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德的心火是真的旺,見到了狄仁傑之後,他劈頭蓋臉就道:“狄侍郎啊,嶽四郎是怎麼回事?他搞得是什麼名堂,竟然上摺子要大興土木,重修洛陽城,嘖,嘖,他這是要把民脂民膏全部用在華而不實的造城上啊!
陛下現在正是思緒混亂的時候,姓岳的這分明就是投陛下所好,行佞臣之事,狄侍郎,這是不是你的主意?倘若是你的主意,哼……”
狄仁傑連連擺手道:“李相休得口無遮攔,小心隔牆有耳啊!”狄仁傑湊到李昭德耳邊,壓低聲音道:“嶽四郎此時行事,狄某着實不知情,倘若知情肯定要阻攔!你也知道,狄某行事從來不搞獨斷專行,嶽四郎的這個摺子,是他自己的意思,狄某不知!”
李昭德嘿嘿一笑道:“這個嶽四郎,少年人不知百姓甘苦,竟然爲了討好陛下而上這等摺子,嘿嘿,我李昭德堅決反對!”
狄仁傑苦笑道:“李相,今日狄某來見你就是想和你探討此事,狄某說句不當講的話,那便是李相對此事恐怕沒有把握好,李相不反對此事,可能此事還成不了,李相一反對此事,嘿嘿,洛陽城的整肅恐怕要板上釘釘了!”
李昭德臉色一變,旋即愣住,而後神色變得無比的難看,他嘆了一口氣道:“狄國老,此事莫非你能忍麼?這件事不能縱容啊!”
狄仁傑輕輕搖頭,他心中也不怎麼贊同嶽峰的摺子,他是個老臣,而且受傳統的思想影響很深,對嶽峰這個千年以後穿越過來的怪胎思想肯定存在巨大的差異!嶽峰想幹什麼,欲要把事情幹成什麼樣子,他們是不能掌握的。
但是狄仁傑的思維和李昭德又不同,狄仁傑是個老狐狸,時刻都知道順勢而爲,順應形勢。嶽峰的這個事兒他不支持,但是他絕對不會像李昭德這般反應如此激烈。因爲在他看來,李昭德這樣的激烈反應不僅於事無補,反而還要助長對手的威風呢!
狄仁傑道:“李相剛剛勝了一場,想要一直勝下去恐怕不太現實吧!照我說李相啊,現在的武周局面宰相的陣營本就不是一條心,李相你反饋過於激烈,反而獨木難支,這又何苦?”
李昭德道:“那怎麼辦?我們就任由此事滑向深淵麼?反正今天我找你來就是爲了這件事,這件事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待!”
狄仁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甩了甩衣袖,道:“李相,此事如果李相早和我商量,事情恐怕還有迴旋餘地,此時此刻,武氏子弟已經衆志成城,你想想這事兒能成麼?”
狄仁傑頓了頓,道:“李相啊,嶽四郎到了洛陽令上可幹了不少的事情,王慶之被他逼得差點走投無路,百姓紛紛叫好!武三思手底下養的那幫人,他們開的妓館賭坊,也幾乎被他徹底查封,洛陽百姓人人皆服他呢!
李相不難看出,嶽峰能有此成功,核心關鍵是把握住了武氏子弟內部的分歧點。武承嗣和武三思並不是一條心,彼此各有盤算和心思,彼此的矛盾很深!利用武氏自己的內部矛盾,將他們分化而後瓦解,事半功倍啊!
李相您想想這個摺子,武氏兄弟本來各有心思,可是因爲李相您一反對,這不他們反而一條心了!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昭德皺皺眉頭,他知道狄仁傑說得有道理,可是他沉吟了一下,話鋒一轉道:“狄國老,我現在關心的是嶽四郎爲什麼要搞這麼一出?難不成他真認爲大興土木是對江山社稷有利?”
狄仁傑饒是伶牙俐齒,面對李昭德的這個問題他也不能回答!李元芳已經被安排找嶽峰去了,沒有帶回來什麼消息,很顯然嶽峰沒有依附狄仁傑的覺悟呢!
狄仁傑這個老狐狸心中也頗爲惱火,可是此時此刻,他又不能過於發飆。因爲嶽峰的行事從方向和手段上很合他的脾胃呢!
狄仁傑現在想着歸攏李唐的忠臣,大家心向李唐是一方面,關鍵是和對手爭鬥的策略是最重要的方面。
現在武則天當政,武家強大,武氏子弟多被封王。和他們正面交鋒怎麼行?嶽峰的選擇最妥當,讓武氏子弟之間狗咬狗,這不,他這個洛陽令不幹得很滋潤麼?
狄仁傑對嶽峰的期望很高,可萬萬沒想到嶽峰忽然會出一個洛陽整肅的摺子出來,這不是捅馬蜂窩是什麼?
狄仁傑對李昭德苦口婆心的勸說,總算把李昭德心中的那股惡氣暫時壓制住了。其實李昭德也是個厲害的人物,狄仁傑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關鍵是心態上他和狄仁傑不能比!
李昭德驕傲得很,自詡地位也高,不屑於用那些手段對付武氏子弟。在他眼中看來,武氏子弟個個都是跳樑小醜,對付這麼一幫小丑,他李昭德堂堂正正便能壓之,何需要用陰謀詭計?
狄仁傑回來,李元芳也回來了,瞧着李元芳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狄仁傑道:“元芳,怎麼回事?無功而返了?”
李元芳道:“嶽四郎這張嘴啊,伶牙俐齒,鋒銳無匹,某……某不是他的對手。國老,嶽四郎不僅不覺得自己的摺子有問題,反而覺得國老您墨守成規,迂腐不堪!
他聲稱洛陽整肅迫在眉睫,對洛陽百姓來說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兒,他身爲洛陽令,本就應該義無反顧的造福洛陽百姓,爲洛陽百姓奔走幹事,這有什麼錯?
洛陽城本就積重很深,這些積重不解決,對洛陽百姓來說便難以有好日子過,嶽峰現在徹徹底底的將洛陽的問題整肅清楚,何錯之有?”
狄仁傑皺眉道:“好個小子,竟然敢質疑其狄某了!我就問他一句,武周國庫本就不充盈,倘若因爲洛陽城耗費過多錢財資源,一旦有邊患,國家該如何是好?”
李元芳道:“氣人的就在這裡,我是按照國老的話質問他,你道嶽四郎怎麼說?他反而恥笑我,說他乃洛陽令,江山社稷,邊防邊關的事情,那不歸他負責,他只管爲洛陽百姓造福,您說氣人不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