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駐守石堡城的主將還是白秀峰,士兵還是一年前周承業前來慰問時那些士兵,可石堡城卻不再是以前的石堡城。
首先,因爲週二的督查,石堡城補足了吃空餉的缺額,兵力總數真正達到了五千的實數,而非花名單上虛報的五千之數。
其次,石堡城守軍的裝備得到了更換和升級,訓練科目和內容也有所改變,罹患夜盲症的士兵也得到了治療。
最後,主將白秀峰的手中多了一樣週二送的寶貝,而這件寶貝對於提前發現敵蹤有着明顯的幫助。
雖然明知道這次的大戰沒有振武軍什麼事情,可白秀峰沒有半分的懈怠和鬆懈,從鄯城返回石堡城之後,便督促手下將士們抓緊時間備戰和訓練,防止吐蕃人的反攻和奇襲。
這一曰,白秀峰照例巡視了城中各處,督促手下將士們加強執勤和訓練,隨後他則向雄踞在石城山頂端的東西高臺爬了上去。
東西高臺視野開闊,猶如石堡城的左右雙目,而高臺上更是儲備着大量的軍需物資,在最危急的時候,可以憑藉地勢天險堅守半年以上。
只要東西高臺不丟,則石堡城不失。
站在西高臺上,白秀峰小心地從身後揹負着的一個木盒之中取出他的寶貝,然後愛不釋手地用綢布仔細擦拭了一遍,這才美滋滋地舉起來湊在眼前,然後向着赤嶺南部仔細地觀察眺望。
站在白秀峰身側的親兵,已經追隨白秀峰五年,也算是心腹老人,跟白秀峰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他這一年裡每天都能看到這一幕重複的畫面,所以他不明白將軍手裡拿個黑乎乎的玩意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讓白秀峰不論颳風下雨每天都要來西高臺上發一陣子癔症。
“將軍,能不能讓小的也看上一看?”
就在今天,親兵終於忍不住說道。
白秀峰遲疑了片刻,然後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道:“就此一次,下不爲例!”說完這話,他讓親兵來到面前,然後將千里眼放在親兵的眼前,教親兵如何雙手拿穩,如何調整視距。
透過黑洞洞的兩個小孔,這個親兵看到了以前從未看清楚的景象,頓時驚得長大了嘴巴。
“哇,這東西真是神奇!這就是傳說中的千里眼麼?”
“你小子好好看,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咦?那邊怎麼有一羣騎馬的人朝我們這裡衝過來了?他們身後似乎還有人?”
白秀峰一聽這話,一把從親兵手中奪過望遠鏡,然後迅速調整角度和方向,仔細地觀察起來。
三個呼吸之後,白秀峰沉聲說道:“傳本將命令,立即點燃烽火、吹響警號,全軍進入臨戰狀態,準備隨時出擊!”
西高臺守軍的統領,此時就站在白秀峰身後陪同,聽到將軍的命令之後,毫不遲疑,立即按照敵襲的準備發佈各項命令。
下一刻,石堡城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
白秀峰還在繼續一刻不停地觀察,他仔細地觀察着騎馬衝在最前方的那幾張臉龐,終於可以確認這幾個人便是去年周承業前來石堡城時同行的護衛。
“好傢伙,這幫兄弟到底做了什麼?竟然引得吐蕃一千多騎兵前來追殺他們!”白秀峰咕噥了一句,然後大聲喊道:“傳我將令,放下城門,左營和右營三千兵馬立即隨我出城!
白秀峰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不慌不忙地收起千里眼,然後將其交到親兵手中,說道:“我要出城作戰,你留在這裡,任何時候都要保證它的絕對安全!就算你的姓命沒有了,也要保證此物不失!”
親兵本想隨將軍出戰,但看白秀峰一臉果決的神情,不敢囉嗦,立即接令。
從望遠鏡中看到敵情到敵人真正接近到石堡城下,白秀峰有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這是一段相當從容充足的備戰時間。
“兄弟們,吐蕃人打過來了!今曰便讓這幫狗孃養的見識一下我們振武軍的厲害!”
大軍之前,白秀峰簡單地動員了幾句,然後率領三千精銳向城外而去。
石堡城建在半山腰處,出城之後便是一路下山的坡道,藉助地勢,唐軍以很快的速度衝了下來,不一會兒便向城外迎出了十里。
已經跑得氣喘吁吁地五十名警衛隊員,看到前方大軍來臨,趕緊亮出了唐軍相互辨認的標識,然後大聲喊道:“吾等乃是綏戎城周承業將軍麾下親兵,還請放行!”
白秀峰現在更加篤定,他立即下令說道:“讓開一條路,放友軍兄弟進城!”
左右兩營的士兵立即閃身,爲眼前的友軍讓出了一條通道。走在最後面的一名隊員忽然高聲喊道:“白將軍可在?吾乃周將軍親衛,有一封我家將軍的親筆書信送上!”
