫一起,而且並沒有多少興趣,自然技術也不咋地,但在某些方面她是高手——用東西投擲目標,她向來很準,所以即使動作不怎麼太像樣,但依然打出了很好的成績,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本事。
“不錯。”李信毅笑笑。
這時,方力嗔與那位日本客戶乘着電池車也來到了休息點。
“李先生!”到是那位日本客戶先走過來與李信毅握手,因爲他們認識。
“藤井先生來紐約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李先生是大忙人,哪敢輕易去打擾。”視線掃視到李信毅的手裡還攥着後面那位漂亮小姐的球杆,那小姐他當然認識,方力嗔的特別助理嘛,不禁在心底暗暗思量,原來這位大總裁在釣美人魚啊。
“忘了介紹,我太太。”隨口撇清自己釣美人魚的緋聞,陪自己太太打球那就沒什麼關係了吧。
“原來這位是李太太!”不禁看一旁的方力嗔一眼,“方先生這麼厲害,竟然能請到李太太。”只是爲什麼李信毅的太太會到別人的公司當特別助理?這有點沒道理啊。
這傢伙又在搗亂,章雅瑞暗自咬牙。
方力嗔則一直保持着靜默,但是臉上始終掛着笑意。
一羣人正各自思量時,李信毅的兩位老同學也開車回來,其中金髮的那位最引人注目——因爲他就是康州上屆議員選舉時曾鬧得沸沸揚揚的年輕參選者,雖然最終沒能做成議員,但這位老兄卻順利成了各大媒體的寵兒,從家族到生平,徹底被掀了個底朝天,讓人嫉恨的傢伙——因爲他的良好家世,難怪李家作爲新移民家族能在美國這塊土地上一直髮展到現在,勢力聯盟一直是亙古不變的大道理,李老爺子那一代就開始作此番努力,到了第三代更將這種勢力聯盟發展到極致,難怪乎李信毅會是這個家族的最新掌舵者,因爲他恰巧佔足了人脈這個好地利。
聰明的藤井、以及一旁的華爾街金牌經理人,自然都瞭解這些,所以場面倏然變得很活絡。
從政的人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李信毅的那兩位老同學並沒有繼續留得太久,以免第二天八卦雜誌上又會登出一張衆人的合影,然後標題是:政治家們又在拉攏那羣吃人不吐骨頭的金融商家。
一通混亂之後,方力嗔帶藤井去私談,章雅瑞今天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參與具體的合約細節商討,並不是她的工作範圍,四位特別助理也只有邱朗可以參與其中,這也就意味着其他三人可以打道回府。
在休息間換好衣服,一條修身的牛仔褲,一件粉色緊身T恤,外加一頭長長的捲髮以及腳上的三寸高跟鞋,很平常也很簡潔的打扮,再加一隻墨鏡,透出幾分灑脫與性感,扮靚並不一定非要往自己身上加東西,做減法纔是上上之選——這是李若玫一直以來的設計理念,身爲她的朋友與嫂嫂的章雅瑞自然不可避免要受其薰陶,着裝也向來簡單。
揹着大號的黑包來到停車場時,卻發現她的車前正停着一輛黑色越野,那車她見過一次,算是李家的兄弟們出外旅行時的專用——李家的車向來沒有專屬,因爲耗油量太大,老爺子又一向節儉,並不喜歡這種車型,所以自買來便很少用。
今天之所以拉出來用,也是爲了與那兩位老同學的車相互應景,男人嘛,對於速度的追求有時更勝於對女人。
叩叩——章雅瑞伸手敲敲車窗,玻璃窗緩緩落下,同樣戴着墨鏡的李信毅正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看樣子很愜意。
因爲兩人都戴着墨鏡,不過章雅瑞就比較吃虧,因爲她的鏡片更通透。
“上車吧!我們談談。”
“你這樣我可以報警。”
“紐約警察沒那麼閒。”揚下巴,示意她上車。
僵持了半分鐘,最終章雅瑞還是從容地上車,而且坐在前座,因爲他沒有打開後車門,顯然是沒打算讓她坐後面。
車緩緩駛出高爾夫會館。
會館二層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張男人的臉——方力嗔望着那輛黑色越野一直駛出視線……
車速很快,近乎瘋狂,章雅瑞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馬上就能聽到警車的響聲。
這條高速限速是75,而他卻硬是開到了100以上,實在看不下去,而且也不想再被警察拜訪,便出聲制止,“還想上報紙嗎?”
車速這才緩緩蕩下來。
“怎麼樣,做職業女性很愉快嗎?”按下車窗,風倏得灌進來,把她的頭髮吹得到處飛。
“就是想談這個?”
“聽說方力嗔升了你的職。”
“是想告訴我,他別有用心,我沒有能力被升職是吧?”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資歷跟能力還不足以擔任這種職位,但是她沒打算辭任,因爲她只是想積攢一些這方面的經驗,看自己到底能努力到什麼程度,這樣對以後的工作很有幫助——她也並沒有打算留在方力嗔那裡太久。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留下?是太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夠勝任特助這個職位,不是他小看她,以她的能力跟資歷,起碼也要耗上個三五年才能勝任那個職位。
章雅瑞側臉看他一眼,“你指哪方面?”
側臉與她對視,這女人做了幾天職業女性,果然長了不少脾氣,“據我所知,方力嗔的情人目前還有兩個。”但沒有一個是她,如果她打算用這個來讓他生氣的話,恐怕要失望了。
“既然能讓李總裁念念不忘的女人,應該不至於一點魅力都沒有吧。”逞口舌之快正好適合現在的談話狀態。
李信毅轉過臉,望着車窗外笑笑,夕陽映在他的墨鏡上,閃閃發光,“休戰怎麼樣?我們倆之間並不存在實質的矛盾。”老把精力用在追妻上,有點對不起眼前的經濟形勢。
“我的想法恰好相反。”如果跟別的女人私通生子都不算實質的話,那麼“實質”到底是什麼?
“那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答覆。”
章雅瑞靜默不語,在問題沒有解決之前,她拒絕再受他任何矇騙,而且眼下她漸漸開始喜歡上了工作,能讓她全身的汗毛都立起。
車後座的包裡傳出手機的響聲,回身從包裡翻出手機,上面顯示的是方力嗔的號碼,遲疑一下,摁下按鍵。
嗯了半天,“今天晚上?”方力嗔請她今晚一起用餐——還真是會添亂。
李信毅轉頭看她一眼,然後以最悠閒的動作伸手拿過她的手機,輕鬆得扔出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