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日觀風殿議事形勢本來很緊張,最後結果卻峰迴路轉,至少君臣雙方沒有撕破臉,反而有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最高興者無疑是武則天,武則天在高宗時候便主政,他對一個女人主政的艱難太有體會了,而李唐的這幫臣子她也太瞭解了。
高宗崩至今已經有五年了,這五年的時間武則天殺的人還少麼?李唐宗室不用說了,自高祖、太宗、高宗三代諸王,武則天殺了幾百人了。
李唐宗室以下,單單宰相她殺了接近有二十人之多,他重用酷吏,給異己羅織罪名,她設立銅匭鼓勵捕風捉影告密,所有種種,都構成了她推行的恐怖政治。
結果證明,倘若通過殺人能解決的問題那都是太簡單的問題,今日的武則天在朝堂之上,只要她“任性妄爲”依舊會遭到強烈的反彈。
她殺死一個劉褘之冒出無數個劉褘之來,她能殺得絕麼?聰明如武則天,她已經在用張弛之道了,就像今日這種柳暗花明,對她來說便如同是雪中送炭。
“好哇,蹴鞠我輩皆喜歡,太宗之時,滿朝文武甚至連後宮嬪妃都以善蹴鞠爲榮,來中丞,你去安排一下,我們去羽林軍那邊轉轉,不用驚動他們,我們只遠遠觀戰即可!”武則天道。
來俊臣一聽武氏對此如此關注,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般,今日他的時機把握對了,狄仁傑這個老狐狸想耍花槍,來俊臣就硬是讓他耍不成!
來俊臣領旨安排去了,狄仁傑唯有苦笑,他心中也對薛懷義持否定態度,但是他同時也意識到,眼下武氏已經掌握了大局,在大局之下一味的硬碰硬,剛則易折,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折損李唐一方的實力,是不智之舉。
今天這局面,他心中想的是要給武則天一個臺階下,這樣君臣之間的關係才能過得去,他萬萬沒想到來俊臣竟然突施冷箭,來了這一手!
狄仁傑苦笑,其他如李昭德,蘇良嗣,騫味道等則是惱火得很,可是現在他們能怎麼辦?白馬寺和羽林軍鬥鞠,白馬寺倘若真贏了,他們還能說薛懷義不通軍務麼?
一衆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出了觀風殿,準備直奔上陽西宮,那是皇帝李旦的居所,從那裡的城牆上可以直接看到羽林軍的校場,衆臣齊齊隨行,雖然是輕車簡從,但是氣勢已經不小了。
武則天道:“婉兒,太平不是入宮了麼?傳我的旨意,讓太平立刻過來陪朕觀鬥鞠!”
上官婉兒領旨辦差,少頃回來道:“稟天后,公主殿下稱偶感風寒,不便隨行!”
武則天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豁然站起身來道:“去,就說朕要見她,着她覲見!”
大唐太平公主,武則天最寵之女,人比花嬌,有洛陽之花的美譽,武則天強勢發怒了,上官婉兒緊張得臉都綠了,她出了觀風殿便是一路狂奔。
就在離觀風殿不遠的芬芳院,院裡端坐着一宮裝女子,瞧這女子,膚白貌美,端莊貴氣,舉手投足之間,和武氏有五六分相似。可是其樣貌比武氏更要婉約,那纖腰盈盈一握,束胸處則又挺拔如峰,面容精緻則如畫,她端坐的後面便是一株怒放的牡丹花,牡丹竟也爲之失色,“洛陽之花”果然名不虛傳……
上官婉兒卻是無心寒暄了,她急匆匆的奔過來道:“殿下,我的祖宗哎!陛下今日遇到的事情着實太多,心情煩悶,您還這般頂着她,您這是逼她麼?”
宮裝女子面色冷肅,眼神迷離,幽幽的道:“婉兒,難不成我現在連染風寒也是罪過了麼?”
上官婉兒頓足道:“殿下,自您有心事以來,陛下對您處處關心,事無鉅細皆讓人過問。您和天后是骨肉至親,難不成還有什麼化不開的疙瘩麼?”
宮裝女子吐了一口氣,不說話。
上官婉兒又道:“今日蹴鞠可有趣呢!白馬寺薛師的弟子和羽林軍之間鬥鞠,別的不說,單單這個噱頭便能吸引人!
據說此時羽林軍校場之上已經圍滿了人了,不僅是羽林軍,整個北衙六軍都去觀戰了!白馬寺對這一場鬥鞠志在必得,他們放出話來要將羽林軍徹底打垮……”
宮裝女子冷笑一聲道:“鬥鞠,遊戲爾!真要是鬥鞠也能定大事兒,天下不管什麼軍,能鬥過我公主府麼?
那鬥鞠也罷,還是馬球,相撲等等諸般遊戲,於別人興致勃勃,於本宮只是索然無味!你去稟告阿孃,就說本宮病勢沉重,阿孃真要治罪於我,便讓她治罪吧!
上官婉兒心中一陣無奈,武則天強勢霸道,太平的脾氣則是固執倔強,這一對母女關係一旦僵持了,真是誰也調和不了。
上官婉兒以能揣摩上意,長袖善舞聞名,今日也有些黔驢技窮,束手無策了,正在她爲難的時候,卻聽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公主殿下,您可別瞧不起咱們的蹴鞠哦!天后降旨了,讓我們女衛也要苦練蹴鞠,上官待詔的蹴鞠技藝便是進步迅速,一日千里呢!
待詔今日去觀戰,不管是那羽林軍也罷還是白馬寺也罷,估摸着都入不了待詔之眼,這不,非得請公主殿下過去,你們之間切磋交流一番,這纔是棋逢對手,公主殿下,您就依了待詔吧!”
上官婉兒回頭,只見一俏生生的紫袍女衛立在身後,這丫頭年齡只過二八,少女初成,青春活力,那種魅力讓同爲女人的婉兒也覺得豔慕。
不用說,這女孩便是女衛中年齡最小,卻是最能惹人開心的嶽娉婷了,太平公主的臉色也略微柔和了一些,盯着上官婉兒道:“上官,娉婷說得可真?”
上官婉兒神色尷尬,道:“殿下,您就饒了我吧,我這小胳膊小腿兒玩蹴鞠也不過是逗樂一下天后她老人家,怎麼敢和公主殿下您比?”
娉婷咯咯一笑道:“公主殿下,上官待詔謙虛着呢!爲了練好蹴鞠,待詔可是專門請了兵部的姚大人爲老師,日日爲我們指點,姚大人的本事可真高,我們都很敬佩他呢!”
宮裝女子微微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道:“姚大人?是姚崇麼?這小兒也能教人蹴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