這名隊員說完這話,立即將一封信箋遞給道旁一位唐軍士兵,然後跟在隊友身後向城內撤去。
戰場之上,本軍主將輕易不會暴露,以免遭到敵人的遠距離武器的殺傷。警衛隊員懂規矩,只是將書信交給道旁的士兵,這樣不會造成誤會,也不會讓白秀峰暴露。
很快,周承業的密信被送到了白秀峰的手中。
一路追擊而來的吐蕃騎兵,此時已經意識到了不妙,他們在看到石堡城的東西高臺時,便放緩了馬速,此時見城內唐軍出動,於是急忙停下了追擊,趕緊向後撤退。
“哼!氣勢洶洶地來了,不留下點什麼就想走麼?”已經看過密信的白秀峰,此時一臉的興奮,惡狠狠地說道。
“傳我將令,全速追擊!不到莫離驛,全軍不停!”
下一刻,三千唐軍山呼海嘯地向吐蕃人衝殺過去。
一路追擊了近百里路程的吐蕃騎兵,此時已經人困馬乏,而白秀峰率領的部隊卻是以逸待勞,此時正處於武力和鬥志爆棚的階段,再加上唐軍佔據了地形的優勢,此時追擊起來,立即將優勢擴至追大。
吐蕃人此時已經沒有了當初追擊警衛隊員們時的囂張跋扈,而是想着趕緊撤回莫離驛纔是正經。於是原本扮演獵人角色的吐蕃人,現在成了逃命的獵物。
按照以前的慣例,駐守在石堡城的唐軍一般不會輕易進入吐蕃一方的疆域,所以就算追擊也不會超過十里。然而這一次,也不知道周承業在信中對白秀峰說了什麼,白秀峰竟然像是吃了春藥一般,死死追在吐蕃人的身後,大有不殺光吐蕃人不罷休的架勢。
人困馬乏的吐蕃騎兵,雖然很想跑得更快一些,可惜他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加之又遇到了白秀峰這樣的武瘋子,所以註定了他們以悲劇結束的下場。
一場痛快淋漓的追擊戰,讓白秀峰殺的興致勃發。一千五百吐蕃騎兵在不停的運動消耗中,一路拋下同伴的屍體,一路向莫離驛逃命。
然而,他們的命運自離開莫離驛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只能是滅亡這唯一的結果,因爲有勇有謀的魯大勇已經帶着部隊在半路上等候着他們!
“兄弟們,吐蕃人過來了,這次不可放過一個!”
已經嚐到一次甜頭的士兵們頓時滿臉喜色,一個個像蹲守獵物的老虎,把眼睛瞪的溜圓。
“殺!”
魯大勇一聲暴喝,埋伏的唐軍頃刻之間如猛虎下山,直奔驚慌失措的吐蕃人殺了過去。
一路銜尾追殺的白秀峰看到前方忽然冒出來的伏兵,頓時大聲對士兵們喊道:“兄弟們,前方是綏戎軍友軍,讓我們一起加把勁兒,把剩下的吐蕃狗全都宰了!”
已經累的有些脫力的振武軍左右兩營士兵聽了此言,頓時士氣大振,再次奮力地向吐蕃人猛攻過來。
戰事很快戰鬥,吐蕃人沒有逃掉一個,最終有五百多人成了唐軍的俘虜。
“綏戎城副將魯大勇見過白將軍!”魯大勇與白秀峰終於相見。
“老魯,你們這次動靜整的挺大啊!”白秀峰咧着嘴,一臉感慨地說道。
“哈哈,對於我們周將軍送上的這份大禮,白將軍可滿意?”
“滿意!實在是太滿意了!”
“那我們繼續聯手,把莫離驛給端了?”
“好!正當如此!”
兩位主將於是命令部隊原地休整,救治傷員,清點戰利品。
這一次,周承業確實是給白秀峰送來了一份大禮。按照鄯城會議上都督郭英義的命令,石堡城守軍此次是不可以直接參戰的,如果白秀峰主動出擊,到時候非但沒有獎賞,反倒會因爲違令而受到懲罰。
但是,吐蕃人主動衝到石堡城下,而且是因爲追擊友軍而來,那麼白秀峰適時組織部隊進行接應,打一個防守反擊卻是可以的。
臨時搭起的行軍賬內,白秀峰和魯大勇二人正在低聲商議着下一步的行動。
“老魯,硬攻莫離驛的話,咱們的傷亡可能不小。”
“是啊,我們可不能幹這種不討巧的事情。我覺得咱們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抓獲的這五百多俘虜,實在不行就在夜間行動,讓咱們的人混在吐蕃俘虜隊伍之中,想辦法騙開莫離驛的大門。”
“嘿,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不過打夜仗的話,兄弟們可不能是雀矇眼,不然什麼都看不見,如何殺敵?我帶過來的兄弟是沒問題,你手下的兄弟咋樣?”
“擦,我們綏戎軍中就沒有雀矇眼,你也不想想我們的主將是誰!”
(未完待續)